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瓶蔷薇露
“咚咚咚”
寺院大门上的铜环被敲响，沉闷的声音远远传开。
“寺院荒废了这么久，还有香火吗？”月姬看着新刷朱漆的大门，又抬头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阳。
“月姬女施主说笑了，真要有香火，寺院就不会荒废了。”无心躺在椅子上，眼睛都没有睁开。
无禅从井中抽出一桶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见到院中的几人毫无动作，连忙跑过去开了院门。
门外是个一身黑衫的男子，衣袍上沾满了露水，男子二十七八岁，面容刚毅，腰间配着一把短刀。
沈丘看着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和尚，从怀中摸出来了一沓纸张，举到眼前，一个个对比起来。
“这位施主，本寺还在翻新，暂时不迎香客。”无禅站在大门中间说道。
沈丘闻言，从纸张中抬起头，又重复地对比了数次，才皱着眉头问道：“这破庙里就你一个和尚吗？”
无禅左右看了又看，两旁的院墙红漆剥落，唯有大门重新刷了朱漆，虽然墙根的杂草已经被除去，但是依旧难掩破败之相。
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是出家人也不能出卖自己师弟，无心返回寒山寺会搅起何等风云，即使再愚钝，无禅也该知道一二，所以他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出家人不打诳语。”沈丘重重地说道，“江湖上都在传，无心和尚回了寒山寺。”
“三人成虎，层出不穷。”无禅说着话，悄悄红了脸颊。
沈丘不置可否，将手中那沓纸张收入了怀中。他看到无禅的目光有些好奇，但是没有解释，只是说道：“我想去请一柱香。”
然后他便绕过无禅，走进了寺院之中。
无禅身体一横，就想阻拦，对方却像一阵风一样绕过了他。无禅目光凝重，心知遇到了高手，连忙跟了进去。
只见一身黑衣的沈丘走进院中，一路走进了大殿，直来直去。他真的点了一柱香，跪在佛前的蒲团上，嘴中不知念叨些什么，一脸的温柔。
香燃了三分之一时，他才站起身来，插入香炉中，来到功德箱前，从怀中摸出来了一个铜板，想了一下，又换成了一锭银子，丢了进去。
无禅站在旁边，双手合十，一脸的平静，只是在看到沈丘犹豫的样子，莫名地想起了某个财迷。
“施主，心意为最，无关金银厚重。”无禅轻声说道。
沈丘却是面色一冷，“若是为我所求，一个铜板都是重的。”说完，他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院中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组团躺在梨树下的几人，其中有两个光头分外醒目。
“你想来不是无心和尚。”沈丘走过来，魁梧的身体挡住了光。
虚竹只觉得一片阴影笼罩下来，然后睁开眼，看到了一双冷漠的眼睛，“为什么我不是无心？”
“江湖上都说无心是个妖僧。”沈丘顿了顿，“武功妖异，长得也好看到妖异。”
“哈哈哈哈……”一旁的无心听了，顿时大笑起来。
就连月姬都笑得花枝乱颤。
“你是无心。”沈丘没有理会脸色黑下来的虚竹，面对无心，肯定地说道。
“你这么肯定？就凭你的江湖传言？”无心用手挡住阳光，微微眯着眼。
沈丘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因为你几乎像我一样好看了。”
无心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面容刚毅，一头黑发扎成一束垂在身后，倒也丰神俊朗。
“我不是无心。”无心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直接否认。
“嗯？”沈丘伸手入怀中，摸出来了一张纸，看了一下纸上的画像，又看了一下无心，反复几次，才肯定道：“你就是无心！”
“取无心人头，得黄金百两！”虚竹看着画中的内容，笑起来，“无心和尚，有了这百两黄金，你就可以修缮寒山寺了。”
沈丘看着肩头处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光头，身体下意识横移出去，心中却极为震惊，因为自己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阁下是谁？”沈丘沉声问道，心下才重视起这个其貌不扬的和尚。
“小僧虚竹！”虚竹说道。
“你是虚竹！”沈丘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我？”
沈丘果断地摇了摇头。
无心没有理会两人，只是摸了摸珵亮的光头，说道：“还挺值钱。”
“噗嗤。”一旁的月姬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随着她的一摇一动，一股极淡的蔷薇花香弥漫开来。
“百花阁的一瓶蔷薇露就价值百金了。”
“我的头颅才值一瓶蔷薇露！”无心怒道。
“你还说你不是无心！”沈丘也怒道！
无心却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你不觉得价钱低了吗？我无心的头颅即使是你身后的人的全部都比不上。”
“没有人能比得上她！”沈丘更怒了，一把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女人？”无心丝毫不惧。
“心上的女人？”无心直接站起身来，一眨眼便来到了他的身边。
“神足通！”月姬讶然。
沈丘却平静下来，说道：“把头颅交出来吧，我还要去下一个地方。”
无心看向他胸口露出来厚厚一沓纸张的一角，说道：“你这…还挺忙。”
沈丘点点头，说道：“居京城，大不易。更何况……”
“更何况，你还喜欢一个女孩子。”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无心抢答了。
沈丘难得脸色一红，急道：“你一个和尚懂什么！”却是也把手从腰间刀柄上放了下来。
“确实花费挺大。”虚竹想起了梦姑，随着点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过去，看着他。
“所以，你真的是被少林驱逐？”紫衣侯目光怪异地问道。
虚竹挠挠头，难得不好意思。
所有人都觉得一个和尚喝酒吃肉就算离谱了，没想到还有人破了色戒。
“此少林非彼少林。”虚竹说道，他并不想让人误会到这个世界的少林寺。
几人都互望一眼，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