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寒山寺
姑苏城外，芳草萋萋。
有一古寺历经三次大火，依旧屹立不倒，香火鼎盛。
只是自忘忧禅师入魔，拔下持国天王尊像上七尺木剑，斩去香客头颅之后，便一度衰败下来，没有了人烟。
而在今日，却有七个人走在上山的小路上。
石质的阶梯早已经杂草丛生，两旁的荆棘肆意生长，老树上的寒鸦目光幽幽地看着几人。
冥侯一挥巨剑，带着凛冽的狂风，将树上的寒鸦惊起，顿时便有接二连三的飞鸟从树丛中慌乱地飞起，空中有羽毛纷纷扬扬飘落。
“自师父圆寂之后，我便没有再踏足这里了。”无心一身白色的僧衣飘扬，眼中有说不出的惆怅。
他一路拾台阶登高，想起幼时被那忘忧老和尚带上山时，一路走走停停，几次喊累。如今虽然他一身武学被废，却也在路上因祸得福，明悟了佛门神通。
即使伤势未愈，但是一两个时辰也最终还是到顶了。
无心站在寺门前，呆呆地看着爬满蛛网的匾额，许久之后，才推开了那扇掉了朱漆的大门。
门后的庭院已经被半人高的杂草淹没，紫衣侯看了看无心，越过他，一袖挥起，有无尽的紫气东来，紫气没入草中，腾得冒起火焰，熊熊燃烧。
火焰随风摇曳，却没有向四周蔓延，仿佛被一个大手局限于庭院之中。
火焰渐渐变小，直至彻底熄灭，忽有一阵风吹起，带起火星与灰烬顺着院墙洒落而去。
七人一路走到大殿，四处都显得十分破败。
“看来恢复如初要花费大力气了。”无心笑着，却知道一切都无法恢复原样了。
无禅站了出来，与他并肩，“师弟，起码寒山寺还在这里。”
“可是我终究还是要走的。”无心闭上眼睛。
“你还会回来的。这里有你的禅房、有你的佛经。”无禅诚恳地说道。
无心睁开眼睛，眼睛越来越亮，像是两颗星辰。
无禅在旁边看着无心俊美的脸庞，心想山下的女子都没有师弟这般好看。
虚竹朝着巨大的佛陀像行了一礼，然后便晃晃悠悠地离开，走到庭院外，纵身跃起，像是白鹤一般凌空，落在长满苔藓的屋顶上，掏出一个葫芦，仰头饮了一口酒。
白发仙看了正在打扫净尘的无心无禅两师兄弟，悄悄地退出了大殿，也纵身跃起。
手中提着玉剑，一身白衣飘摇，他站在屋顶之上，俯身看着躺着的虚竹。
“大师。”白发仙斟酌着称呼，“无心不该再待在这里。”
“一个月后，他便回天外天了。”虚竹喝了口酒。
“一个月，会发生很多事情。”紫衣侯飘然而来，阴沉着一张脸。
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忽然都一掌拍出，涌出浑厚的内劲，朝着虚竹拍落。
像是平静的湖面瞬间涌起狂暴的风，无边的波澜向四周蔓延，脆弱的瓦片却毫发无损。
虚竹似乎早有预料，一掌撑住屋檐，身体一旋，翻身而起，张口吐出一团酒液，化为两道箭矢，破去了两人的掌劲。
然后他身体一退，顺便收起了手中的酒葫芦。
“两位这是做什么？底下可还有你们的主子呢。”虚竹破旧的僧衣迎着风，衣袂四下翻飞。
“我们就想看看，这一个月你如何护得少主人周全。”白发仙一身儒衫，此时却满腔怒火。
天外天等了叶安世十二年，白发仙与紫衣侯深入北离，好不容易等得司空长风放人，如今却被一个虚竹和尚带回这个破庙。
天外天需要的是叶安世，而不是和尚无心！
白发仙一脚踏下，瓦片四下裂开，手中的玉剑笔直朝前刺去，玉剑晶莹剔透，看起来并不像杀人的兵器，但是一剑抬起的时候，忽然有光芒亮起，像是有一轮大日融入其中。
无数的光线收摄，又有无数的光线散开。
“好美的剑招。”
虚竹轻缓地施展双臂，浑厚的北冥真气流转其上，让空气都一阵扭曲。
右掌推出，炽盛的炎阳之气碰撞在玉剑上，发出“叮”的脆响，一把将玉剑推回。
可是玉剑在一刹那消失，无数光线收摄，瞬间隐没于光中。
白发仙轻功超绝，像是蹁跹的蝴蝶，四处游走，手中舞着剑，掌心并没有玉剑的踪迹。
那一把玉剑隐藏在了光里。
虚竹朝着身侧推出一掌，挡住了袭来的玉剑时，还想顺势而上，去抓住白发仙握剑的手，但是那把剑却又悄然消失了。
紫衣侯负手站在一旁，只看到无数的白发仙在光中进出，像是有一扇门在开启与关闭，到处都是白发仙纷飞的身影，四面八方都是玉剑。
他神情凝重地看着，心中知道白发仙一开始便尽出全力，但是半柱香过去，依旧寸功未立。
虚竹掌中阴阳互换，变化莫测，上一刻还是势大力沉的刚猛，下一刻又是水漂鹅毛的轻柔。他一掌拍在剑身上，阴柔之力如同丝线纠缠，紧紧吸附住玉剑。
无数的风流转，瓦片破碎，屋顶在不断抖动着。
无心看着屋顶上的破洞，变幻的人影不断闪动着，瓦片啪得掉落在地上碎成无数块。
“他们不会是想把大殿拆了吧。”无心长长叹了口气，拿起扫把把碎片扫到一起。
无禅也仰起头，一脸忧虑，一块瓦片啪得砸到他的光头上。
玉剑神出鬼没，像是融入了光中，此时却被虚竹一掌紧紧吸附中，白发仙凌于空中，白衣充盈内力，，目光与他对视。
白发仙忽然一笑，像是满树梨花开，手中的玉剑突然光芒大放，炽烈如阳。
紫衣侯与虚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下一刻马上醒悟过来，但为时已晚。
玉剑像是游鱼一样挣脱开虚竹的手掌，顺着手臂朝着胸膛刺去，劲气已然划破了虚竹的僧衣。
虚竹终于后退了一步，转身侧旋，撞入白发仙的怀中，一抬肘，将白发仙远远撞飞。
脚踏凌波微步，朝着白发仙的身影一掌拍出。
紫衣侯终于动了，手中的折扇展开，浓重的紫气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