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我们早有光刻机
一趟南下的列车，暂时分开了一对小情侣。
列车已过埋葬着乾隆帝三公主的那道岭，刘运成的心绪还没有平复。
刘运成不平静的内心里，其实也并不完全都是彭乐。
离开学校，他有了很多在学校里得不到的感受。
老师固然博学，但他只教了他该教的。
也许，老师也没有料想到，这世界变化如此之快……
对着窗外发了一会呆，默默起身，从对坐的三姨和舅舅交织出的关于科技公司远景规划的讨论声网中穿过，来到了窗前。
若在平时，听到这样的话题，他一定会参与进去，此刻却难提起他的兴致。
看了看刘运成，姐俩停止了讨论。
钱晓红叹了口气：“儿女情长啊！”
“不情长，那还叫儿女吗？那对得起他的青春岁月吗？”钱亦文也感慨了一句后接着说道，“三姐，说到哪儿了？”
“噢！说到人才聘用的标准了……”钱亦文把话题重新拉回，“这些事情就得全由你来定了。”
看了一眼钱亦文，钱晓红指了指刘运成：“你不去劝劝吗？”
“劝啥？”钱亦文瞄了一眼窗前发呆的刘运成，“成长是个人的事情，我能劝得了什么？”
你看，刘运成心头重重叠叠的伤疤，在钱亦文这里只是一段他必然要有的经历，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就如你一刀砍中了两个人，一个南征北战的士兵，一个上蹿下跳的戏子，他们伤得一样重。
士兵包扎过后（甚至不包扎）还得去杀敌，戏子的伤可能就惊天动地了！
燕京……
钱亦文和钱晓红把刘运成留在了家里，和大春儿一起，又来到了中关村。
今天有两个任务要完成，找在中关村找一处合适的房子，然后去香山南麓。
看过了钱亦文看好的拐角小楼后，几个人又坐回了车子。
大春儿瞄了钱亦文一眼，提醒了一句：“钱总，这房子的价儿也太离谱了！
“那墙拿手一抹都直掉渣子，还要了十多万的价儿，不值当啊！”
当年，还是这种破旧的小楼居多……
钱亦文知道，在大春儿的认知中，这么想是对的，不能要求他看得多远……
等到各种科技公司雨后春笋般突然出现在中关村的时候，房价将不再是首要讨论的问题，你该想的是还有没有的立锥之地。
“钱总，咱去看看另一个？”大春儿问道。
钱亦文果断地说道：“大春儿，不看了！十六万之内要是能拿下来，就定这个吧！”
“啊？”大春儿实在难于理解，“钱总，这房子都没咱办事处的好，您看上它哪儿了？”
钱亦文看了看大春儿：“大春儿，按我说的去谈，谈妥以后先把它定下来。等我回来，就过户办手续。”
大春儿没再言语，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事儿不归他管。
……
香山南麓37号门前，钱晓红没有急着下车。
“三姐，想啥呢？”钱亦文问道。
钱晓红担忧地说道：“我在想怎么和领导说。”
“船到桥头自然直……”钱亦文笑道，“走，下车！”
钱亦文的话，说得虽然轻松，其实内心也很忐忑。
如果领导不出面，倒也不是成不了，但有领导在，那将少走很多的弯路。
领导的力量，怎么着还不比仁专志背后的科学院更有力度？
一身便装的领导笑脸出迎，和钱晓红客套了几句后，转对钱亦文说道：“快拿出来吧，让我开开眼。”
领导的话，让钱亦文一愣神。
一边小心地往出拿着山参，一边琢磨开了。
以往拿点什么东西，总得被教训几句有关“风气”的话，怎么今天领导非但没有责怪，还变得这么主动了呢？
一边看着钱亦文扒去苔藓，领导一边给出了答案：“你大爷刚和我在电话里聊了有二十分钟。
“说了你要去东珠港办公司的事情之后，剩下的说的可全是这根儿人参。”
钱亦文恍然大悟，原来大爷已经掐着钟点儿给他打好前站了。
领导接着说道：“听你大爷一说，这二山神和姜……姜什么旺还真是奇人，你可得给恭敬好了。”
钱亦文一边给领导呈现山参，一边想：大爷就是大爷！
不提让领导帮忙，反倒是给领导讲起传奇故事来了。
大爷这是真往我脸上贴金哪！
不过，把姜德旺说成奇人，真要是见了面，也不怕把领导给吓着？
一根拴着红绳的山参，摆在了领导的办公桌上。
领导一边仔细观察，一边说道：“你看，这还真有点人形，这东西真得长三四十年？”
钱亦文说道：“按照祖辈流传下来的说法，四匹叶是得这么久。”
领导啧啧称奇：“来，咱们说说正事儿吧……”
听完了钱亦文和钱晓红的交叉讲解，领导点了点头：“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目前，科学技术已经被全面被重视起来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正式的文件出台，鼓励民营企业也参与进来。
“你们在这个时候介入，时机恰到好处啊。”
领导看了看二人，接着问道：“这件事儿，我能帮上什么忙？”
钱晓红说道：“领导，按发展趋势来看，电脑会慢慢被普及，所以，我们想自己研究生产。”
领导想了想说道：“这个……我可是真的一窍不通啊！我能具体做点什么，你说得具体一点吧。”
要讲田中秀荣那些东西，领导懂，而且很懂，但说起这些来，还真不在领导的日常之中。
钱亦文想了想说道：“领导，产品生产出来之后，最大的问题是销售，目前看民用还不现实，只能靠政府和大型企业采购。”
领导寻思了一下：“哪些地方能用得上，都有些什么用处。”
钱晓红说道：“领导，科研单位的精确计算，金融系统的数据存储和数据分析，精密机械的设计和加工，航空航天……
“简单点说，目前在很多领域计算机都把人给替代了。”
领导听后皱了皱眉头，看来听是听懂了，似乎又没懂。
钱晓红接着说道：“领导，我举个例子，比如说您要写一部一百万字的书，要一大摞的纸张，可是如果用电脑，只需要一两张这样的磁盘就可以了。”
说着话，钱晓红从包里拿出一张软盘，递了过来。
领导接了过来，发出疑问：“这东西，在我办公室里见过他们用……
“这个小东西，真能存那么多东西？”
钱晓红点头说道：“这一张磁盘，能存72万个汉字！”
这些磁或光介质存储器，有能认得全的吗？找得到钱晓红所出示的是哪一个吗？
领导对这七十二万个汉字感慨了一番后说道：“看来，我们是得跟紧几步了。
“你不和我说这些，我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懂。”
钱晓红说道：“所以说，我们要发展，就离不开这些先进技术和工具。”
领导点了点头：“你们尽可放手去做，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行。”
听了这话，姐俩都很高兴。
钱亦文能感觉得到，领导这一次答应的比任何一次都要爽快。
利国利民的事儿，哪个好领导不想着多干一点呢？
对一个商人来说，干好了可能只是赚到了一桶金，最多给你加个推动新型技术产业发展的高帽子。
但这事情要是放在领导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一不留神，就得载入青史……
……
英多公司驻羊城办事处。
小飞的办公室里，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孟小波提早一天就到了，一行人进屋时，正在打着电话。
孟小波的语气，说不清是抱怨还是撒娇：“别给我往这邮东西，我指不定哪天就回去了……”
“哎呀！那你就邮吧，你记一下地址吧……”
“我怎么会不回去了？要是你能舍得你的编制，你就来呗。”
孟小波听到钱亦文和英子进屋了，匆忙挂断了电话。
“姐，姐夫……”孟小波含笑打着招呼。
孟小波的这个电话，让英子和钱亦文都很意外。
显然，通话的另一方是王千祥无疑。
和她爹说话，绝不能是这种语气，而且他爹也没有编制。
难道，孟小波真的接受了王千祥？
英子回头看了看钱亦文，拉着孟小波坐了下来：“王千祥的电话？”
孟小波点了点头。
“我听他在电话里说，要来这边？”英子接着问了一句。
孟小波脸一红，偷瞄了钱亦文一眼：“没话说了，闲扯呢……
“他那工作，是说丢就能丢的吗？”
英子话锋一转，岔开了话题：“在亳州那边待的怎么样？服水土吗？”
孟小波说道：“还行，就是不太听得懂他们说话。”
小飞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那是你没来这边……”
“进展如何？”钱亦文抬眼看了看奚云梦。
奚云梦打开面前的本子：“目前看，在我的工作范畴内，解决了两大问题——
“第一，幸子女士帮助协调了申办公司的相关事宜，就差现场申请了；
“第二，刘嘉良先生帮助解决了办公地点，共有两处待选。
“其中一处，是世豪集团办公大楼的四层。
“另一处，在油麻地……”
英子听奚云梦提到刘嘉良，皱了皱眉头。
“说说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钱亦文问道。
奚云梦打了个哈欠：“钱老板，您让我打听的配套生产厂家，几乎没有可用的。”
钱晓红问道：“难道连东珠港那边都没有吗？”
奚云梦说道：“不是没有，按着我拿到的生产标准来找，没有合格的。”
几个人讨论的配套设备，是除了核心技术之外的东西。
简单说来，是没技术含量的附件，比如外壳、螺丝、线缆。
钱亦文瞄了钱晓红一眼，是三姐的要求标准定高了，还是咱们的生产工艺差？
奚云梦又接着说道：“不过，田中结衣小姐倒是建议过，可以借船渡海。”
钱晓红问道：“是不是她有什么方案？”
刘运成在一边幽幽来了一句：“准是自己家产这个，又想赚一笔呗，不信你就问问……”
钱亦文皱皱眉头：“开会的时候，少扯无关的话题。”
钱亦文看了看钱晓红：“三姐，你觉得呢？”
钱晓红说道：“如果真找不到合适的生产方，目前看只能如此。
“不过，我相信国人，连光刻机都造出来了，难道造个外壳都达不到标准？”
“咱们已经有光刻机了？”钱亦文自顾念叨了一句。
钱晓红淡淡说道：“上次你和展望合作的时候咱俩提过一次，我特意了解了一下，六十年代的时候，咱们就已经有光刻机了……”
“啊？”钱亦文惊讶说道，“那咱们起步也不晚啊！”
“非但不晚，而且还很早……”钱晓红瞄了钱亦文一眼，表情复杂，“起步的早晚，能决定结果吗？”
1965年，我们有了第一台接触式光刻机，虽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机型。图中是70年代的半自动式……
三姐的话，让钱亦文沉默了。
他自然明白钱晓红所指——这不仅仅是个技术问题……
1986年，做为行业巨头的荷兰asml刚成立两年，我们已经在二十年前就有了光刻机。
可是，就如同两个人同时在走，人家一直在走，而你走两步就歇一歇。
最怕的是，歇习惯了就不想走了。
这个走法，怎么赶得上人家？
更何况，你歇着不是因为累，而是得了大病……
我们的科研工作者们，或许也想大步赶上，可是这背后需要太多的支撑。
研发背景、资金支持、技术跟进……
钱亦文看了看钱晓红：“三姐，针对这个问题，给我们一个解决方案，或者方向。”
钱晓红正了正身子，没有急着回答。
拿别人的东西来搭积木，他不知道口口声声说不学展望的钱亦文能不能答应。
虽然，这和她一个科研工作者的初心也不匹配，但眼前看，不这样做又能怎样呢？
想了想，钱晓红说道：“刚才那个什么结衣所提到的‘借船渡海’，也不是不可行……”
钱亦文立马问道：“三姐，走展望的路子？”
钱晓红说道：“当然不是……不过眼前要这样做……”
钱亦文问道：“三姐的意思，是不是说骑马找马？”
钱晓红点了点头：“对！一边拿别人的来应急，另一边想办法自己生产。
“我们不妨定个大目标——自主研发。
“但也不能认死理儿，也要有变通。
“至少，第一批产品，我们不妨走走捷径。”
钱亦文听懂了，这跟自己重生后走的第一步是一样的。
自己不也借了四叔二十块钱，请二大爷来帮忙吗？
明白了三姐的用意，钱亦文快速做出了反应：“钱总，那就按你说的定！跟我们说说眼前要怎么做？”
钱晓红说道：“核心芯片，我可以找花旗国的老东家；
“湾岛那边，像红海科技和冠杰科技这样的公司很多，组织起来并不难。”
钱亦文皱了皱眉头：“钱总，别的好说，但你把abm甩了，你再回去找他们，能管用吗？”
钱晓红笑了笑：“我给他们拉生意，他们还能把我打出来吗？
“咱们还是抓紧过境，早点把公司成立起来吧。
“没有实体，无法和人家对接呀！”
钱亦文点了点头，环视一周后问了一句：“还有情况要汇报吗？”
众人或摇头，或沉默。
“好！那就一切重心向成立新公司转移！”
钱亦文对奚云梦说道：“小奚，新公司筹建之初，你帮着跑跑。
“等一切就绪后，你还接续你之前的业务。”
奚云梦点了点头，这正是她所期望的。
这些天，又是跑业务，又是和田中幸子沟通新公司的事儿，太耽误事儿了。
答应陪季伟的老婆去东珠港的八佰伴买内衣，到现在还没兑现。
很明显，季伟的热情度都不高了，估计是这几天天凉，被枕边风给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