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忆
一家人回到了车里。
娘俩躺在后边,钱亦文坐在前边。
钱多似乎意犹未尽,对钱亦文说道:“爸,这可真是个怪人!
“有家不回,非得在外边漂着……”
钱亦文说道:“你不是他,体会不到他的乐趣……”
钱多不能理解他爹的言论,驳了一句:“一天天的累个贼死,能有啥乐趣可言?”
钱亦文回头看着钱多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只有真正有过漂泊经历的人,才会懂吧……”
钱多好奇地问道:“爸,听你说得这么感同身受,是不是你也有过漂泊的经历?”
钱亦文愣了一下,打开了一罐啤酒。
“喝了那么多,还喝!”英子斜了他一眼,抢白了一句。
钱亦文回头看了看英子,对钱多说道:“你爹这辈子都没离开过你妈的视线,哪有机会漂泊?
“不过我倒是有个朋友,真的是经历了很多……”
钱多忙问了一句:“有多多?”
钱亦文了一口酒,缓缓说道:“漂泊了一生……”
钱多一听,来了兴致,向前蛄蛹了两下:“爸,你给我讲讲呗。”
钱亦文回望了钱多一眼,皱了皱眉头:“我怕你幼小的心灵太脆弱,承受不了这么多的苦痛!”
“不能!我都成年了……”钱多兴奋地说道,“再苦再痛也是别人的经历,我就当故事听呗。”
钱亦文寻思了一下:“儿砸,你再给爹来几罐哈尔滨小麦王,这故事有点相当特别很费酒。”
酒已摆好,钱亦文开始讲起他朋友的故事:“我这个朋友,也有过漂泊的经历,但和这位姓曹的不一样。
“姓曹的是主动漂泊,他是被迫流浪。
“我这朋友年轻的时候不务正业,老婆孩子跟着遭了不少的罪。
“直到老婆忍无可忍了,才下定了决心准备逃离虎口。
“那天,父母趁夜来接怀了几个月身孕的她和她的儿子。
“可能是忘了什么东西在家里吧,走出家门后不久,她又独自一人回来了。
“偏巧,输光了赌本的他回来了,发现儿子不见了,就开始责问。
“媳妇儿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就说是自己去趟厕所的工夫,回来的时候儿子就不见了。
“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儿子,他以为儿子被拍花贼给偷走了,就把媳妇儿毒打了一顿。
“媳妇儿气不过,买了一瓶敌敌畏,服毒自杀了……”
钱多听到这里,一骨碌爬了起来,一头撞在了车顶上。
一边揉着脑袋,钱多一边气愤地骂道:“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人?
“这也太他妈不是个东西了!”
“你……”钱亦文眼睛刚往起一立,马上发觉不对,赶忙改口,“你骂得好啊!”
有个嫉恶如仇的儿子,没什么不好,总比不辨是非强。
无论是谁,犯下过错就该接受指摘和责难,何况是如此不可弥补的大过错……
平和了一下心境,钱亦文接着说道:“草草埋葬了媳妇儿,他就含羞带愧地离开了家乡,开始了他漂泊的一生……”
钱多寻思了一下,插话问道:“爸,不对劲儿呀!
“间接害死媳妇儿,他老丈人一家就没有一个脾气暴的?
“闺女都没了,还这么消停,当没事儿似的?
“怎么着也得揍一顿出出气吧?”
钱亦文幽幽说道:“是啊,当时他也觉得奇怪……
“平时推牌九不顾家,老丈人都打过他,怎么这次竟然没动手呢?”
英子翻了个身,怼了钱多一下:“你别打岔,听你爸说完。
“这故事我怎么听着有点熟悉呢?”
……
一个故事,开头就很沉闷,但却没有打消娘俩的兴致。
娘俩都知道,钱亦文要讲的是一个关于“漂泊”的故事,那么这就只是个开始。
没有这一肇因,就没有钱亦文那个不知名朋友后面的经历。
没有催更,除了钱多的一声怒骂之外,也再不见评论,但钱亦文知道两个人都在默默等着他接续。
当下,喝光了一罐啤酒,把罐子丢进脚下的垃圾袋里:“儿子,再给爹整一罐……”
一口酒下去,钱亦文接着开始讲他朋友的经历:“离开家后,他先是去了省城,茫然无措中蹲了两天的票房子,碰到了一个好心的老头儿。
“老头儿是蹬三轮给人拉货的,见他年轻,就把自己家里的另一辆倒骑驴租给他了。
“拉脚儿挣的钱,一人一半……”
钱多嘀咕了一句:“这老头儿也挺黑呀!”
英子说道:“能碰到个好心人,给口饭吃就不错了。”
钱亦文点了点头,曹先生说得没错,钱多还得修行啊!
“后来呢?总不能骑一辈子倒骑驴吧?”
倒骑驴的发明,和右下图的载客行为有关,有知道的吗?
钱亦文接着说道:“当然不能……
“时间一长,他发现了个商机。
“有些南方来收药材的老客时常雇他往火车站拉药材,时间长了就混熟了,话里话外的也透露了一些药行里的事儿。
“和几个看起来靠得住的老客说好后,他就开始到周边去收药材了。
“那年月这种投机倒把的人不多,很快就有了一定积累。
“没多久,他就趁夜跑回家去,祭奠完妻子后,一路南下去了燕京。
“后来……后来做得挺大。”
说到这里,钱亦文不想再往下说了。
刚刚要提起接老妈走的事儿,都被他省略掉了。
太大的近似度,钱多听不出什么,英子一定会生疑。
英子趁钱亦文喝酒的空当,淡淡问了一句:“你这朋友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他比我大不少呢……”钱亦文说道。
英子奇怪地嘟囔了一句:“做药材的,我怎么会不认识?
“准是做得也不怎么大,不然能和咱们没有合作吗?”
钱多问道:“他儿子呢?”
钱亦文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他的事业做大了以后,岳父把儿子给他送来了。
“可是,直到他死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他的。”
英子问道:“他岳父没告诉他?”
钱亦文摇了摇头,反问了一句:“媳妇儿,这事儿他也奇怪呢。
“你帮着分析分析,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为啥他岳父非要瞒着他呢?”
英子坐了起来,想了想说道:“按照写小说的路子,我猜他岳父应该是不好意思了。
“虽然这事儿不是他故意的,但毕竟和他有关。
“你说他岳父能不能……能不能是想等自己去世的时候再告诉他?
“这样一来,不就避免见面的时候尴尬了吗?”
钱亦文点了点头:“你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看来,没事听听小说还真是有点用……”
想了想,钱亦文问了一句:“媳妇儿,这么多年了,那个写小说的一直没火,还在坚持着呢?”
英子说道:“我听她说,她就是在讲故事,火不火的不在意。”
钱多插了一句:“爸,那他岳父到现在也没告诉他真相吗?”
钱亦文刚要说话,英子白了钱多一眼:“你这孩子,听个故事还听得丢三落四的。
“刚你爸不是说他都死了吗?
“准是他岳父还没来得及说,他就死了。”
钱多问道:“爸,你那朋友是怎么死的?”
钱亦文喝光了罐里的酒,淡淡说道:“喝酒喝死的……”
英子听了,怼了钱多一下:“快把那两罐给我,可不能再让他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