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曾督办
魏老师忐忑地接受了钱亦文的致礼，重新回到了教室。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烂……”
稚嫩的童声合唱声中，马校长把钱亦文和英子送出了校门。
车前，英子说道：“马校长，我们在东珠港那边有公司，时常会去。
“要是想买什么东西，告诉我一声，我们可以帮您带回来。”
马校长说道：“好，等我有需要的时候，再麻烦你们。”
钱亦文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在内心里发笑。
为了儿子，他妈都不惜当上代购了……
摇下车窗，钱亦文和马校长告别：“马校长，您回去吧。
“那些糕点里，有一个小盒子，里边黑黑的那块儿是鹿胎膏……”
马校长一边挥手，一边暗想：鹿胎膏是啥？
听他告别的时候才说，应该是有不凡之处。
回去得找开糕点厂的大表哥问一问。
……
曾繁宇和之前一样，接到电话后，在约定好的时间等在家里。
这感觉，很好。
原本钱君给他和钱亦文牵了线后，他以为小伙子不光给钱，也会时不时地给他找点事儿。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虽然钱亦文月月都准时来一回，但都是送钱的时候多，很少求他办事儿。
这不免让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最近竟然开始巴望着钱亦文能给他找点事情干。
由原来的怕钱亦文开口，变成了希望他开口，他自己都奇怪这是一种怎样的转变？
这要是一本书，书友都得把我给遗忘了，你信不信？
指不定都得有人问：你是谁了？到底是姓曾，还是姓孟，或是孔、颜什么的……
门铃一响，老伴儿去开门了，曾繁宇开始往茶壶里注水。
“曾叔……”
门开处，夫妻俩各抱着一坛子酒，打着招呼。
“又拿酒！”曾繁宇说道，“我那小屋儿都搁不下了，明儿我卖酒得了。”
英子笑道：“曾叔，喝不完就送送朋友，顺便也能帮我们宣传一下。”
落座后，曾繁宇一边倒茶，一边问道：“你大爷前些天给我送菜时候说，你们两口子又去东珠港了？”
“嗯，才回来两三天。”钱亦文答道。
大爷的菜，看来不光是供给家族食用，富余的还能帮他打理客情了。
曾繁宇笑着问道：“你大爷种多少菜呀？
“给我拿来那么多……”
钱亦文说道：“曾叔，一亩地呢。”
“那么多？”曾繁宇吃惊地问道。
一旁，老太太问道：“一亩是多少啊？”
曾繁宇白了他一眼：“啥也不懂……”
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开始给老伴儿解释起来：“六百六十六平方，有咱们这房子六七个大了！”
老太太吐了吐舌头，转身去端果盘。
一边走一边想，难怪老钱给扛了两面袋子菜。
这么大块菜地，哪是他们一两家能吃得完的？
曾繁宇羡慕地咂了两下嘴：“啥时候能像你大爷一样，也有一块儿自己的小菜地呢？”
英子赶忙说道：“曾叔，下趟再去柞树沟，我们带上您。
“柞树沟有五千多亩地呢，怎么都能给您划出一亩好地来。”
曾繁宇脸上一喜：“等我退下来的吧，现在给我一分地，也得撂荒。”
英子笑了笑：“曾叔，三十六厂有三百多工人在那儿呢！
“我专找两个心细的给你经管菜园子，不能撂荒。”
曾繁宇想了想：“你们给三十六厂安排了那么多人？”
钱亦文接过了话茬：“曾叔，也不算安排，各取所需吧。
“他们凭力气挣钱，也是帮我干活儿了。”
曾繁宇皱了皱眉头：“三十六厂，老大难哪！
“时常有人来省里诉苦。
“我现在有点服你大爷了，真有远见！
“当年他随时都能当上三十六厂厂长，可他就是不干。”
钱亦文想，当不当厂长，也不耽误大爷啥事儿。
还当那出头鸟干啥？
闲聊了一会儿，曾繁宇问起了正事：“南边的买卖怎么样啊？”
钱亦文说道：“曾叔，都还好，就是最近又开了家公司，有点忙。”
“什么公司？”
“地产公司。”
曾繁宇问道：“又要盖房子卖了？”
钱亦文点了点头：“想着回春城这边发展一下，也不知道行不行……”
说完后，钱亦文拿起了一串葡萄，一粒接一粒地往嘴里填着。
他要看看曾繁宇的反应。
如果曾繁宇感兴趣了，下边的话才好说；如果他反感，那就得再想办法了。
“这事儿，操心哪！”曾繁宇说道。
钱亦文的心一沉，这是有顾虑，不想参与吗？
曾繁宇接着又说道：“可是挣钱也快……
“王全安这个人，你知道吗？”
钱亦文答道：“不知道。”
“那咱们80年就有人盖楼卖了，你知道吗？”
钱亦文想了想说道：“这个我知道……”
听曾繁宇先后提到了王全安和春城第一个小区，钱亦文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3000多户的全安小区，是王全安盖的！
四十多年的小区，几经粉饰，如新……
曾繁宇又接着说道：“这个王全安，自打盖了这片楼之后，每回我们重要的会议，但凡跟经济沾点边儿，我就能在第一排看到他。”
钱亦文直了直腰，瞄了一眼英子。
看来，董总交待的任务，完成有望了！
“曾叔，您对这个行业了解吗？”钱亦文问道。
曾繁宇淡淡说道：“多少懂点儿……”
钱亦文略显兴奋地说道：“曾叔，多少懂点儿，就比我们一点儿不懂强。
“要不，您给我们当个顾问得了。”
曾繁宇扫了一眼这两口子，一点儿不懂就敢干？
说出来谁信？
不过，自己真是不懂，这倒是真的。
但钱亦文递过话儿来了，不懂也得懂。
要是说不懂，人家怎么拉你入伙？
曾繁宇假装思考了一会儿：“帮你出出主意，这倒可以……
“可是，盖房子是百年大计，你们也不能真就一点儿不懂吧？”
英子说道：“曾叔，我们和东珠港的朋友一起在渔圳成立了地产公司。
“专业上的事儿，他们会出人。
“咱们只需要把本地的事情办明白就行了。”
曾繁宇点了点头，瞬间在内心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钱亦文赶忙趁热打铁：“曾叔，我有一个想法。
“要是能顺利实施，既能使咱们的地产事业更上一层楼，又能解决三十六厂的问题。”
曾繁宇皱了皱眉头，这怎么又说回来了？
三十六厂这个话题，一提起来就头疼。
想了想，曾繁宇说道：“你说说看……”
钱亦文说道：“曾叔，三十六厂已经没有产出了，留着那么大块地皮也没什么用了。
“要是让出地皮，不是就可以把拖欠工人的工资给补上了吗？
“要是占了工人们的住房，是不是将来也能回迁，分套房子改善改善生活。”
曾繁宇说道：“快一万人的大厂，人心哪能那么齐？
“要是跳出来几个挡横儿的，你怎么办？”
钱亦文说道：“曾叔，您如果觉得能行，我去和三十六厂的人说。”
曾繁宇担心地说道：“他们能听吗？”
曾繁宇内心里给三十六厂的人早有定位，这些工人，四六不懂似的。
林业口的二级企业，国家直属单位，也不归省里管，却非得上省里来闹。
你一跟他掰扯，他就说三十六厂在淞江地界，省里就得管。
你说，这样一群人，你怎么和他讲理？
钱亦文接着说道：“曾叔，自打我帮那些工人安置就业以来，他们还算是给我面子。
“行不行的，我回去试试再说。”
曾繁宇将信将疑，嘀咕了一句：“有那么容易吗？”
英子一旁笑了笑，这不都说好的事儿了，还说啥？
还是抓紧时间撤吧！
回家还得给想想怎么给丁纪洲打电话呢……
……
钱亦文坐在办公桌旁，听着英子和丁纪洲通话。
“丁老板，回来就忙，一直没给您打电话……”
“嗐！买卖不大，闲事儿不少，哪敢跟丁老板比呀。”
“我这边有个想法，您参考一下……”
“眼下，春城的地产业也有抬头的趋势了，我觉得正是抢占先机的好时候，不知道丁老板有没有这个意愿？”
“您不必担心，早有先行者了！春城80年就有居民小区了，3059户呢……”
“嗯，都住满了……”
“对呀！老百姓是认可的。”
“我也是走访过民众，并和省里的职能部门沟通过后，才和您说的。”
“好好好！那我们恭候光临！”
钱亦文一边听着媳妇儿在那边运筹帷幄一边想：英多公司，好像离了我也没事儿了……
英子放下了电话，兴奋地说道：“马上就来！”
“好！”钱亦文站起身来，“走，接大爷去，带曾叔去认领他的一亩田。”
百姓那边的事情，好办！
不！百姓那头儿，已经——办好。
可领导要是不积极，那可不行。
车上，钱亦文对大爷说道：“大爷，这回种菜有伴儿了。”
大爷琢磨了一下：“等一会儿我让小曾给你多划拉几个人，上你那种菜去。”
钱亦文一听，乐了。
大爷虽老，眼光犹在。
曾繁宇给找来的人，那能是一般人吗？
刚要夸大爷几句，岂料大爷一句话自毁了形象。
“等人多了，咱就不用自己种了。”
钱亦文眨巴了几下眼睛，问道：“大爷，你这是想偷菜呀？”
大爷一瞪眼睛：“还用偷？
“咱就坐地头儿上收租，十根儿黄瓜抽一根儿，讲理吧？”
英子一边开着车，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大爷，这么一来，老钱家不又成地主了吗？”
大爷微微一笑：“有啥不行的呢？
“此一时彼一时喽……”
接了曾繁宇，一行人赶往柞树沟。
车上，钱亦文说道：“曾叔，东珠港那边的合伙人后天就到了。”
曾繁宇想了想，知道钱亦文的话不是白说的，当下问了一句：“要我们去接个机吗？”
钱亦文笑道：“他啥级别呀？还用得着您安排接机？
“不过，要是能组织个欢迎晚宴什么的，一定得把他高兴得不行不行的。”
曾繁宇淡淡说道：“没啥……人家是港商，来帮咱们搞建设的，咱放低点姿态，不算低气。
“打耗子还得个油纸捻儿呢，连点态度都不想往里投，那怎么行呢？”
钱亦文嘿嘿一笑，要的就是这句话。
曾繁宇瞄了钱亦文一眼：“可是，我怕的是三十六厂那一万来人。
“你能说得动吗？”
钱亦文说道：“曾叔，这事儿我来管。
“待会儿您到了柞树沟，看一眼就知道了。”
到了柞树沟，看着满山的三十六厂的人，曾繁宇问道：“这都是三十六厂的人？”
英子说道：“除了原来工人外，剩下的有九成都是三十六厂的。”
曾繁宇点了点头：“这阵势，你们咋不让刘记者来给你报道一下呢？
“这事儿拿到上一级报纸去登，都不过呀！”
英子笑道：“领导不说话，咱自己找记者，不是有给自己镀金的嫌疑吗？”
曾繁宇看了看笑嘻嘻的两口子：“想得还挺多……”
这是在等着我给淞江日报打电话吗？
“走，过去看看。”曾繁宇指了指地里的人群。
林久胜和刘景升、老周见了钱亦文，都围了过来。
钱亦文介绍过曾繁宇的身份后，刘景升抬眼看了看。
万没想到，以往想见一回都费劲的人，竟然在一片开满紫花的桔梗地里看到了……
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笑脸，曾繁宇颇感欣慰。
这些年里，第一次感觉到，三十六厂的人也没有那么让人头疼。
这不是都挺好的吗？
当下，老领导放低了姿态，极亲民地站在地头儿，和种地的工人代表们拉起了家常。
当时场景，是这样的吗？
曾繁宇笑眯眯地看向了刘景升：“家里都挺好的呀？”
刘景升点了点头：“都挺好的。”
刘景升知道，一般情况下，都得这么说……
曾繁宇点头微笑：“有没有啥实际困难，需要我们来解决一下？”
刘景升抬眼看了看钱亦文。
钱亦文说道：“刘师傅，领导特意来看大家，有什么话就说吧。
“就当拉家常了。”
刘景升回头，对曾繁宇郑重说道：“有！”
曾繁宇愣了一愣，这一句和上一句，不是一条路线啊？
“说说看……”话赶到这儿了，曾繁宇只能硬着头皮，笑脸面对。
刘景升说道：“我们厂长想了个救急的办法，要变卖一点产业。
“把报告打上去两三天了，也没个动静。
“也不知道我们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点希望，能不能实现。”
曾繁宇瞄了刘景升一眼。
到底是底层人民，是真不懂流程啊！
就算所有人都拿你当爹一样看待，两三天也办不成个事儿吧？
仔细一想，不对！
没吃过肥猪肉，还没看过肥猪肘儿……走吗？
回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钱亦文，曾繁宇明白了。
原来，这是想让我当回督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