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改革先锋——东柳村
傍晚，钱亦文的办公室里，热闹非常。
人虽不多，但小的哭，大的闹……
只钱多和钱珊两个，就足够把气氛搞起来了。
纪兰凤从一盆脏衣服前直起腰来，围裙上抹了抹手，伸手抄起抱着她妈大腿哼叽的钱珊。
小心在意地拿手擦去她脸上的饼干渣后，试图让她进入睡眠状态。
老太太贴着脸稀罕了一下，传统技法张口就来：“悄悄地！悄悄地！再哼叽出声，就来大麻耗子了！”
＜东北向来不缺神兽。前文提到的八大犊子，还有洋辣子、燕瘪古……
哄孩子睡觉的时候，出场的一般是不是大马猴子，就是大麻耗子。＞
钱亦文看了看表，眼睛从报纸上移开，苦着脸跟老太太抱怨了一句：“妈，这才几点，你就让她睡？
“白天睡觉，晚上耽误别人啊！”
纪兰凤白了他一眼：“她不睡，我怎么洗衣服？”
“我给你洗……”钱亦文放下报纸，跃跃欲试，撸起了袖子。
“你可拉倒吧！”纪兰凤说道，“尿叽那两下了，洗双袜子都洗不净，贴墙根儿都能站住，我可不用你。”
＜尿叽：此处，有敷衍了事、搓两下就把衣服出水的意思。＞
始终认为，男人是种奇怪的生物，一双袜子真能给你洗成这样……
秀儿听了，赶忙放下手里的文件，过来给老板解围：“三婶，我来洗吧。”
纪兰凤赶忙伸手护住了盆子：“不行不行，这你可洗不了！
“你要是得空，抱一会儿孩子得了。”
秀儿接过钱珊，瞄了一眼老太太慌忙端走的盆子，红了脸。
一盆子衣服，一半儿都是老板的私物。
这活儿，还真得当妈的干……
那边，写作业的钱多正央求着他大爷爷，明天说什么都要旷一天课，要跟大爷爷上山。
大爷爷苦劝无果，祭出了杀手锏：“你去跟你爸说……
“他要是同意了，我明天就带上你。”
钱多瞄了一眼正认真看报的爹，打了个小哆嗦。
接着，又和大爷爷耍起无赖来：“大爷爷，你去说。
“他怕你，他不怕我！”
大爷爷笑道：“大爷爷老了，打不过他了。”
钱多的眼珠转了转：“不能！他不敢打你。
“大爷爷，他要是不听你话，你就揍他！”
大爷微笑摸了摸钱多的头：“人家不犯错误，怎么能打人家呢？
“要不，你去跟你妈说？”
钱多瞄了一眼正打电话的妈，又是一个哆嗦，幻想彻底破灭。
最近，妈比爹的脾气都大。
让他去求董总，说自己想旷课一天？他可没那个胆子……
别的不说，比他得宠的钱珊，刚才抱着她的大腿央求了半天，她连理都没理，就这状况他还敢说话？
此刻，英子正在跟丁纪洲通着电话：“丁老板，跟您说说最近的情况……”
“二期计划用地已经规划好了，武工昨天就把材料送上去了。”
“什么？您打算要在渔圳和春城囤地？”
“春城……倒是不成问题，但那可得不少钱……”
“倒是不用我们投钱，可我怕他动起手来一发不可收拾……”
英子回头看了一眼钱亦文：“大家一起做事儿，我们但凡能有余钱，也一定会和您一起往里投入的。”
“嗐，您这么说不就见外了么……那我们俩近期去一趟东珠港吧，咱们面谈。”
放下电话，一直留意听着的钱亦文问了一句：“他明确说了要囤地？”
英子点了点头：“是要囤地，但不是要让咱们出钱……
“他的意思是，咱们只要能顺利拿到地就行了。
“咱们也出钱的建议，是我说的。”
钱亦文微笑点头：“对！管他用不用咱出钱，场面话该说和说。
“不过你别老提啊，万一他要是当真就不好办了。”
英子白了他一眼：“这点事儿还用你告诉我？”
接着，转身又去打下一个电话了。
钱亦文尴尬一笑，埋下头去接着看起了他的报纸。
遍翻之后，也没找到他要看的内容。
都这么严重了，为什么报纸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甚至，连沪城的其它消息，好像都刻意被封锁和回避了一样。
为了一点毛蚶，隐去了一座城？
虽然没有找到他想看的内容，不过一则望海市东柳村的报道，进入了他的视线……
早在1978年的时候，这里就有一位先行者，偷偷摸摸地开始卖服装了。
那人因为生活所迫，白天在生产队挣工分，晚上偷着做裤子，然后挨家挨户走着卖。
接着，其他人也开始效仿，再后来，十里八村都知道东柳村的裤子比城里的便宜，而且质量也不差。
等到过了1980年，村里的一大块空地上，就形成了一个小市场。
就是这么一个拿砖头占地方的露天小集市，谁想到竟然干大了。
连辽省的一把手李领导都去视察了，还说了“货不分南北，人不分公私”的话来鼓励他们。
当年的东柳村市场，就是这样。
“要扩建？机会呀！”
钱亦文正喃喃自语着，四凤子和董树果走了进来。
小两口难得腾出一天工夫，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姐夫一家。
纪兰凤一边搓着衣服，一边和四凤子搭着话：“你俩都跑出来了，孩子谁看呢？”
“我妈……”
“她不得给你看店吗？”
董树果笑道：“俩妈呢，够用。”
看了一眼盆子里的衣服，四凤子来话了：“大娘，这玩意儿穿埋汰了就扔了吧！
“你搓它都不够工钱的，我家从来都不洗这东西。
“下趟来，我再给你们拿一捆儿。”
“啊？”纪兰凤说道，“这才第一水儿……”
老太太嘴上没说，心里却在骂着四凤子可真败家！
一水儿不洗就扔，还一捆一捆的祸害……
可他不知道的是，四凤子的服装厂，使用的是松井的设备。
那带电的大剪子，都是一摞一摞裁布的。
布匹，也是直接从厂家拉回来的。
几件背心，对四凤子来说真算不上是啥值钱的东西，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纪兰凤没说什么，继续大力搓洗。
就算是一毛钱一件，那不也是钱吗？
儿子要是不穿，攒起来，还能给重孙子当尿布呢……
钱亦文眼睛盯着四凤子，心里想着东柳村。
从四凤子的脸上，他看到了成功者的喜悦。
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对于四凤子来说，是很满足的。
可是，钱亦文不满足……
钱，哪有够用的时候呢？
况且，一旦羊城那边的公司有了大动静，那就是个大坑，得多少钱能填满？
不想法提前把钱备足了怎么行？
做和服装沾边儿的事情，自己虽然不在行，眼前这不是就来了个在行的吗？
想到此处，钱亦文招手叫过四凤子：“四凤子，想不想再往大了折腾折腾？”
四凤子听了，立马响应：“姐夫，谁不想往大了干啊！”
钱亦文把报纸往前推了推：“那你先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