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千字检查
因为昨晚看电影开溜，叶含筠老师让龙以成罚跑五千米。
中午时分，陈镇中学的操场上。
此时，太阳好像照顾龙以成，躲进了云层，但气温还是高，有三十一二度的样子。
叶含筠老师铁面无私，亲自监督。
龙以成空着肚子，在操场上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刚跑一千米时，龙以成感觉挺难受的，但一千米一过，他的身体仿佛攀过了一个局限点，反而越跑越舒服起来。
龙以成可不想让别人看出他越跑越舒服，于是他装出体力不支、痛苦挣扎的样子，希望能换来叶含筠老师的同情。
龙以成想着，要不要演戏演全套，表演突然倒地，口吐白沫，手脚抽搐的戏码？叶含筠老师一定会吓得脸色发白，惊慌失措吧？因为她大中午让饥肠辘辘的学生罚跑五千米，属于过度体罚，如果学生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推脱不了责任，吃不完兜着走了。
龙以成很想看叶含筠老师惊惶尖叫、六神无主起来是什么样子，但又一想，如果自己真的表演倒地，对自己的名声也是莫大的不利。“初二（1）班那个龙以成，罚跑五千米，结果口吐白沫晕倒操场！”这样的新闻一定立马传开， 甚嚣尘上，甚至会成为他一辈子的糗事与笑柄。这样看来，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龙以成脚在跑着，脑袋里的主意也在转着，权衡了一番后，觉得假装倒地之事，还是作罢。
叶含筠老师看见龙以成跑得越来越吃力，心里也升起一些担心，显然她也意识到她对龙以成的惩罚过度了，万一他中暑、虚脱、或有别的不测……叶含筠老师简直不敢多想。
叫他不要跑了，放他一马？
可叶含筠老师也有叶含筠老师的固执。
她觉得她说出去的话，就是吐出去的钉子，为维护她班主任老师的权威，绝无更改之理。
而且，她凭直觉，觉得龙以成不会那么脆弱——他学习成绩不佳，但别的方面向来生龙活虎，没道理五千米扛不下去。
好吧，女人的直觉，果然是强大的。
于是，叶含筠老师内心活动起伏着，但脸上却冷若凝霜，不见丝毫的情感波动。
龙以成正在操场罚跑的时候，一辆大卡车从旁边经过，并且暂停了下来。
司机是林看发，他开着大卡车给陈镇中学运石料。
大卡车里探出两个头。一个是林看发，一个是范小牛。
范小牛看到龙以成在操场上罚跑，咧嘴笑着，喊道：“龙以成，大中午的，锻炼身体吗？”
龙以成自然没有回应他，连往他的方向看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林看发也为老不尊，朝龙以成大喊：“加油，加油！”
龙以成依旧没有理睬林看发的喊声。
但是，不管龙以成回应，还是不回应，林看发和范小牛的下一个动作都是准备好了的，即捧腹大笑。
甚至，如果不是要赶着时间卸货，林看发和范小牛愿意在一旁一直看着龙以成的好戏。
龙以成跑到椭圆形操场的远端的时候，大卡车不情不愿地开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龙以成的五千米终于跑完了。
当龙以成气喘吁吁地来到叶含筠老师的面前时，叶含筠老师松了一口气，暗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但俏脸依然板着，说：“长跑完，别立即坐下或蹲下。”
龙以成点点头，这个道理他知道。体育老师上体育课时说过。
待龙以成稍微调匀了呼吸，叶含筠老师拿出20元钱，说：“现在食堂估计没饭了，看你满头大汗的，给你钱，去买瓶水喝，然后去附近小店吃个午饭。”
龙以成接过钱，心里涌上感激之情，一瞬间觉得被罚五千米根本不算什么，反而还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叶含筠问：“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认识到了。”龙以成乖巧地回答。
“回去写一份思想深刻的检查，晚上交，明白了吗？”叶含筠说。
又写检查！龙以成心里哀嚎一声，真想吐槽说老师你能不能换个花样。
“对了，这份检查必须一千字以上！”叶含筠老师补充说。
一千字？龙以成的脸色终于变了变，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晚上的时候，整个晚自习龙以成都在写他的检查。
如果是百十来个字，龙以成可以一挥而就，可要求一千个字，又要思想深刻，他就不得不抓耳挠腮了。
瘦猴黄先锋和胖熊陈保华，很讲义气，想帮龙以成分担，可听说是一千字的检查，连忙退避三舍。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写作文哩。
他们怂恿龙以成去找陈慧帮忙。
陈慧不仅数学好，她的作文每次还是年级上的范文。
龙以成腆起脸去找陈慧。
陈慧听明来意，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找我给你写检查？你还真想得出。”
龙以成说：“主要是叶老师太狠了。你想，这不是为难我吗？一千个字，人家高考都只要八百呢！如果只是字数，我随便凑凑也就得了，要命的是，还要求思想深刻！我这人，思想一向深刻——就是因为太深刻了，所以没办法挖出来，放到纸上。”
陈慧噗嗤一乐，说：“论贫嘴，你是一流。”
龙以成说：“什么贫嘴，这是风趣。”
“好吧，就算是风趣。”陈慧说，“有一件事情，你想过没有——如果被叶老师看出不是你自己写的，会有什么后果？”
“这……”龙以成语塞，因为他能想象得出那种无边的责罚铺天盖地而来的画面。
“好吧，还是我自己来写。”龙以成叹气说，“但你给我提示一点思路，可以吗？”
“这没问题。”陈慧说。
陈慧想了想后，侃侃而谈：“首先，你要回顾一下事情的经过，即你出于什么原因不在操场看电影而选择开溜，开溜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情等等。其次，你要承认并深刻认识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为什么是错误的？原因至少有以下十个方面——”
龙以成叫起来：“十个方面？有这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