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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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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大家高高兴兴喝酒、逗乐的时候,大喇叭又响了起来。

    “呼……呼……说个事儿哈……”

    刘忠的声音……

    “刚接到上级通知,刚接到上级通知……汛期将至,东方红水库护坡工作迫在眉睫。这一次要求没出齐义务工的,明天都得参加。

    “下边我点名啊,点到的明天早上六点半到大队集合,不来的一律按旷工处理!刘德宗……马万山……张——”

    听着刘忠差不多把院子里的少壮之人都念了个遍,钱亦文皱起了眉头……

    大喇叭里的噪音,在场的人中大概只有肖队长没听懂。

    三合堡的人,对钱刘两家的宿怨,都是知道的。

    如今人家正是用人之际,乡里乡亲宁愿晚铲一天地,都得来帮个工。

    哪怕只帮一天,完事儿了说一声“明天不能来了,得下地干活儿了”,东家也高兴。

    可刘忠却要把人都给鼓捣走……

    这尼玛可真是四叔可忍四婶不可忍!

    你看,四婶当时就炸了:“我去他妈的,这不是找病吗?我挠他去!”

    “你快坐下……你快坐下……”纪兰凤看了看人群,赶快把她按了下去。

    气归气,一大院子的人哪能都是你交下的?你知道谁嘴欠?

    真要把话传了过去,较起真儿来,人家执行的可是上边的任务,况且也没上你家来硬拉人,你能说出啥来?

    肖队长眼见着转眼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就上来了,没寻思明白是咋回事儿,转头看向老茄包子。

    老茄包子附在他的耳边,嘀咕了一会。

    肖队长听得一愣:“卧槽!都啥社会了,还有这人?”

    “天底下空空堂的,啥物儿还能没有?”老茄包子瞪圆了两只眼睛,恨恨地说道。

    半碗酒下肚,老茄包子本来就是黑红脸儿,这一气真的变成了紫茄子色儿了。

    据说,听到刘忠在广播里说话,老茄包子的脸上,就气成这颜色了……

    想了想,老茄包子还是不解气。

    把怀儿一敞,故意大声嚷了起来:“他妈的,这狗揍性……老子明天我就不去,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一旁,肖队长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在夸我吗?”老茄包子被肖队长怼了一天,突然间被夸了一句,还有点不适应了。

    “该夸夸,该骂骂……”肖队长淡淡说道,“我对我儿子也这样。”

    老茄包子刚要发作,钱亦文说话了:“姐夫,修水库大家出义务工,那可是国家规定的,你可不能说不去就不去。”

    “卧槽!你钱小子气量还挺大的!”老茄包子气得连钱亦文也一块骂上了,“完犊子玩意儿……”

    钱亦文也没辩解,要讲玩阴的,我连一个村支书都玩不过,那我不白活几十年了吗?

    只是,人前的样子得有,不能让老少爷们儿看出啥来。

    但是,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钱亦文淡定地给一桌人又倒上了酒,然后问肖队长:“需要我们这边干的活儿还有什么?”

    肖队长说道:“地基挖完了,你们也就帮不上啥忙了,要是有人就帮着打打零,没人也没啥大影响。”

    “咱这地基还有多少没挖?”

    “总的来看,再往下挖三十公分也就到冻土层以下了……”

    “现在,就等着这个地槽子了?”

    “嗯……明天沙子和渣石就进场了……”

    “那没事儿,耽误一天就耽误一天吧,也不差一天半天的……”钱亦文笑了笑,举起了酒碗,“来,喝酒喝酒!”

    二大爷一直在听着钱亦文和肖队长的对话。

    听完之后,闷哼了一声:“你别着急,不就是一筒锹那么深吗?老钱家又不是没人了!”

    吃过了饭,钱亦文对二大爷说道:“二大爷,回去睡觉吧。”

    “这不是有帐篷吗?”

    “我都和我妈说了,把里屋给你倒出来,你还睡帐篷干啥呀?”

    “咋地,人家能睡我就不能睡了?当年在山里倒套子的时候,穿大皮袄睡雪壳子不也挺过来了?有个帐篷,那都是享受!”

    以牛马从山上拉木头下来,称倒(四声)套子,是极艰苦的活儿。据说,晚上回家时,棉袄全是冰,能立在墙角…

    一旁的四叔,瞄了一眼二大爷,暗暗点了点头。

    拗不过二大爷,钱亦文只好任着他来了。

    回到家里,三口人已经在外间屋躺下了,都累了一天了,睡得很熟。

    钱亦文没敢开灯,蹑手蹑脚地走进里屋,拽了个毯子半铺半盖地和衣躺下。

    老刘忠的一再刁难,已经到了他耐性的临界点。

    只是,眼下他不能发作。

    平头百姓和地方豪绅之间一旦产生实质性的冲突,他知道结果。

    所谓的强龙不压地头蛇……

    更何况,他现在还不强!

    再说,自己重生一回,还能把目标定为和他这么一个人斗一辈子吗?

    想到此钱亦文轻笑一声,他还真的不配。

    翻了个身,钱亦文的脑海里,浮现出刘忠和肖队长说话时不阴不阳的那张脸……

    突然间,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看样子,刘忠似乎已经对自己的实力和眼前干的事儿起了疑心……

    不行!

    凡事防在前头,总是没错,必须得提前做好工作。

    翌日。

    天还没亮,钱亦文早早起来,从柜子里把剩下的牛黄翻了出来,抓起衣服就走。

    到了四叔家,敲了敲窗户轻声叫道:“四叔……四叔……”

    屋里,四婶问道:“你咋来这么早?”

    “我来套车,今天得去趟平安。”

    四婶披着衣服开了门,满院子看了一圈:“你四叔没在屋啊……这是又尥(liāo)哪儿去了呢?”

    尥,原指尥(四声)蹶子,是马用后蹄踢的动作。在这边,尥的意思是指突然间就跑没影儿了……

    不用问,四叔肯定是去工地了。

    上岁数人的通病,不管你做什么事,也不管你干啥样,他都惦记着。

    不管是真能帮上忙,还是帮倒忙,反正就是看你干什么他都不放心。

    钱亦文架手架脚地套上了车,也来到了工地。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槽子里甩出的一锹土。

    接着,另一边又是一锹。

    钱亦文的心一紧,加快了脚步。

    走到近前,往地槽子里一看,果然是二大爷和四叔!

    两个人背对着背,中间离着有七八米的距离。

    “二大爷……”

    “四叔……”

    二大爷从一人深的地沟里抬起头来,仰脸冲他笑了笑。

    二人都光着膀子,卷着裤腿,头顶上的头发,擦汗的时候揉搓得东一绺西一绺,呼呼冒着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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