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记忆
红芍婉转唱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声音低低切切，并没有多少旋律，与其说是唱，都不如说是念。
伴着袁素问清幽空灵的琵琶声，优美婉转，又添了一份清苦，听来别有一番滋味。
刘轩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袁素问的铁琵琶竟然真的不只能用来打人，还能弹奏乐曲，而且技艺还十分高超。
到了晚间，红芍吩咐了小厮布置饭菜，又让去请几个姐妹过来，热热闹闹地玩乐。
一桌子的美人花围坐着，莺莺燕燕，衣香鬓影，把刘轩的眼都看花了。
这一个冰清玉洁，是朵玉兰花，那一个姿容美艳，是朵虞美人……
果然武侠小说里的漂亮妹子还是很多的，就是没有他的份。
他看了看一旁的依着自己的菟丝花，心里惆怅不已，闷闷地吃了口酒，"哎……"
袁素问见他叹气，伸手过来，盖在他手背上，指尖轻揉，"怎么了，是不是买宅子的事情，叫你不高兴了？"
"没没没，没不高兴。"刘轩哪敢啊。
他只是心里郁闷，怎么别人穿书成主角，都是收小弟开后宫一统江湖。
他穿书成主角，武功不用说了，他根本就不会，对象还是个女装大佬。
结局呢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指不定哪天就挂了，他总得给自己找个活路吧。
这可是武侠文，打打杀杀的，人身安全完全没有保障。想到原主惨淡悲催的结局，他就胆颤心惊。
手里握着酒杯，将清淡如水的酒灌进了喉咙，凉凉的，带起一丝辛辣。
也许再喝醉一次，又能回到现实了！他乐观地想。
刘轩酒量不行，喝了两三杯，就觉得有些飘飘然，头重脚轻起来，身子一歪，倒在了袁素问怀里。
袁素问见他身子一路往下溜，连忙抱紧了他，含了笑说："刘郎，你又喝醉了。"
刘轩生得剑眉星目，鼻梁挺直，此刻脸颊被酒气晕染得绯红，软化了硬朗的气质，添了丝呆萌，乌黑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我没醉，我认得你，你是菟丝花！"他咧开嘴，笑了起来。
"菟丝花是什么？"袁素问瞧着他明朗的笑容，忍不住伸了手去摸他的脸，指尖却被他脸上的温度烫到，倏地收了回来。
他突然想起方才两人独处时的事情来，他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坐到他身上……
那时他手心感受到的，也是这样的滚烫。红晕一丝一缕地爬上他的脸颊，甚至蔓延到了后脖颈。
一旁的红芍瞧见了，打趣他："你今日才喝了几杯酒，就脸红成这样？"
袁素问低了头，答非所问，"刘郎喝醉了，我扶他去屋里歇歇。"
他扶起刘轩，将人拖进了里屋的软榻上。大概是没了外人的打量，他脸上的红色消退了。
袁素问替刘轩脱了鞋袜，给他盖上一床薄被，就坐在榻边，盯着他看。
刘轩窝进被子里，闭上眼睡了。
良久，屋里响起一声叹息，“轩哥哥，若是你知道受了我的骗，定然会厌恶我的。"
撒了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去圆。
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是将错就错，袁素问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
刘轩知道自己在做梦。
朦胧昏暗的房间、无法控制的身体和浑浑噩噩的意识，无不昭示着，这是一个梦境。
一本发着金光的书籍摆在屋子的正中间，悬浮在空中，引诱着他去翻开它。
书的封面上只有三个字——逍遥游，难道这就是他看的那本小说？
刘轩翻开第一页，之间上面写着一段文字，就是他曾经看到过的那个开头，病美人要跟主角比试的剧情。
//刘轩看向练武台上的女子，只见她身量纤细，面含病容，素手抱着一柄琵琶。
她眼睑低垂，轻声道："刘小将军，素日闻你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真是个威武人物，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跟我比上一场。"
刘轩心里只觉得好笑，朗声说："女娃娃，刀枪无眼，不是你该玩的东西，还是回房安心绣花去吧。"
女子一声娇嗔："哼，你未免太猖狂了些。"就将手中铁琵琶掷了出去，砸向刘轩面门。
刘轩闪身避开，哪知那琵琶在空中打了转，竟还有回旋之力，又飞回到女子手上。
好灵巧的力道！刘轩心中暗惊。
再去看那女子手里的琵琶，竟然是精铁打造，两侧尖锐如刃，分明是把杀人凶器！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女子已经从练武台上飞掠而下，铁琵琶挟裹着千钧之力，迎面砸来。
他慌忙躲避，谁知这是个虚招。
铁琵琶到了跟前，竟然转势一收，紧跟着，女子拍出一掌，他反应不及，直接给拍飞出去，身子撞到院里的槐树，才险险停住。
"好厉害的身手，好聪明的一招！"刘轩讶然，认真了起来。
女子轻轻一笑，手指在弦上一扫，只听得一阵玉碎之音，乐音裹挟着一股强劲的内力，将刘轩压倒在地，再直不起身来。
"你输了，刘小将军。"//
刘轩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草草看了一眼开头，就急切地往后面翻。
除了第一页，后面竟然全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写，一直翻到最后一页，依旧是一个字也没有。
书本无风而动，刷刷刷自己翻动起来，又回到了第一页。
书页右上角标着一个01，而那段文字中，"刘轩"两个字突然发出光来。
金光从书页中漂浮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两个耀眼的字，猛地撞入刘轩的眉心。
一段不属于刘轩本人的记忆汇入了他的脑海。
是小说里主角的记忆，从他出生到现在——刘轩穿进书里为止，这段时间的记忆。
主角从小就没见过父亲，一直跟随母亲生活。
主角十六岁那年，村里闹灾荒，母亲生病去了。他听人说袁啸之在招兵，军队管饭吃，就去报了名，进了袁家军。
十年间，主角一直跟随袁将军四处征战，立下了累累战功。
后来，国内战事稍平，匪寇贼患尽除。
宰相萧平益进言"百姓只知有袁将军，不知有天子"。
朝廷忌惮袁家军，解除了袁啸之的兵权，给他安了个枢密副使的职，放眼皮子底下盯着。
主角作为袁啸之的部将，只给封了个扬武将军的虚衔，依旧在军中任职。
但是军队换了个文官统领，袁家军就不是袁家军了，大半部将都请求卸职，回家种田去了。
主角依旧来京师投奔袁啸之，袁啸之就把他调进了自己的枢密院。
不过是个清闲无事的职，每天按时点卯，到点下班就行。
接着，主角就认识了袁素问，想着自己也二十六了，是该成家了，就动了提亲的心思。
袁素问不答应，两人吵了一架。
红芍从中调停，趁着主角休沐的机会请他过来吃酒，撮合他们两人讲和。
这之后，刘轩就穿了过来。
原来主角都二十六了！
刘轩想到自己平白无故就大了五岁，就有些烦躁，想骂人。
而且，看袁素问的女装扮相，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这主角分明是老牛吃嫩草，亏他下得去口。
袁素问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对这么个不解风情、木讷死板的糙汉子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