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有人问剑
自从与少林僧人分别之后，虚竹与无心两人走过各州各县，除了偶尔有几个不开眼的剪径小贼，果然再也没有遇到像样的刺杀。
他们一路过了江南水乡，渐渐靠近西漠荒凉之地。
凉州已经无限接近西漠，出了玉门关，就真正离开了北离，关外是无数的小国，虽然不如北离南诀等大国强盛，但总有它们的奇异之处。
玉门关前的离城汇聚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各国形貌各异的商人、有巡城的士卒、流匪巨寇、护送商队的镖局与江湖人，可谓是鱼龙混杂。
无心与虚竹牵马走在离城的街道上，即便功力深厚如他们，一路骑马奔驰脸上依旧难掩疲惫之色。
出关之路就在眼前，出了那道城门就彻底地离开了北离，虚竹对此自然是无所谓，无心自然也如此，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还会回来。
西漠风沙很大，离城直面关外，难免受到影响，不时有风夹杂着沙尘吹来，所以很多在此地生活的百姓浑身上下皆是尘土。
无心与虚竹牵着马走到城里的一所客栈，虚竹抬头看去，客栈的匾额上面，赫然写着“同福客栈”。
虚竹微微眯着眼睛，在北离的一路上，这家客栈可是见了不少：“这家客栈倒是势大。”
“势不大也开不到这等边陲之地。”无心牵着马走上前去。
客栈里有店小二早已经看到了这两个和尚，此时见他们走来，立马跑了过来，接过他们手中的马缰，开口说道：“两位大师可是要住店？”
店小二目光一扫，神情就恭敬起来，眼前这两个和尚看起来十分年轻，可是在这整日皆是风沙的边陲，身上衣物却是纤尘不染，看着马匹的疲态，两人明显赶了很长的路，衣不粘垢，身不染尘，高手！
“自然是如此，不过在此之前，先来上一些吃食。”无心一丢缰绳，大跨步走进了客栈中。
“好咧。”店小二爽朗地应下来，目光又是滴溜溜地转。
虚竹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摸出一粒银子在手中抛了抛，笑道：“施主放心就是，不化缘。”
“哪能啊，大师里面请。”店小二牵着马就朝着后院而去。
两人在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下，旁人立马就有视线扫来，很快就又收了回去。
无心则是毫不畏惧，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客栈中的每个人身上扫过，即便那些客人有些恼怒，但是依旧硬生生忍受下来。
店小二很快就把吃食端了上来，开口解释道：“客官莫怪，城里人皆是风沙，而两位大师身上衣物太过干净了。”
虚竹一撇，就发现这些客人虽然已经尽量拂去身上尘土，但是衣物缝隙间依旧有拭不去的风沙。
对于无心直勾勾的目光，有刀客太阳穴突突直跳，但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无心轻轻一笑，捧起茶盏，也不喝，就透过半开半掩的窗户看向外面。
随着无心移开视线，客栈中的客人们纷纷松了一口气，虽然说边陲之地多是亡命之客，桀骜不驯之徒，可是对上一个明显不可力敌的存在，没有谁会蠢到直接就莽上去。
此地并不是没有愚蠢的人，只是大多都埋在了黄沙里。
虚竹敏锐地察觉到了无心的异常，看着他，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即便很多人说无心是一个妖异的和尚，行事奇特，无可揣度，但是也不应该作出如此奇怪的举动。
“虚念功我已经练至第五层了。”无心喝了口茶，忽然说道。
虚念功是天外天最强的功法，历来唯有天生武脉之人才能够修炼成功，威力巨大，但也要求严苛。
修炼过程中，形、声、闻、味、触尽失，念、嗔、痴、妄愈盛，凡是修炼此功法之人，大多都走入极端，昔年的玥风城、叶鼎之，都是绝世天骄人物，最后皆因心中执念而亡。
无心如今已入虚念功第五重，威力渐渐显现，世间万物看到他，都将心生畏惧，这是源于自身内心，无法克服与抵挡。
“虚念功的尽头，要么执念入魔，要么一切虚妄，看似深情，实则无情。”
“入魔了，我也会救你出来。”虚竹沉声说道，他没有问无心为什么练这等魔功，也没有劝他不要修炼。
在寒山寺的时候，无心就带着虚竹看了罗刹堂墙壁上《地狱传道图》的。上面有无数的烈鬼狰狞着露出尖牙，红莲业火熊熊燃烧，只有一名僧人坐在火上，坐在烈鬼之中，布法施道。
而又在那堵墙壁之下，参悟了一枚舍利子。
心魔引分为上下两篇，上篇可见己心魔，下篇可观他人心魔。由此，虚竹彻底掌握心魔引。
昔年，寒山寺忘忧禅师以心魔引解救无数人于苦海之中，如今虚竹也将之掌握，效果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就多谢了，但是你可一定要来寻我。”无心灿烂一笑，似乎浑然不将入魔一事放在心上。
虚竹认真地点头。
两个和尚一边喝着茶，看着窗外，浑然没有将客栈中的江湖人放在眼中。
其实，从寒山寺一路无心都曾走过一遍，只不过那时候他躺在黄金棺里面，即便偶尔苏醒，也很快就又陷入沉睡之中。
即使他随着马车走了一路，但也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客栈里渐渐又恢复了平时的喧嚣，因为无心一个和尚造成的平静逐渐散去。在这座边城里，每日都会有各样的人物往来，他们见惯了披甲持弓的军中甲士，也见多了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初时被虚念功摄了心神，这时候也都恢复过来。
不过经此一事，他们都心知那两个和尚不好惹，就连那个流浪刀客都没有找回场子的心思。
或许受西北大风沙、空旷大荒原的影响，这些人都显得豪迈许多。
他们开始高谈阔论，声音渐渐大起来，一个大髯豪客说得眉飞色舞，唾液四溅。
“你们莫非不知道，雪月城的登天阁又有人去问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