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运动会在周五，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谢倦也迎来了工作后的第一天假期。
谢倦咬着一口包子，手里还提着两个，说话含糊不清的，“哥，你有比赛要参加吗？”
“有，三千米。”
“三千米？”谢倦惊讶道，“这也太难跑了，哥，你怎么不报个容易的？”
徐郁礼：“我不报名的话，三千米就没人报了。”
“这样啊，”谢倦思考一阵，忽而认真说，“要不我也报个名吧，我替你跑。”
阳光下的颜色格外明亮，徐郁礼对上那双同样明亮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怎么参加？”
“你不能给我开后门吗？我可是叫你哥的人诶！”谢倦故作生气，包子都忘记啃了。
“谢倦，”徐郁礼无语道，“你几岁了？”
“19啊。”
徐郁礼摇摇头，“没救了，小朋友。”
观众席乌泱泱坐满了大片，谢倦看见第一排空了位置，于是连忙坐了过去，对着徐郁礼挥手，“哥，你去吧，我就坐这了，这里离你近点。”
“我等会给你加油啊。”
“加油就不必了。”徐郁礼脱下外套，“帮我拿着，别弄丢了。”
“放心放心。”谢倦抱着衣服，眼珠子跟着运动场的各个比赛项目转，滴溜溜的，像上了发条。
很新鲜。
他没上过学，这样盛大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然而，不速之客很快就来了。
“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没人。”谢倦摇头，把视线重新投回比赛场地。
三千米很快就要开始了，徐郁礼站在人群中，穿着运动短袖，手臂上的薄肌线条流畅又好看，隔得远远地，谢倦好像也看清楚了。
“你也认识他吗？”方才过来坐下的那个女生突然搭话。
谢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回复他，“认识，我哥。”
“我怎么记得他是独生子。”
闻言，谢倦不太高兴了，“你是谁啊，为什么要问这么清楚？”
“我是他的朋友。”女生笑了笑，过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接着问：“不是亲哥，对不对？”
谢倦不乐意看见她，总觉得这人不怀好心，“我要看比赛了。”
女生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我们肯定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我没有微信。”谢倦拧着眉头，“你这人怎么怪怪的。”
发令枪响起的那一刻，谢倦的目光也跟随着跑出去，三千米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速度都不是很快，所以徐郁礼在偏中间的位置匀速前进。
女生在他旁边开口：“徐郁礼很帅，是吧？”
“我哥当然帅了。”
女生轻轻笑起来，“我叫唐薇，很高兴认识你。”
我不高兴。谢倦想。
比赛进行到了冲刺阶段，徐郁礼始终步伐稳定，一个个超越前面的人，谢倦揪着手指，心里默默念叨。
第三名…第二名…还差一名！
超过了！
第一名！
“哥！太牛了！”谢倦兴奋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喊着，“啊啊啊啊啊啊！”
比赛一结束，徐郁礼回到观众席，脸上尚带着热汗，“谢倦，水给我。”
“好嘞。”谢倦低头从书包里翻找，快速递到他手上，“哥，你是不是有隐藏的运动天赋啊，就那种，超能力样的。”
谢倦夸张地比划，徐郁礼热汗蒸脸，热得喉结攒动，一会就喝下小半瓶的矿泉水，“纸巾。”
谢倦立马停下，找出纸巾递过去，“给。”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唐薇觉得自己被忽视，于是清了清嗓子，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好，她目的达到了。
“唐薇？”徐郁礼注意到旁边的人，扭头看过去。
“嘿，好久不见。”唐薇理了理肩侧的头发，偏头浅笑了一下。
徐郁礼朝她轻点头，算是回答，然后对谢倦说：“走吧，我去换衣服。”
“好。”谢倦站起来，在徐郁礼边上，足足矮了小半个头，肩膀也要窄上一些，显得不够刚强。
“失陪。”徐郁礼道。
唐薇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傅朗”。
她咬了咬红唇，接着也起身离开。
“第一名有奖牌吗？”谢倦问。
“有。”徐郁礼说，“还是金色的。”
“可以让我看看吗？”谢倦可怜兮兮的，仿佛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徐郁礼对这个不看重，运动会每年都有，于是他家里还有好几块一样的，于是道：“送你吧。”
“送…送我？”谢倦一激动就容易口齿不清，结巴似的说话，“真的啊？”
“再问我就收回了。”
“好好好，不问了。”谢倦猛地抱住徐郁礼，小身板使劲地往他胸膛上蹭，“哥！你太好了！我就说吧！你是个好人！你还不信。”
“好人想揍人了，你信不信。”
谢倦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跳下来，好声好气地解释，“没柱子，我就抱错了。”
徐郁礼头顶滑过一条黑线，“算了，我换衣服，你出去等着。”
“哦。”谢倦说，“哥你记得快点，我一个人害怕。”
“…”
中午吃饭，谢倦跟着徐郁礼吃他们学校的食堂，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人群里有多道视线集中在他们身上，这让他很不自在。
谢倦戳了戳徐郁礼的手臂，“哥，你是不是在学校得罪了什么人？”
“怎么？”
“我感觉好多人在盯着你，如狼似虎的，好可怕。”谢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
徐郁礼拿出饭卡刷钱，“你脑洞挺大。”
不过谢倦很快就知道原因了，就在他们坐下的后半分钟，陆陆续续有不同的女生在他们不远处坐下，捂着嘴笑的同时还窃窃私语，仿佛看见了什么诱人的食物。
谢倦吃饭的动作都忍不住僵硬了。
徐郁礼见他磨磨蹭蹭地调整姿势，忍不住笑了一下，“干什么呢？傻兮兮的。”
“她们可能觉得我搞笑，想偷拍我做社会新闻。”谢倦煞有其事地说道，“我可不能就这么上头条。”
“哥，你快看看我发型怎么样？乱不乱？”
徐郁礼伸手捋了那挺翘的卷毛一把，“不乱。”
手感还不错。
梳着低马尾的女生忽然满脸通红地往他们这边走，犹犹豫豫地停在桌边，“徐…徐郁礼。”
“有事吗？”徐郁礼停下筷子，问。
“能…能加个微信吗？”女生的脸已经彻彻底底红透，带着青春独有的羞涩与心动。
徐郁礼淡定地与其对视，拒绝道：“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女生匆忙跑开，“不好意思打扰了。”
待女生一走，谢倦八卦地凑上来，“为什么不给啊？她长得挺好看的，好歹也是一段姻缘嘛，俗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少年啊，要珍惜。”
“你在哪里学的？”
谢倦嘿嘿一笑，“街边有大爷摆摊算命，我有幸听过几回。”
“要不要我给你也算一算，我应该学到了挺多精华。”
“不用。”徐郁礼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找谢倦算命，那他还没那么大胆子。
“等会吃完饭，是要回家吗？”谢倦低头扒了口饭，又问。
“我下午还有事，你如果着急，就先回去。”
“不着急，那我等着你，就在那个观众席哦。”谢倦咽下嘴里的饭，“你记得来找我。”
“好。”
下午的事情不多，应该很快就能结束。
谢倦回到观众席，刚开始看比赛还津津有味，目不转睛，但观众席隔比赛场地还是有一定距离，看久了眼睛容易累。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天阴阴的，刮着小风，塑料椅子不舒服，谢倦坐久了屁股疼，但是又不敢起身走太远，只好别扭地不停更换姿势，然后继续盯着比赛看。
比赛场的人稀稀落落起来，有志愿者收走比赛器材，谢倦身边的其他同学也结伴着离开，人越来越少。
谢倦捧着下巴，有些昏昏欲睡。
徐郁礼办完事不久，便被傅朗叫了过去，说是上次提交的材料出了问题，徐郁礼走进办公室，叫了句：“傅老师。”结果没想到唐薇也在。
傅朗心情显得很好，把装着材料的纸袋递给徐郁礼，道：“材料出了点问题，你还是得花时间重做一份才行。”
“我都检查过了的，不应该会有错。”徐郁礼对自己有一定的信任，他明明对着资料查过几遍，当初也是给傅朗过目了的，当初是说没问题。
唐薇适时插话，“傅老师把问题都跟我说了，我待会跟你说吧。”
傅朗指节扣了扣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嗓音也有些发沉，“是，让唐薇跟你谈。”
话是对着徐郁礼的，但傅朗的目光却是对着唐薇，里头夹杂着某些情绪，但唐薇却跟没看见似的，轻飘飘一笑揭过去，故作熟稔地道：“我会好好跟郁礼说的，老师放心。”
徐郁礼对唐薇突如其来地示好感到不适，但为了问题能尽快得到解决，他并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因此也就没有察觉背后如芒刺背的眼神。
找了一间空自习室，唐薇率先走进去，然后回头对着徐郁礼笑，“你也进来吧，我资料放电脑里了。”
徐郁礼点头，然后走进去。
唐薇打开电脑，找了一番，又说：“哎呀，我记错了，是放在u盘里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拿。”
徐郁礼已经产生了非常不愉快的情绪，因此压着不虞，点头说“好”。
唐薇来得很快，手里拿着u盘，上头还挂着一个可爱的小娃娃，语气娇俏，“我来啦，等久了吧，最近越来越记性不好了，瞧我这脑袋笨的。”
徐郁礼：“没事。”
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谢倦那傻小子，等他久了，只怕会要哭。
唐薇打开电脑，倾身过来说话，身上的香水味若有若无地飘过来，“我刚好在傅老师那里，所以他就顺便跟我说了，让我告诉你来着，他以为我们两个关系很好。”
徐郁礼：“资料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嗯…找到了，在这里，你太着急了，徐主席。”唐薇始终用她那甜腻的语气说着，“不过，以后关系会更好的，你说是吗？”
徐郁礼假意没听见，“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唐薇笑了一下，“没什么。”
她点开资料文件夹，徐郁礼紧跟着上下扫过一遍，大部分内容都是一致的，除了鲜少的几处说法不一致以外。
“还有其他要强调的地方吗？”
唐薇把长发勾到耳后，轻声道：“时间那里，老师说时间要改成3月15号，这样比较准确。”
“还有就是…”
“嗯，”徐郁礼说，“我记住了，还有别的吗？”
唐薇嗔怪道：“就好了吗？不用我再说一遍啦？”
“不用，我会尽快改好交过去的。”徐郁礼说完，起身欲走。
唐薇拉了他的手一下，很快又松开，状似无意地说：“今天跟你一起看比赛的，是你的亲弟弟吗？他跟你一样，冷漠又无情的，连微信都不肯给我呢。”
徐郁礼听了她这番埋怨，丝毫没有同情，“微信？为什么要给你。”
唐薇咬紧银牙，“你怎么这样！”
徐郁礼走到门口，照平常那样去开门，结果转了转把手，门却纹丝不动，于是对唐薇说：“门好像锁了。”
唐薇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啊？真的吗？”
“那这可怎么办？”唐薇说，“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孤男寡女的待在被反锁的教室里，一定会有闲言碎语出现的，都怪我刚刚太专注了，没有听见门锁的声音。”
徐郁礼面色淡定，“没事，出得去。”
说着，徐郁礼在课桌上垫了张纸板，然后踩上去，攀到窗边，三两下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唐薇站在教室里傻眼了，焦急地喊：“徐郁礼！那我怎么办？”
“我找人来帮你开门。”徐郁礼的声音隔着墙显得不太清晰，随着他走远，唐薇的心一点一点沉到谷底，说不清是恼羞成怒更多，还是被明明白白的拒绝的愤恨更多一点。
她站在原地狠狠地跺脚。
外面忽然就下起了雨，唐薇在教室里焦急转着圈，等着徐郁礼回头把她带出去。
随着雨落的声音，微信也叮的一声收到一条消息，唐薇的心脏也随着咯噔一跳。
傅朗：在楼梯口等我。
唐薇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寡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