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疯狂的认购
司机领会了领导的意图，急匆匆地开车走了。
走进屋里，郝市长扫了一眼桌子：“这是还没吃完吧？接着吃吧。”
领导在，谁还能好意思说“你等会儿，我先吃完了再说”……
郝市长见状，率先盘腿上炕：“正好，我也没吃饭呢。
“添副碗筷吧……”
老丁媳妇儿赶忙跑去了后屋，一副碗筷擦了又擦，放到了市长的面前。
郝市长牢牢把农民的饭碗端在了手里，微笑着对孟小波说道：“孟总，咱边吃边聊。
“说说望海老工业改造的事情吧……”
四凤子笑道：“郝市长，要不咱吃过饭再说吧？”
郝市长摆了摆手：“饭要吃，事要办。
“吃着饭又不是办不了事，何必非要一分为二呢？”
说着话，接过了孟小波递过来的一本图册，在膝头摊开。
郝市长一边听着孟小波的讲解，一边不知其味地往嘴里塞着馒头。
听到或看到关键之处，忘了咀嚼。
不时掉落的馒头渣儿，来不及拂去，夹在了翻动的书页中……
听完了孟小波的讲解后，郝市长略有些兴奋。
“小李，去车里把那份《待改造企业名录》给我拿来。”
喊了一声小李后，没见应答，才想起刚才被自己派出去了。
“孟总，待会儿小李回来，咱参照着名册再议。”
郝市长喝了一口鸡蛋汤，顺了顺嘴里打了饼子的馒头后，接着说道：“孟总，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待改造的企业，规模不一。
“可咱们的设备，都这么高端。
“有的企业，连房子带地全卖了，都不一定值这套设备的钱。
“要是有一些低端点儿的，就更好了……”
孟小波说道：“郝市长，这应该不是问题。
“只要符合条件的，松井这边都是可以拿产品置换设备的。
“而且，松井还会帮助申请政府的贴息贷款——”
说到贷款，孟小波突然打住了：“您看我这话说的，真是没道理。
“有您在，申请贷款的事儿，哪轮得到松井出面呢？”
郝市长微笑点头，朝窗外看了一眼。
阎春生看出了市长的心思，撂下了筷子：“郝市长，小李去哪儿了？我开车去找他。”
“村里……”
阎春生刚走出屋外，小李开着车又回来了。
刚一进屋，小李就忙不迭地开始汇报：“郝市长，园支书说让耿总去村上一趟，还嘱咐说把图纸带上。”
郝市长皱皱眉头，我的司机怎么还成了跑腿儿的了呢？
一边想一边嘀咕了一句：“神神叨叨的，这是干什么呢？”
小李说道：“我听了几句，好像是要抢在别人前边，认购大市场里的摊位。”
瞄了一眼饭桌子，年轻力壮的小李咽了一口口水。
跟了这么一个拼命的市长，也是真够受的了，一天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郝市长抬眼看了看小李：“你别去了，麻烦这位……这位同志带耿总去吧。
“你去车里把名录给我拿出来，然后也坐下来吃点饭吧。”
接着，瞄了四凤子一眼：“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四凤子说道：“郝市长，丁叔和园支书听说有人要大量认购床位。
“可能是怕最后都被外人买走吧，所以才想着也要认购。
“也不知道这没影儿的消息是听谁说的。”
郝市长嘿嘿一笑：“我说的……”
“有点忧患意识，好事儿……”郝市长刚刚加以肯定，又拍了拍大腿，“完了完了！我都答应人家了。”
寻思了一下，自顾念叨了一句：“定法不是法，他又没交钱，大不了我给他们赔个不是。
“肥水不流外人田，得可着大伙儿先留！”
四凤子听了郝市长的话，心头一喜，悄悄离开了桌子，拿着图纸和春生一起走了。
老丁家里，郝市长和孟小波接着讨论望海市的老工业改造；
园有吉的地盘上，一群人正在试图对一个连地基都还没有的大市场进行瓜分……
四凤子拿来的一套图纸，被争来抢去，拆成了散页，再扯就要成碎片了。
四凤子终于说话了：“大家不要抢！
“刚才郝市长已经表过态了，如果大家认可认购的事儿，就不卖给外人了。
“这样一来，就是咱们自己的事儿了，还抢什么？
“摊床位置有好有坏，也不能随手一指就是自己的了。”
园有吉气急败坏地把图纸都收了上来。
红了眼似的，这他妈多让人笑话！
“那得咋办？”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
四凤子说道：“我看，大家也不用急着抢，不如先让园支书统计一下。
“咱自己家人坐下来商量着分，怎么样？”
丁财旺琢磨了一下：“闺女，要是一个好位置大伙儿都看上了，咋办？”
四凤子说道：“丁叔，真要是这样，那就只好竞价了。”
“竞价？谁出钱多就归谁呗？”园有吉念叨了一句，若有所思。
四凤子点了点头。
园有吉冲着人群大喊一声：“都消停点！郝市长都说不外卖了，咱自己人商量着分，别乱！”
安抚完人群，园有吉回头说道：“耿总，满屋的烟，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统计好了给你送去。”
四凤子点了点头，退了出来。
一个屋里，几十个大烟炮子，也是真没法儿待。
四凤子走到门口，回望了一眼近于疯狂的人群，摇了摇头。
唉！后悔没听姐夫的，把价格定低了。
一节摊床是三千还是一万，没人过多关注。
大家更关注的，是一个好的位置。
看来，东柳村人，是真挣到钱了……
不过，幸好拿出来的图纸并不全。
两层中，各有一片不好不坏的地方，图纸上并没有体现。
钱亦文告诉四凤子，自己得留点儿。
说是将来出租出去，怎么也够孩子的奶粉钱了。
姐夫说话，从来都没个正经的。
我们家董事儿，嘴得多壮，才能吃得了这么多钱的奶粉？
……
次日，大小武和钱敏红在郝市长的陪同下，趾高气扬地出现在了东柳村。
在得知只剩下一些零散的摊床时，武从军当时就不高兴了。
一根古巴烟草，重重拍在了钱敏红的手上：“我说领导啊，哪有你们这么办事的，这也看不出来诚意呀！
“刚开始说得好好的，我就拜了个佛的工夫，就只剩了这么点边边角角！
“满打满算都花不出去七八百万，我还投个什么鸡？”
郝市长满脸堆笑：“也是没有料想到大家的认购热情如此高涨……”
武从军哼了一声，对钱敏红吩咐着：“去叫司机把车开到我眼前来，咱们回去吧。”
钱敏红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气。
捧了两天，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这么两步，还开到眼前来，你也不怕压着你那43号的大脚……
武从军上车前，郝市长赔着笑脸说道：“刘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如果可能，希望能再有机会合作。”
武从军斜着一双眼睛，勉强和市长握了握手：“合作？以后再说吧……”
车门咣当一声关上了，郝市长隐约听到武从军嘀咕了一句：“难怪人家告诫我，说投资不过——”
马达轰鸣，吞掉了东珠港富商刘先生的半截话……
大小武和钱敏红先四凤子一步，回了春城。
卸了妆后的武从军，显然还没从角色中走出来。
偶尔还会大呼小叫一通。
不过，被钱敏红怼了两句后，短时间内就恢复了。
戴好眼镜，坐到一边和董总研究施工方案去了。
“四凤子什么时候回来？”钱亦文问道。
钱敏红说道：“这得看他们啥时候能把那些床子分完。”
“没露出啥破绽吧？”
钱敏红笑道：“能有啥破绽，四凤子装得可像了。
“看见我们，连个正眼都没有。”
钱亦文正要表扬大伙儿几句，电话铃声响起。
电话里，王秉春的语气中略带兴奋：“沪城的事儿已经稳定了，政府要开个表彰会，杜厅长说咱们务必参加。”
“那你就去呗。”
王秉春笑了笑：“光是接受表扬，这活儿我会干。
“可是，不光这点儿事儿，听说杜厅长要求全市的医院都参加呢。”
王秉春不必再说，钱亦文也懂了。
“有好屁不先放，非得先臭我一下子……”
钱亦文骂过后，挂了电话，又先后拨通了三省制药厂和欢胜久泰的电话。
三省制药厂，厂长没了……
陆铭辉如愿以偿，调走了。
无奈之下，钱亦文只好暂代厂长之职。
现在，他不在的时候，蒋既中替他掌着大局。
有小翠儿管车间，有王彩凤管质量，有姜德旺看仓库，钱亦文心里有底。
虽不是啥过命的交情，但他相信，拿心交出来的人，错不了。
三省的电话撂下后，钱亦文又把电话打到了欢胜久泰。
听出钱亦文的声音，广庭荣笑道：“钱总，老也不来，也不打个电话，不怕这些人把厂子安个轱辘推走？”
钱亦文皱皱眉头说道：“广厂长，厂子是大家的，不能这样说。”
广庭荣干笑了两声：“突然来电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儿吧？”
“嗯……”钱亦文说道，“广厂长，麻烦你把所有产品的资料和样品给我准备一份。”
蒋既中说道：“样品有，生产线上拿出两瓶就行了。
“材料是啥？你让做的宣传单吗？”
钱亦文笑道：“不要宣传单，你就把咱厂资质和能说明药品身份的东西都给我备齐了就行。”
广庭荣沉默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干啥用啊？
“去沪城，做推广！”
“带着那个荣发片吗？”
“当然带了，而且这回我还准备重点推广呢。”
“行，这就去准备……”
咣当一声，广庭荣摔了电话。
次日，原本打算开车去沪城的钱亦文等不及了，买了一张火车票。
去往车站的路上，钱亦文抱怨着：“ 怎么就没一天能闲下来呢？”
“谁闲着了？”英子重手拉回档杆，“我这一大堆的事儿，还得送你。”
钱亦文瞄了一眼档位器：“你慢着点，这破道还敢挂四档呢？”
“你不是老是嫌我慢吗？”
“两回事！”
站前一个名为英子小饭馆的小餐厅，是二人每次出行时喜欢来的地方。
没有什么特色美食，环境也很差。
喜欢光顾的原因，只因为店家不经意间犯了董总的讳……
真有，真有！
钱亦文倒了一点水在桌上，拿旁边的一块抹布擦着桌上那些直径15mm的小圆点。
顺便扬扬手，轰走那些又试图来制造更多小圆点的苍蝇们。
“媳妇儿，咱好久没一块儿下馆子了。”一边擦着桌子，钱亦文一边说道。
英子白了他一眼：“老夫老妻的了，想啥呢？”
说完了，回头催促道：“老板，麻烦你快着点，我们赶时间。”
钱亦文说道：“他家的饺子，都得现包，你忘了？”
英子愣了一愣，接过钱亦文递过的水。
饺子上桌，英子递过筷子：“快吃，吃完我得赶紧回去了，肖队长说有事儿找我。”
钱亦文默默接过了筷子，一个酸菜馅饺子，烫得直吐舌头……
……
钱亦文赶到黄山宾馆时，王秉春正派头十足地接待客人。
见钱亦文进来了，老王站了起来，对来客说道：“卢处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钱总。”
钱亦文赶忙趋步向前，热情地伸出了手。
来客微笑上前，和钱亦文握手：“卢定远，卫生厅工作。”
钱亦文一边礼让，一边问道：“您坐您坐……
“卢处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卢定远说道：“疫情已经基本平息了。
“咱们监管和医疗战线上的同志们，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还真是得感谢三省制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