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班
侍女站在门外的帘子下，请示说:“刘大人家的小厮来了，说要接大人回去。”
“知道了，让他等着吧。”红芍隔着帘子回她。
袁素问收拾了情绪，走到榻边来，推了推刘轩:“刘郎，快醒醒，你明日还要上班当值，早些回去睡吧，不要误了时辰。”
刘轩揉了揉眼睛，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我睡了多久啦？”
“睡了大半个时辰，外边天都黑了。”红芍笑呵呵地说。
“那是睡得够久的，我也该回去了，”刘轩小心翼翼地看向袁素问，“那我真走啦”
“刘郎，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等会就要宵禁了。”袁素问表情温和，水似的眸子格外深情地望着他。
女人的脸，还真是七十二般变化。
刘轩得了他的准话，这才放心起身，走出门去。
莫名的，他有点怕这株菟丝花，大概是被打出鼻血的阴影还在。
院子门口站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头顶两个小羊角，脸皮白净，手里提着个灯笼，正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这个小厮，好像是叫——“羊毫！”
男孩抬起脸来，扁了扁嘴，“爷，我叫羊季，羊毫是我爹。”
“哈哈，记错了，记错了，”刘轩尴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家。"
羊季举着灯笼，大步走在前面。
这时节是秋末，夜里有点冷了。
刘轩喝了许多酒，给冷风一吹，忍不住一阵哆嗦，打了个喷嚏。
羊季听见，回头瞧了他一眼。
“爷，不是我要说你，你天天吃花酒，把个银子全丢给了那些姑娘，现今天冷了，自己却连件厚点的衣裳都没银子置办，还硬说自己身子骨好，如今晓得冷了吧。”
刘轩看着这孩子还挺随性的，哈哈笑了两声，大步赶上他，与他并肩走着，“你怎么知道我就没银子了？”
好歹是个官，总要攒下些银钱吧。
“你自己说的呀。前天花了好大笔银子给人姑娘买了件首饰，还说要攒点彩礼钱娶媳妇，算来算去，已经没有置办衣裳的银子了。”
刘轩这才从主角的记忆里扒拉出这事来。
主角想娶袁素问的心还挺坚定的，宁愿节俭些，也要把彩礼钱凑出来。
不过红芍说得没错，主角喜欢的是袁素问假扮的那个姑娘，而不是真正的袁素问。
从主角的记忆里，刘轩可以感觉到其实他对袁素问并没有多少爱意，只有一些心动。
主角只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该娶一房媳妇承继香火，袁素问的身份很好，跟他般配。
这才不顾袁素问的反对，一心要跟袁啸之提亲。
这也就不难理解主角知道真相后，会有多么生气和失望，又怎么可能真心不顾袁素问的性别，真心喜欢他呢？
一切都只是袁素问的独角戏，是他的幻想与奢求。
羊季眨着纯黑的眼睛问他：“爷，你想娶哪家的媳妇？总不能是青楼里的人吧，那可不好。”
“当然不是。”不是青楼的人，是天天逛青楼的人。
刘轩怕他误会，又补了句，“我想了想，人姑娘可能瞧我穷酸，不肯嫁。娶媳妇，可能没戏。”
“这样啊——”羊季低下了头。
在他眼里，刘轩就是这世上最威武英俊的人了。这样的人那姑娘都看不上，那得是个什么天仙般的人物。
走了有十几分钟，他们进了一条青石铺成的巷子，到了一栋两层楼的屋子前。
京师地贵，刘轩又是个无父无母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啥也不讲究。租了个便宜房子住着，请了个便宜小厮看门，日子过得随性。
进去房里，羊季就利落地去厨房倒热水，伺候他洗漱。
“没事，我自己能洗，你去睡吧。”刘轩是个现代人，还真不适应别人伺候自己，忙把他打发走了。
羊季住在楼下，他住楼上。洗漱完，就拿起桌上的烛火踩着咯吱咯吱响的楼梯回房。
他在原主房里翻了翻，除了找出一大包银子，就没看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倒是架子上摆着一把蹭亮的大刀，明晃晃地吓了他一跳。
他试着把这把刀拿下来。好在原主身体素质不错，天天打熬筋骨，力气很大，这刀掂量起来也有十几斤，他居然不怎么费力就能挥动它。
可惜他根本就不会用，还是把刀放回去了。
躺到床上，白天睡太久，他有点睡不着，就琢磨起明天上班的事来。
虽然他不知道后面的剧情是什么，但是隐约猜得出跟朝堂的阴谋有关。
所以主角这个官最好不要当，要是一不小心做错了点什么，得罪了什么人，就会玩完。
干脆辞职跑路好了——找个什么理由才不会惹袁啸之怀疑呢？
主角性情刚正，平生抱负就是保家卫国，最是重情重义。
既然如此，就说如今天下太平，无仗可打，没有他发挥的空间，索性回家种田。
不错，有志气！
刘轩心里有了主意，也就安心睡了。
他又梦到了那本书。
这一次，书上出现了新的的文字，是在第二页，左上角标着序号02。
//袁家军平定了河西叛军，班师回朝。
袁素问被红杏拉着上了赏月楼。
“听说你伯父收了个副将，是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郎，武艺高超，于叛军中杀进杀出，一刀砍下了叛军首领的脑袋。”
军队从楼下走过，只见袁啸之身边，高头大马之上，坐着个英俊威武的年轻将军，杀气凛凛，威风八面。
袁素问轻飘飘地看了这将军一眼。
只一眼，就误了终身。//
刘轩确定自己没看过这段剧情。
看起来袁素问是对主角一见钟情，然后才有了开头的偶遇和"比试"那一节。
所以，这就死袁素问之所以对主角死心塌地的原因？
虽然也算是解了刘轩心里的困惑，可是这也没啥用啊！
他只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啊！
刘轩正想把这本书扯过来撕了，就听见羊徒在耳边喊他，猛地惊醒过来。
“爷，五更天了，快醒醒，吃了早饭上值去吧。”
“嗯嗯，几点了？”刘轩睁开眼睛，屋里这么暗，天都没亮呢。
接着睡，说不定这一次可以看到后面的剧情。
“爷，你快醒醒吧，迟到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哈，打板子！”刘轩顿时清醒了，要不要这么过分，还搞体罚。
他立刻跳下床，换好官服，踹了个炊饼在怀里就冲出了门。
外边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路，怕是一不小心就要摔水沟里。
刘轩心里正吐槽呢，就听到扑通一声，远处有人惊叫起来，“大人掉水沟里了，快来人帮忙啊。”
刘轩赶紧走过去看热闹，结果就见一道黑影掠过，将那人从水沟里拎了起来。
刘轩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那黑影却不见了，只剩个湿淋淋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看他穿的官服，好像官还挺大的。
难道是他看错了，还是说那人是这男子身边的暗卫，来去如风？
一人走到他身边，似乎是刘轩的同僚，幸灾乐祸跟他说:“乐事乐事，宰相大人上朝掉水沟里了，回头得印邸报上，也提醒官员们注意着。"
刘轩听着这话，又看那人狼狈的样子，官帽都歪了，忍不住大声笑出来，“哈哈哈哈，那人居然是宰相，这也太丢脸了吧。”
结果他笑得太大声了，宰相大人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像在说我记住你小子了！
我怕你啊，反正我就要辞职跑路了，倒时候天高皇帝远，你管我不着！刘轩想得很是乐观。
跟同僚一起到了枢密院，点了卯，知杂房里的大小官员就开始聊起了八卦。
“宰相今天早上上朝掉水沟里了，哈哈。”刘轩也跟着凑热闹。
结果他笑完了，其他人都没笑，这么严肃干嘛咧？
还有人提醒他，“小点声，叫萧宰相知道你背地里说他，你就完了。”
这么恐怖的吗？这个姓萧的不能这么小心眼吧。
回想起之前那人瞪自己的眼神，刘轩突然觉得脖子有点凉嗖嗖的。
这时，又有人说起北疆的事情。
戎奴骑兵大举南下，烧杀掳掠，已经攻进了佳御关，不过数月，青州府郡已尽数陷落。
战况危机，青州长官想要朝廷出兵增援。
这些人也曾是上过战场的武官，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直接说揍他丫的，叫他们打哪来回哪去。
刘轩却顿感不妙，难道要打仗了要是皇帝派袁啸之挂帅，他肯定会被拉去上前线的！
千万不要啊，他辞职的借口还没用上呢！
很快，他上司就散了早朝回来，把他喊了过去。
刘轩辞职的话头还没起，袁啸之就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今日早朝，皇帝已决意出兵，命我为主帅，调天龙军五万人马，前去青州支援，我荐了你当先锋。”
“真的要打仗？我觉得……”我可能会死。
“你如今在知杂房做事，一身武艺无处施展，实在是太埋没了。此次出兵戎奴，你若是能挣下赫赫军功，自然能得到陛下嘉赏，升迁要职！”
“升迁——”不敢指望，别升天就好了，“我可以不去吗？我觉得我近来身体不太好，武艺也疏忽了许多，腿脚也不利索……"
在袁啸之威严的凝视下，刘轩渐渐低了声音，到最后都听不见了。
袁啸之皱紧了眉头，厉声呵斥他：“不去国家有难，正是需要你我出力的时候，你居然想临阵脱逃！你曾经报效国家、收复失地的志向，还有忠肝义胆的豪气，都叫狗吃了吗？真是越活越没胆量了！”
刘轩缩了缩脖子，一声也不敢吱了。他终于明白袁素问那骂人的气势是从哪来的了。
袁啸之发起火来实在是太恐怖了，他现在就算是不想上也得上。不然，他怕没死在战场上，先给袁啸之一刀劈死了。
“你先准备好吧，等圣旨下来，就要立刻动身，点齐兵马，去青州驰援。”
总之，事情就被袁啸之单方面拍板子定了。
下了值，回家的路上，刘轩满脑子都是赶紧收拾铺盖跑路。
否则，就他这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让他去上马打仗杀人，这太虐心了，他真的做不到啊。
结果，刚逃脱了袁啸之的魔爪，回到家，又给袁素问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