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难nān……难nàn……
燕京车站。
大春儿和司机各开着一辆车，来接一行人。
燕京车站，80年代……
李进宝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招呼着钱亦文和英子：“来，你俩和我坐这台车。”
钱亦文嘟囔了一句：“坐哪台还不一样呢……”
李进宝说道：“他们先回公司，咱们得去科学院一趟，老韩桌子都摆好了。”
“喝酒啊？”
钱亦文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在心里犯起了核计。
不用说，继在人才上给他“大放水”之后，老韩这是又有了新想法了。
果然，老韩摆出了不俗的阵仗……
认识与不认识的，有十几人之多。
甚至，就连椭圆形会议桌中间的那些俗艳俗艳的塑料花，全都换成了鲜花。
黄的、白的都有，当然，也有红的……
通过老韩的介绍，钱亦文发现这十几个人中，没有一个和南光宇一样是搞科研的。
不是这个发展科的科长，就是那个调研室的主任，再就是什么什么组成员。
就连平时总是出现在老韩身边的小赵，都只是坐了个列席。
这一次，南光宇名正言顺地坐到了钱亦文这边，虽是表情有些凝重，不过有南教授在身边，钱亦文觉得踏实。
再看老韩那些人，个个喜气洋洋，倒不像是有要难为人的意思。
这是想干什么呢？
正想着，老韩开口了……
一段夹杂了75新春祝福的开场白后，老韩步入了正题：“钱总啊，我们班子成员年前到你公司去参观了一下，很受英多这种钻研探索精神的鼓舞啊。
“经过研究，决定把对项目的支持力度再提高一点。
“除了必要的人才支持之外，把物理、光电和计算技术研究所这三个机构都向你最大程度开放。
“只要他们手里没有重大项目的研发，你都可以来借调。”
钱亦文赶忙致谢：“能得到科学院和诸位的支持，很是感激！
“我们一定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一边欠身表态，钱亦文一边暗自高兴。
可是，这么好的事儿，南教授的表情为什么像是有意配合椭圆桌中间那些黄白鲜花一样，看起来一点高兴意思都没有呢？
老韩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另外，科学院领导层也看到了项目进行中遇到的实际困难，所以决定给予资金方面的支持。”
钱亦文微一愣神，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又没拖欠科研工作者们一分钱工资，福利都是按照比科学院高的级别发的，也没发生过恶意讨薪的事件，老韩是怎么知道我困难的？
不管了，先探探路再说吧。
当下再次欠身致谢：“韩先生，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老韩接着说道：“只是，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机构，和咱们私营企业毕竟不同，没个合理的说法，我们也很难做。
“所以，能不能咱们合作成立一个新机构，这样也好让我们师出有名。”
钱亦文瞄了一眼南光宇，原来先生的担忧在这里。
这是……穷在当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想了想，钱亦文撒了个谎：“韩先生，能有科学院做背景，自然是好事情。
“但我这公司也有股东参与，您也知道，咱民主国家、民主制度，我可不能独断专行，得回去和他们先商量一下。”
老韩和身边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含笑说道：“好好好，那我就等钱总的消息了。”
一直没言语的英子，突然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韩先生，资金方面目前看没什么压力。
“真要是有一时马高镫短，我们再麻烦您。”
老韩干笑了两声：“嗯，到底是做实业的，说话底气就是足，那这事情咱就再议。”
说完后，向前探了探身，对钱亦文说道：“钱总，遇到事情可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哟！
“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机构，真要是上了心，解决你那点问题还不是小意思？”
钱亦文点了点头：“韩先生美意，英多心领了。”
话说到了这程度，只能暂时中断。
出了研究所，英子回望了一下，见送客出门的人都转身了，对钱亦文说道：“你就给他个痛快话儿得了，磨叽个啥劲儿？”
钱亦文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要我当场回绝老韩？”
英子没好气地说道：“我伺候一夏天麦子，他来扒拉疙瘩汤了，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钱不够不要紧，我回去卖块地，咱也不能让他把这便宜给捡去。”
听了这话，钱亦文心底高兴。
做得对不对的先不说，媳妇儿这气势是足够了。
南光宇一边上车，一边气哼哼地来了一句：“我看，董总说的没什么不对的！
“看出希望了，想分一杯羹……”
车行不远，钱亦文突然嘀咕了一句：“我觉得合作成立一个新机构，倒也并不是不能考虑……”
这话一出口，几个人齐齐看向了他。
李进宝怼了他一下：“你脑子锈住了？这是什么思路？”
钱亦文说道：“你们想，jk-15项目怎么说也是有科学院背景的，我们硬杠，有好处吗？
“虽然转化后原则上就是咱们的了，但随便一个成立、甚至是不成立的理由，都可能把项目中途废掉。
“所以，我觉得这不是拔硬脖梗儿的时候……”
南光宇听了，突然转过头来：“这么好的项目，都已经看出成绩了，怎么能说废就废了呢？
“任何使项目止步不前的行为，都是对国人的犯罪！”
钱亦文看了看情绪突然激昂的南教授，心中暗想：科学家就是科学家，一心想的是他的科研。
可是，很多事情真的是不能不想啊！
沉默了一下，钱亦文转向了南光宇：“南先生，我想私下里和老韩交流一下，您觉得妥当吗？”
南光宇这一次没有表示反感，想了想说道：“可行！”
“南先生，这事儿老韩能主导吗？”
南光宇哼了一声：“那一堆人，都是他拉来垫背的。
“最后还是他说了算。”
钱亦文默默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只关注老韩一个点就行了。
怎么能既让老韩觉得有面子，又能靠上科学院的背景，还不至于让英多被人连窝端走呢？
这可得好好琢磨一下才行……
当晚，英多公司的一场欢宴上，钱亦文给每一条战线上的人都敬了酒。
难得放松的气氛中，大家开怀畅饮，却没人留意到，该有的礼节过后，钱亦文独自走出了屋外。
中关村清冷的街道上，交替的路灯不断变换着他身影的长度。
一双手插在衣兜里，抵不了零下的寒冷。
晃了晃还有些混沌的脑袋，长出了一口气。
回头吧，再走怕是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一回头，猛然间却见钱晓红正走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