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陪好座上宾
钱亦文真诚一笑:“王哥,去年和李长丰吃饭的时候我就说咱哥俩找机会喝点,一直都没兑现。
“今天正好赶上了,咱哥俩一会儿好好喝几杯。”
王维忠一边点烟,一边淡淡说了一句:“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两天。”
提到李长丰,钱亦文突然问了一句:“王哥,李长丰进去了,你知道吗?”
王维忠弹了弹烟灰:“他进去的时候,全县的系统都通报了,我哪能不知道。”
钱亦文接着问道:“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抓他的时候,可是负了伤了。”
王维忠说道:“他受那伤,在外边都不好治,何况是在那里边。
“前段时间我听说,正审着呢,说是审完了,就往北安送了。”
一边聊着,钱亦文一边四周看了一圈。
按礼节来说,刘忠也一定得来。
同一个衙门共事,昨天去了耿所长家,今天董站长家你不来,董站长得罪过你?
只是,却只搜索到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刘宝平。
那是刘忠的儿子,纪兰凤口中没做(zou)明白的儿子的其中之一……
两人正说着话,三十六厂的212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车门开处,大爷、王秉春和刘丹凤走下车来。
“大爷,你怎么还来了呢?”钱亦文惊喜地问道。
大爷指了指王秉春:“正好我上你公司,碰上现成的司机了,就一起来了。
“我寻思这么大的事儿,让人家捎礼不对劲儿。”
王维忠长吁了一口气,眼前的这一群人,无异于他的救星:“你快招待客人吧,我得赶紧去老刘家了。”
“王哥,那咱们有空再约啊!”钱亦文冲着王维忠的背影客气着。
“嗯……”王维忠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那是谁呀?”大爷指了指王维忠。
钱亦文说道:“平安供销社收药材的,我最早那俩钱儿,都是从他这挣来的。”
大爷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说道:“看面相,是个厚道人儿……”
钱亦文微笑点头。
大爷说的还真对,王哥这人确实是挺厚道的。
只是,太多的事儿大爷都不知道……
王维忠刚走,董长贵迎了出来。
亲家的到来,让董长贵很是高兴。
原本,董长贵对亲家钱君是有偏见的。
<包括各位看官在内,谁没有呢?>
但相处几次过后,觉得并不像他原来心里想像的那样。
这老头儿官威虽在,对家里的这些人,却也没什么架子。
昨天,英子说三十六厂出了点麻烦事儿,老头儿这些天不方便四处走动。
捎来的十块钱礼钱,英子都交到账桌子上去了。
让老董头儿没想到的是,今天亲家却突然到场了。
“亲家!”董长贵老远就伸出了手,“正愁四凤子那些长辈们没人陪呢,你就来啦。”
“我?”钱君哈哈一笑,“我一没酒量,二不会唠嗑儿的,能行吗?”
董长贵神叨叨地凑近了些:“太行了!
“我跟你说亲家,四凤子的大爷,在吉春政府上班,你不来,他就是今天级别最高的。
“我本来让树果他大爷陪了,这回你来了,就不用他了。”
钱亦文一琢磨,难怪这小两口的工作说调就调过去了,原来人家四凤子也有个好大爷。
英子见了刘丹凤,忙走过来打招呼:“姐,正典礼呢,快进来看看!”
刘丹凤摸了摸肚子:“我这‘四眼人’,还是别往人家跟前凑了。”
传说中的四眼人……也可能是六眼人,甚至更多……
“还有这说道儿?”王秉春问了一句。
“老辈流传的东西,信不信的不说,先敬着吧!”
董长贵对钱亦文说道:“一会儿你也有任务,陪四凤子的哥哥、姐夫们。
“我听说,她三姐夫做买卖挣俩钱儿,成天摇头尾巴晃的,还拿话磕打过树果呢。”
钱亦文心中好笑,官做大了狂点还行,买卖得做到多大,才能狂起来?
人家动不动就几个小目标的人,也没见狂到哪里去……
这怎么和我家一样,都是老三起刺儿呢?
是这个节点犯点啥毛病吧?
董长贵又对刘丹凤说道:“刘记者,那两桌女客,就你和英子陪吧。
“四凤子的长辈你陪,那些小年轻儿的,让英子陪。”
“叔,我这……”刘丹凤一摸肚子,“我这一出儿行吗?”
王秉春不乐意了:“怎么的,典礼不让看,饭还不让吃了?”
刘丹凤怼了王秉春一下,对董长贵说道:“叔,我也不会说啥呀!”
董长贵一梗脖子:“咦!省报的记者,你还唠不卷一帮乡下老娘们儿?
“那我看你这记者还是别干了。”
“就是就是……”王秉春在一旁附和着。
旁观的钱亦文暗想,这还真不一定。
记者固然肚子里有东西,但是——
论现阶段淞江省首要工作任务,以及当前国际形势和国内政策对地方经济的影响,那帮人不一定有人能听懂。
讲一亩苞米保苗多少株合适,浅谈母猪的产后护理,刘丹凤也一定不知道……
母猪的产后护理?
想到母猪的产后护理,钱亦文竟想起了孟小波!
招了招手,问了王秉春一句:“姐夫,秀儿和小孟不是说回来吗?
“怎么没跟着车一起回来呢?”
王秉春说道:“小孟住院了,春生得去陪着。
“这两天又多了些订单,秀儿就走不开了。”
钱亦文犯起了嘀咕:“怎么还住院了呢?”
王秉春瞟了钱亦文一眼:“我不知道啊!你明天回去,自己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正说着话,那边传来大知客一声吆喝:“典礼完成,请娘家客入席——
“男客东屋,女客西屋!
“合席喽……”
围绕着新郎新娘的一系列仪式结束后,娘家客开始各自寻找自己的位置。
男女分开,自不必说。
就说这炕上一桌地下一桌,你该坐哪儿,都有讲究。
能坐到炕里的,都得是长辈、年龄大的。
姐夫、小舅子这种东西,只能坐地桌……
“哎呀!合席了,快进屋。”
老董头儿说完后,抢先快步回屋。
和大知客耳语了几句后,把钱君让到了炕里……
这一番临阵换大爷的操作,使董树果的亲大爷松了一口气。
一边撤一边想,人家那么大的官,让我一个劁(qiāo)猪的陪,这也太高抬我一个兽医了吧?
双手分开生死路……下句,好像说的就是董老师她大爷的工作了。
大爷微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新阵地。
不用说,那个穿中山装、梳着大背头,且满面红光的,一定是四凤子在政府上班的大爷了。
别说什么以貌取人,有时候“貌”还真就准。
当然,也不仅限于你长得有多好,主要还是气度……
董长贵一边把钱君让到炕上,一边按着礼节,首先开始一一介绍四凤子的长辈们。
介绍过娘家人后,老董头儿又一指大爷:“这是我姑爷他大爷——钱君,说起来咱们这可都是亲家。”
听了老董头的介绍,“大背头”大爷略略抬了一下耷拉了半天的眼皮。
要说在整个吉春市没有不知道钱君的,那是扯。
可平安镇上的人,只要你稍微上点岁数,哪有几个不知道钱君的?
四凤子的大爷,那也是老平安镇人,怎么能不知道三合堡出息了这么个人物?
且不说人家后来在三十六厂的事儿,就说人家之前在队伍上的那些经历,那就是一部传奇呀。
钱君逐一和一大把的亲家握手后,笑呵呵说道:“虽说咱们不是对头亲家,可要论起来,亲戚也不远。
“我老头子也没啥酒量,可这喜酒不醉人,今天咱们就好好喝上几杯。”
说罢,首先起杯相敬。
那边,钱亦文刚一落座,不免就要被欺负一顿。
平时要是见了面,这种拐着弯儿的连襟,你别骂人家爹妈祖宗,剩下的随你发挥,说点什么都不为过。
可今天这场合,钱亦文不敢尽情施展。
即便如此,听钱亦文说出“不胜酒力”的话来,四凤子的三姐夫还是说了几句不入耳的:“你可别装了,谁不知道老董家姑爷一斤半酒打底?”
钱亦文一面微笑应付着,一边在心里暗暗骂着。
看来,老丈人说得果然没错,这个老三还真是个刺头儿。
还没开始呢,先把我狠狠地表扬了一顿……
老董家的西屋里,四凤子正一脸喜气地坐在一床红被上,哄着不安分的钱多。
钱多的心里,百般不情愿。
这是个什么破活儿?
就这么在这儿干坐着。
你听听,大街上那些卖糖葫芦、雪糕和麻花的,一声声的叫卖此起彼伏的,多好听!
随同岁月一起消失的东西很多。有些,是被时代淘汰了,有些是自生自灭了…童年的冬天,啃这么一个东西,极好
要不是四凤子时不时塞个红包给他,还有他妈和他姥姥的血脉压制,钱多早就不干了。
姥姥把一堆瓜子、花生塞给钱多:“外孙儿听话,多坐一会儿。
“你要是能坐到吃完饭,舅舅娶完媳妇儿,明天就给你娶!
“你要是不听话,等你像你四爷爷那么大也不给你娶!”
姥姥威逼利诱,费尽心机,就是想留钱多在炕上多坐一会儿。
老理儿说,这样有福的孩子在新媳妇儿的炕上多坐一会,将来就能准确地给她生个孙子出来。
只是,这可苦了孩子了。
钱多只能趴在窗台上,听着一声声的叫卖,看着别人啃雪糕,吃糖葫芦。
可是,自己手里空有大把的资金,却不让流动……
回望了一眼着装奇异的小姨,我就不信你能跟我在这炕上耗一天。
平时来姥家,小姨都是抢着干活的,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吃饭,你不帮着伺候一下?
一边想,钱多一边开始观察地形,准备实施一次逃跑计划……
新房屋里,两桌娘家人。
炕上的,是年长的,按老董头儿的规划,归刘丹凤照顾;
地下的一桌,都是年轻的,是归英子陪的。
英子的这一桌,是最好陪的。
除了一个仰面朝天的方丽丽,剩下的都是一说一笑的青涩姑娘。
英子本就是平安镇的人,大多数都认识。
就算是不认识,只要一提,也准能想起来:“哎呀,想起来了!你不是那谁家小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