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独驱千人
“刘裕终于出场了……”
汉武帝刘彻向镜中人投以好奇的目光, 随即又忍不住微微皱眉，有点失望。
——三十六七岁才混到这个地步吗？
但转念一想，汉高祖刘邦这个年龄还在沛县混日子呢，最终不是依旧平定天下？
汉高祖刘邦更是频频点头。
同样年轻时游手好闲, 同样三四十岁才开始发迹, 简直是老刘家的血脉认证啊！
——确定了, 不是几百年后的冒牌货！
秦始皇嬴政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 这让他眼中的期待和兴趣更加浓郁起来。
就让他看一看, 这是不是又一个不惑之年崛起，提三尺剑平天下的“汉高祖”罢！
【南北朝时期, 天下动荡不安。动辄有人割据一方，建国称制。势弱则降, 势强则反。】
【到东晋中后期, 中央朝廷愈发难以控制地方，手握兵马的方镇一个个桀骜不驯, 连朝廷都不得不看其脸色。反贼作乱反而获得官职封赏，亦非罕见之事。地方刺史更是一个不爽就举兵攻打朝廷。】
【晋安帝的舅舅王恭便是这样一个牛人。当初他看不顺眼朝廷中的奸臣王国宝, 多次上书想把王国宝赶出去, 朝廷不听。时任青兖二州刺史的王恭干脆联合荆州刺史殷仲堪起兵“清君侧”！】
【尽管殷仲堪迟迟没有出兵，却吓得执掌朝政的皇叔司马道子赶紧杀掉了王国宝，王恭这才退兵。】
【来了一回之后, 大概是上头了，不久后，王恭又被说动, 联合殷仲堪、桓温之子桓玄, 再次起兵攻打建康。】
【结果这一回, 其麾下大将刘牢之被朝廷说服, 阵前反水，反攻王恭，王恭就这么送了命。其盟友恒玄等人也被朝廷用官职安抚住，在司马道子的离间下不复团结一致。】
看到这里，汉武帝刘彻忍不住狠狠拧眉：“君不君，臣不臣，这所谓的东晋朝廷，依朕看来，不过是一帮世家豪强联盟而已。皇帝只怕连盟主的权威都没有！”
刺史说打朝廷就打朝廷，朝廷还要想方设法安抚他们，或者通过拉拢一个来除掉另一个，这样的朝廷，还有何威严可言？
霍去病露出厌恶之色：“自东晋放弃中原衣冠南渡，便不配再受汉民拥戴。”
——所谓的朝廷威严，一开始就不存在。
在众人不屑的嘲笑中，水镜中云雾流转，再次出现的画面，锁定了一个新的人物。
——旁边适时浮现他的名字：孙恩。
【王恭起兵之时，其他人也蠢蠢欲动。世代信奉五斗米道的孙家，一个叫孙泰的人便趁机蛊惑信众起义。结果消息不慎泄露，孙泰自己连同六个儿子都被“咔嚓”了。只有侄儿孙恩侥幸逃到了海岛上。】
【一年后，孙恩卷土重来！他率领部众出海岛，先杀上虞令，遂进攻会稽郡。】
【会稽内史王凝之家中世代信奉天师道，非但不出兵迎战或设置防备，反而日日在道室中磕头祈祷，下面的人都很担心。】
云雾散开，只见刚刚从道室中祈祷完走出来的王凝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担忧的下属这样说：“毋需多虑，我已请来大道人守护各处水陆要道，乱兵岂能相犯？”
【结果嘛，会稽城破，王凝之逃跑不成反被抓，连同几个儿子，都一命呜呼！】
【反倒是其妻谢道韫镇定自如，“命婢肩舆，抽刀出门，手杀数人乃被执”。】
水镜之前，无数平行时空之人都不可思议地擦了好几下眼睛。他们的脑海中还回放着这夫妻二人截然不同的表现。
一个只知道神神叨叨祈求鬼神庇护，另一个居然敢在贼寇临身时抽刀而上！
许多自诩为大丈夫的男子
都忍不住对王凝之嗤之以鼻：“此子简直枉为男儿身！”
至于谢道韫……
想起对方手刃数人的胆气，便有人禁不住一缩脖子，感觉脖颈直冒寒气，嘴上还要赞叹一声：“真是个豪杰人物啊！”
——没有人觉得她不该杀人。毕竟都被乱军杀到家门来了，难道要引颈受戮吗？
某个时空。
年龄尚幼的谢道韫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偷偷从张开的指缝里看着水镜中血腥的一幕。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除了恐惧之外，似乎还有异样的兴奋。
——没想到将来的自己居然这么厉害呢。
被杀的儿子对于还是稚童的谢道韫来说并无实感，反倒是那个据说是她丈夫的王凝之，让小小的谢道韫忍不住皱起了鼻子。
“这个人，好蠢哦。”她嫌弃地摇摇头，“我可不要嫁给这样又蠢又没胆的人。”
【会稽既破，孙恩振臂一呼，三吴八郡信众纷纷响应，杀各地长史，举事造反！短短不到十日，其部众便增长到几十万。】
【于是孙恩自称征东将军，称其党徒为“长生人”，百姓若有不愿跟从者，便将他们连同家中婴孩一并杀掉，妇女舍不得婴儿，便将婴儿投入水井淹死。又将一群县令剁成肉酱，强迫其妻儿食用……三吴动荡不安。刘牢之授命发江北大军讨伐孙恩，率军抵达后，立刻派刘裕前往查探敌情。】
【刘裕带上几十个人就出发了。】
【不巧的是，这一行人刚好和几千敌军迎头相撞。这下可好，侦探敌情用不着了，把命留下来还差不多。几十个人很快便全部死光，只剩下刘裕一个人浴血奋战，不慎坠入河岸下，叛军也跟着下河。】
【这时，刘牢之的儿子刘敬宣见刘裕等人迟迟不归，疑心被敌人所困，轻骑来寻。敌军听见骑兵来援的声音，便不再恋战，准备退走。结果刘裕反而不干了——你们想杀就杀，想走就走，问过我没有？！】
【接下来，他上演了一幕经典名场面。】
水镜中，骤然响起一声怒啸。
只见跌入河中的刘裕大吼一声，奋起长刀一阵乱砍，将周围的敌军砍杀一空，然后一跃而起冲上河岸，就向敌军冲杀而去！
刚刚抵达的刘敬宣一行人顿时愣住了。
他们呆呆看着刘裕疯狂挥舞长刀，疯魔一般追杀在几千人身后，如入无人之境，顿时都惊叹不已——这场面他们真没见过！
刘敬宣等人赶紧加入其中，趁机追杀敌军。战后，发现斩杀俘虏了一千余人。
【——刘裕算是崭露头角，一战成名！】
·
水镜外的观众，心中的震撼并不比刘敬宣少——别说刘敬宣没见过这场面，咱们也没见过啊！这得是传奇话本的故事吧！
“何止是一战成名啊！”
汉高祖刘邦闭上张成o型的嘴巴，脸上依旧难掩震撼。
——他决定收回之前的话。
——他们老刘家就没有过这么能打的人！
尽管汉光武帝刘秀也有昆阳大战的奇迹，但他的武力值显然不像刘裕这么变态，给人更多的感觉是智谋、勇气，以及天命。
刘邦再次忍不住想到自己的老对手项羽。
要是他们老刘家这位后辈能够提前几百年出生，也不知能不能和项羽掰掰手腕？
在他的好奇中，水镜中盘点继续——
【不久后，孙恩被朝廷大军击败，掳掠二十万人逃回到海岛上。一年后，他再次出海，或杀或败朝廷数员大将，刘牢之领兵东征，孙恩又双叒跑回了海岛上。】
【刘牢之只好屯驻上虞，派刘裕驻守句章。这是一座小城，士兵不到数百，刘裕披坚执锐，身先士卒
，将来犯的孙恩所部一次又一次击退，孙恩只能重回海岛。】
【句章屡攻不下，孙恩转换思路，再度出海时直奔北方的海盐。刘裕一路追到海盐，在此筑城防御，数次击退敌军，还斩其大将。由于海盐兵力极少，难以抵抗连续进攻，刘裕干脆来了一出“空城计”。】
【他趁晚上悄悄放倒军旗，藏兵于城中，只留几个病弱之人在城头上巡视，又大开城门。第二天孙恩派人来打听，得知城中之人已经逃走，孙恩所部信以为真，纷纷入城，却被埋伏的刘裕杀得落花流水。】
【孙恩见势不妙就跑路的技能已经点满，见情况不对，他再次撒丫子就跑。】
看到这里，大家已经不再那么容易被刘裕的战绩惊叹，“独驱千人”都做到了，带领几百人守城有什么不行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反而被另一个人物带跑。
——那就是屡战屡败的反派孙恩。
“这家伙好能跑啊！”许多人忍不住惊叹，“他都出海入海多少回了，每次打不过就跑回海上，没多久又出海重新作乱，”
“我数数啊，这是不是得有五回了？”
“这次刘裕能把他彻底抓住吗？”
一方面是之前孙恩所作所为实在丧心病狂让人反感，一方面是这家伙出海入海没完没了，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活跃，看得观众都忍不住着急，恨不得将他直接摁死。
遗憾的是，大家的希望落空了——
【刘裕领兵追击，沿途设伏，可惜随行的猪队友坏事，非但没能获胜，还险些全军覆没。他只能一路撤退到最初设伏之地，假装成十分从容还有埋伏的样子，摄于刘裕的威名，敌军终是不敢冒进而退走。】
“哎！”看到孙恩再一次跑路，不知多少人恨得直拍大腿，连叹可惜，“堂堂宋武帝，连区区邪·教头子都抓不住吗？”
……这宋武帝，他不行啊（指指点点
【数月后，孙恩再次出海袭击丹徒，率兵十余万，战舰一千余艘，建康震动！】
这一回，水镜中显出无边无际的大海。一千多艘战舰在海面上排开，旌旗蔽日。
【刘裕自海盐来援，兵马不足一千，日夜兼程，终于抵达丹徒，赶上孙恩来攻。此时丹徒守军毫无斗志，刘裕带来的近千兵马更是疲惫不堪，然而他毫不畏惧，像以往每一次那样，披坚执锐，冲锋在前！】
“杀！杀！！杀！！！”
轰杀声中，众人只见刘裕率领麾下部众，宛如一支无坚不摧之箭，冲向孙恩的大军。这一幕，看上去简直像是以卵击石。
然而奇迹发生了。
人数占据绝对上风的大军被一击即溃，无数兵士摔下悬崖，落入水中，刘裕长刀所向，无一合之敌，周围敌军望风而逃。
【这一战的结果简直不可思议！孙恩一人仓皇逃到船上，但他依旧顽强地整顿兵马，攻破广陵，杀了三千人才退走。】
方才还在抱怨怎么一直抓不住孙恩的人都哑火了，无不心服口服。
——厉害了！不愧是战神皇帝候选人！
大秦。
秦始皇嬴政不禁发出一声喟叹：“战神二字，此人当之无愧！”
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同样惊叹的群臣，发现下首的王离脸色格外不对劲。
——莫非是身体有所不适？可要宣太医？
秦始皇嬴政不免问了一句。
结果王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谢陛下，臣无碍……臣只是，深觉自身才干平庸，不足以胜任将职。”
……这世上的变态会不会太多了点？
东汉。
汉光武帝刘秀眨巴眨巴眼睛。
——以千人退十万军，这很难
办到吗？
好吧，难倒是不难。倘若是他，会充分运用智谋，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最大。但是刘裕这分明就是纯粹的“随我冲锋”吧！
——毫无疑问，这是“兵形势”一派的极致发挥。一般人还真是学不来。
【某种意义上说，孙恩也算是刘裕人生的贵人。当他横行各郡，杀败朝廷各路守将时，唯有刘裕在他面前屡战屡胜，几乎将其花式吊打，变成了刷战绩的工具人。】
——镜中人的声音十分戏谑，伴随着她的旁白，刘裕的战绩和升职路线被贴了出来。
【东晋朝廷似乎终于意识到刘裕这件“对孙恩特攻宝具”，干脆派他去讨伐孙恩。在刘裕的打击下，孙恩屡战屡败，一路南逃，损兵折将，势力逐渐大衰。当他最后一次出海进犯临海时，被太守轻而易举击败，部众几乎死光的他最终跳海自杀。】
【孙恩作乱数年以来，宛如烧不尽的野草，一次又一次卷土重来，其顽强的生命力令人惊叹。孙恩死后，他的妹夫卢循又来送温暖，成为了新的“刷战绩工具人”。这一家人为刘裕的升官进爵作出了莫大贡献，助刘裕一路高升至四品建武将军，彭城内史！】
【——毫无疑问，此时的刘裕已经从底层小兵爬升成为北府军的高级将领。】
【就在这时，惊天变故突然发生——】
【桓玄先后消灭殷仲堪等拥兵一方的方镇，又拉拢了掌握北府军的刘牢之，杀掉执政的司马道子父子后，彻底掌控了朝廷大权，还想更进一步，篡位自立！】
【他先是夺走刘牢之的兵权，后者企图起兵反抗，结果北府将领无一响应，刘牢之又误以为消息败露，逃亡中自缢而亡；随后，桓玄制造符命，一步步为自己加官进爵，由大将军到相国，再封楚王，加九锡，最后逼迫晋安帝禅位，自己取而代之，定国号为楚。】
听到这里，王离都忍不住大摇其头。
哪怕是他这平庸之将，都能看出刘牢之的不靠谱——先是背叛王恭投靠朝廷，之后又背叛朝廷投靠桓玄，现在还想再背叛桓玄？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反复无常至此，北府军将领的信任早被耗光了。谁会愿意继续跟着这个家伙左右横跳啊？！
这样的人，众叛亲离也是应当！
【而刘裕呢？早在刘牢之企图起兵反抗时，他便和其他北府军将领一样，没有响应反复无常的刘牢之，径自回到京口。】
【他冷眼旁观着桓玄逐渐走向疯狂和膨胀，静静等待着一举终结对方的时机。】
【——而那时，也将是他这个出身寒微的底层武夫，坐上那张只有门阀世家才能坐上的牌桌，掀起天下风云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