第111章 孤山飞雪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不知为何，在看到雪山之巅的那一袭白衣时，虚竹脑海之中一下子出现了这一句话。
然后，他一脚踏在地上，冲天而起，踩着枝叶，朝着高山之上飞去。
雪月剑仙李寒衣，世间五大剑仙之一，自出剑以来，从无败绩，与天下无双城城主宋燕回三战皆胜。
世人都说雪月剑仙极为神秘，在苍山结庐而居，闭关习剑，就连雪月城大弟子唐莲也没能见到这位城主几面。
只知道，风花雪月，李寒衣独占雪月二字。
面对在江湖之中久有盛名的雪月剑仙，虚竹还是有几分兴致的。
接着，就有一剑从雪山之巅斩落下来。
这一剑，极轻，极缓，就如山间的清风，九天之明月，像是一条小溪水，流淌着进人心间，要让人醉死在温柔乡里。
这一剑无论是对坐修枯禅的僧人，还是初游江湖的少年，都是极为致命，因为风花雪月，最杀人为温柔乡。
虚竹既是僧人，也是少年。
“好胜心如此强，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司空长风叹息道。
只是可惜，这个少年僧人见过西夏皇宫冰窖里的梦姑，也见过逍遥子师兄妹的爱恨情仇，见过蒙古的风，也见过缥缈峰的雪。
所以，他抬起一掌，就破开了这至美的剑。
“我是剑仙，比的自然是剑！”李寒衣的声音从天上传来，声音像九天仙剑一样冷冽。
一柄剑刺破云雾，从满山的花海里飞来，落在虚竹的身旁。
虚竹一把接住了长剑，把长剑拔了出来，夜色里顿时亮起一汪清凉的光芒，剑身在颤动着，发出雀跃的欢鸣声，还有潇潇雨声。
“听雨！”
这是李寒衣赠与弟子雷无桀的佩剑，精致秀美，轻盈如无物，握在手中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雷无桀一脸幽怨，像是被抛弃的小娘子，他感觉听雨剑在虚竹手中比在他手中还要欢快。
萧瑟与唐莲也来到远处，自然也听到了那声清亮的剑吟，这个少年和尚一向双袖空空，从来没有配过兵器，即便在大普陀寺时使了一招破戒刀，也是用完则弃，莫非他真会剑法不成？
两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从山间飞掠而来，一个是清朗的年轻人，一个是绝世佳人，他们飞扬的斗篷上，是一个大大的“赌”字。
“师父，我们这样闯苍山，不会被二城主一剑打下去吧？”无数的风灌进嘴里，洛明轩的话在风中有些含糊不清。
“剑仙一剑，可逾千古，二城主在登天阁的一剑你没有看到吗？如今可是有机会看到千剑百剑，你不想去看看？”落霞仙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个小和尚这么厉害？”洛明轩一愣。然后就看到他的师父尹落霞停下了脚步，看着地上的绿草。
他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惊呼出声，只见那一丛草中忽然开出了一朵小白花，绿草丛顿时百花争艳。
“露红烟绿。”尹落霞轻声说道，她伸手接住了飘落在肩头的花瓣。
洛明轩抬头看去，明亮的月色下，漫山的树都在吐出花苞，花苞开出了花，百花争奇斗艳，艳丽程度甚至胜过了百花会。
那一股暖意席卷而去，白日里一剑落尽繁花的枝头，又重新有花绽放开来。
“若是白日里再来这一剑，那我的百花会何至于无花可赏！”司空长风愤愤地说道，对于白天里一剑斩落满城花念念不忘。
“剑起！”李寒衣握住铁马冰河，身前剑气如潮，整个山巅开始狂风大作，卷起地上的白雪，一袭白衣如同蝴蝶一样飞舞。
“落！”李寒衣一声大喝，铁马冰河应声落下。片刻之间，山巅的风雪停止，天上的明月都有一瞬间的黯淡，满山的繁花疯狂舒展花瓣，溢出花香，然后又在一瞬间凋零。
鲜花最美的瞬间，就是凋零之时。
“绝美的一剑！”虚竹赞道。剑器是世上最美的事物，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剑术。
他握住了剑柄，顺畅地拔出来了听雨剑。
“大师果然是比我强很多啊。”雷无桀看到钦佩不已。
听雨剑是剑灵冢所铸的剑，没有拔剑的意志，是拔不出剑来的。在雷无桀还没有明悟剑心的时候，即便李寒衣以铁马冰河剑压力，听雨剑依旧没有出鞘。
虚竹握住听雨剑，同样一剑挥出。
他虽然不使用兵器，但自然是懂得剑法的，无论是融汇千般武学于一体的折梅手，还是大夏国的石壁，亦或者是灵鹫宫满墙的武学，都不缺乏剑术。
更何况，灵鹫宫的姑娘们都是使剑的。
李寒衣使出了绝美一剑“露红烟绿”，而虚竹的剑术自然也不会差了。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此剑为“孤山飞雪。”
刹那之间，白雪压满枝头，覆盖了满树的繁花，地上的绿草覆上了一层白霜，十八座山峰上的十八条瀑布凝固在了银河落九天时的模样。
“好一场大雪。”司空长风伸手接住了天上的飘雪，此时不过四月而已，“只是可惜，遇到了昆仑山上的铁马冰河。”
尹落霞看着枝头的花盛开又凋零，看着四月春风暖意变为飞雪寒霜，剑仙一剑竟然在这个少年和尚的一剑面前落在了下风！
落霞仙子看着飞身而起的虚竹和尚，他正停在一株梨树的顶端，消瘦的身躯随着风吹动枝头而摇晃。
听雨剑斜指着地面，花瓣与白雪飘在他的身周，这个丢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和尚，竟然也有了一些出彩的风姿。
李寒衣高居于苍山之巅，身后明月高悬，一剑被破去并没有让她感到沮丧，反而剑意越发高昂起来。
她接住从天而降的风雪，剑意暴涨，山巅的白雪随着铁马冰河而飞动。
同时，有清冷的声音响彻整个苍山。
“飞雪？在我面前，你是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