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京都保卫战（9）
半大孩子一路上很不老实暗地里总是搞一些小动作，表面上又显得得极其安静，这心理素质国特见了都得夸赞上两句。
云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是真不信这半大孩子能逃出一群壮汉的手掌心，路上一边走一边询问孩子，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问题。
“你是谁？”
“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之前发生了什么？”
孩子一言不发，表现得像个哑巴。
到最后云明也是懒得询问了，他摆摆手叫来一名老兵找来尼龙扎带将孩子的双手反绑，又找来胶布把嘴给糊上。
既然你不想说话，那么你就别说话了！云明心想。
这一次轮到孩子绷不住了，他稍稍动作几下就让胶布脱落，随后呸呸呸地往外吐口水。
胶布糊嘴这个套路是云明看电视学得，见到这招不好使，他顿时陷入沉思中。
“头，好像不好使？”
“谢谢，我不瞎！”
一问一答，云明尽显尴尬。
“啧啧啧……”孩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发出嘲讽的声音。
云明斜着眼看了孩子一眼，他不会和半大孩子置气的，那样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小气？
一行人动作很快，他们回到刚刚出发的地方，之前去收集物资的战士都已回来，李明曦替云明点好了人数，一个不少。
“这是谁？”李明曦指着随队伍回来的半大孩子问云明。
“我上哪知道去。”
李明曦先是皱眉，随后将目光投向半大孩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是个女娃娃？”李明曦上来就把孩子卖了，云明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反倒是被点明性别的孩子多少有些慌乱。
孩子的反应被一众战士尽收眼底，云明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孩子对于战士们有如此强烈的敌意，甚至之前遭遇时还下死手。
倒是李明曦扫过众人的反应后淡淡地说：“你们谁知道137师？”
好的，恭喜李明曦触发关键词，孩子在听到137师时竟然忍不住发抖，眼神透露出的尽是恐惧之色。
“137师？五大战区有这个番号么？”云明在部队里待上好几年了，出差的机会也不少，但是他从未没听说过这支部队。
“噢，忘记说了，让关外凤凰叛军全歼了。”
“全歼？”
“没错，137师是钉在中土军事耻辱柱上的部队。”
李明曦毕竟是世家门阀之后，之前在京都卫戍部队里干文职，她接触到很多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信息。
可能该类信息对普通人来说属于保密信息，但是对于李明曦这类人来说是可以随手翻阅的资料。
至于李明曦现在为啥不顾保密协定说出来，那也是有原因的。
作为心中充满正义感的人，她觉得有必要将137师的兽行分享出来。
下面是李明曦的叙述归整。
137师，隶属于中土北部战区，第二边境卫戍兵团。
辖区范围包括今白山市到高州江一带，以及部分凤凰山脉聚落点。
30年大地震以镇暴工作出色而出现在高层视野。
当时的最高指挥官是赵家的一名直系子弟，赵方仓。
军方第一轮镇暴完成后，中枢下令整治各不稳定区域，彼时赵方仓自告奋勇率队前往，随后发生了震惊中土高层的沈河大屠杀事件。
在大屠杀之前，地震后来自关内的救济物资迟迟不到位，饥寒交迫，活不下去的灾民冲击137师驻地，也就是省会盛京市旁的国家粮库。
冲突中灾民打死打伤了不少137师战士。
随后，137师展开一系列报复行动。
137师官兵开始有理由，有计划，有组织地烧杀抢掠，深刻概括了“兵过如篦”这一词汇的含金量。
在报复行动中含冤而死的无辜灾民据不完全统计有四十余万。
137师处理灾民的方式很多，活埋，枪杀，斩首……
137师对着他们同胞毫无忌讳地宣泄自己的兽性。
当时部队里不乏有一些正义之士站出来反抗自家总指挥，但是这批人很快就因为各种原因失踪或牺牲在“救灾”现场了。
只有一个人叫赵方志的军官侥幸逃出，并把一系列资料交给赵家那一房的长辈。
在上层拿到资料后立刻下场制止137师的暴行，并积极地推动救灾工作。
怠慢救济物资的一众领导被揪出来公开处刑，而大量救济物资也终于到达灾区，救济本就不多的灾民……
在整个救灾期间，137师可以说肥的流油，他们抢夺的财物不计其数。
最可恶的是他们甚至抓了不少人女人小孩和境外走私贩势力做交易，套取大量资金。
最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造成大屠杀的罪魁祸首赵方仓事后竟然逃过了军事法庭审判，甚至军方高层以他镇压有功为理由给他提了一级衔。
世界的抽象性让人唏嘘不已。
凤凰叛军冒出头那几年，也是137师率先把叛军挖了出来，并积极响应上方命令充当马前卒，对初生阶段的凤凰叛军展开一轮又一轮打击围剿。
同时对叛军活跃的市县疯狂进行打击报复行动，说白了，有计划有理由地暴力割韭菜。
只要平民百姓中哪家哪户被安上了通敌的名头，不死也得扒层皮。
百姓苦137师久矣。
后来，后来正义的凤凰叛军站稳脚跟了！
通过埋伏，游击，甚至是对垒硬碰硬，137师在一次局部战役中吃了个大亏，损兵折将千余人。
之后赵方仓见情况不对，给上层打报告，战区调来大量友军随他一起进山围剿。
进攻盘踞于凤凰山脉叛军的行动起初非常顺利。
然而137师执意孤军深入，和友军脱节，与此同时友军遭到叛军疯狂拦截，只能止步于山脉外围，难以寸进。
后面的结局大家知道了。
137师上下8000口子，一个都没有走出凤凰山脉！被凤凰叛军全歼！
罪行累累的137师终于等来它应有的下场。
在听完李明曦的叙述后，战士们拳头都硬了，他们真是耻于和那群披着人皮的家伙们为伍！
“这姑娘脖子上有奴印，那是高州贩奴团轧上的特有印记，你们应该不陌生吧？”
云明闻言仔细打量了半大孩子一眼，确实看到了一个印记，先前他权当胎记根本没有往“奴印”方面上想。
“我说她怎么对咱们敌意那么强烈呢，这下子解释得通了，可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京都？”
李明曦无视依旧沉默的孩子，随即说：“因为赵方仓还活着啊！”
“你不是说137师全军尽没了？”
“137师全军覆没不代表赵方仓跟着他们手下那群畜牲一起去见玉帝了，哦不，他们死后灵魂应该下地狱，去见阎王。”
云明闻言摊手，他眨了眨眼睛，朝着孩子的位置一个劲地努嘴。
“有话直说！”
李明曦双眉紧蹙，语气中充满了不满，似乎她才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非得我直说啊！咱们要带着她这个拖油瓶，或者说定时炸弹去集结地？”
“怎么？你要抛下她？你可以选择不带，但我肯定是带她走保护她！你要是不同意大不了咱们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云明听完对方充满火药味的发言，难得没有发脾气。
要是以前在边境上听到这种“弱智”话，他早就一巴掌招呼过去了。
不过现在情形有些不一样，京都虽说危险性高于边境，但好在背后就是随时可以出动的百万大军，安全性还算能够得以保障。
如果不是考虑到可能殃及无辜，重武器早就一轮接着一轮往京都市投放了。
想到这，云明不可避免地叹气。
他想起来到京都前前原排里的暗哨老兵和自己说的话。
老兵说当时部队使用了火箭炮洗地，然而活下来的敌人一个比一个凶残。
它们的速度，抗击打能力简直令人发指。
机炮如果射速不够都难以捕捉到它们的身形，随行步兵手里的步枪那和烧火棍没啥太大区别，超过二百米威力远远不够看。
整个兵团把裤衩子都当上了，各种重武器拉出去好顿扔这才让那股百万级别的怪物群转向北方，霍霍那个号称全球陆军第一的国家。
其中最为离谱的是，ca在怪物群外围扔了好几枚大当量导弹，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行吧，带上就带上，但是这孩子对咱们有很深的敌意，得提防着点！”
“你们不是坏人！”孩子突然开口说话了，这把一旁的云明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的云明咧嘴一笑，接上话茬道：“当然不是坏人！不是所有部队都如同那支畜牲部队一样的！在咱们队伍里，还是好人居多的。”
姑娘听完云明这番话又开始反驳：“如果好人多，凤凰军叔叔们也是好人，好人和好人之间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不死不休呢？”
“这……”云明一时间难以给出合理解释。
云明没和凤凰军打过交道，可是他从入伍那天就听部队里宣传说凤凰叛军不是什么好人，遇到了要往死里打！没有俘虏这一选项。
云明只能说军中条例太过苛刻了，因为毒贩这种丧尽天良的家伙如果选择投降，那么可以暂时俘虏收押，拉回后方审判。
可是对待凤凰叛军永远只有两个选项，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凤凰叛军得不到中土承认，那么他存在一天，对于中土来说就是一个必须抹除的错误。”
“这个错误，无关好人与坏人之分，他是一场我们无法避免，无法左右的较量！”
李明曦说道。
“可是凤凰军的叔叔们说了，只要每个人有勇气都站出来，那么悲剧就不会发生，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光明？”李明曦忍不住打断姑娘的话。
“什么是光明！你见过么？不！你没有见过！你们只是被一簇注定消逝的小小火光迷惑了双眼，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光明！”
“那只是弱者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
李明曦破防了，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想起在病床上重伤战友，对方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她杀了自己。
战友想死，因为在李明曦不在的日子里，她同样遭受到了来自同胞的折磨与凌辱，只因她不会发声，不会反抗，还有那该死的出身，无人能站出来为她说话！
“明曦，你听我说！这个世界是属于强者的！是强者的！”
战友发疯的一幕犹在眼前，李明曦震惊之余，不解其意。而后，战友竟亲手割开气管与大动脉，决绝而果断。
战友逝去，长眠于李明曦怀中，回过神来的明曦，与冲进来的男人们目光交汇，他们那隐藏在眼神深处的无尽恶意，如寒风刺骨，令人心悸。
如果李明曦背后无人，那么她那天可能都走不出那间屋子……
而李明曦也付出了一定代价，那就是替所有人保守秘密，否则他们不介意死之前拉着她同归于尽。
这个世界的龌龊逼着李明曦进步，她难以想象为什么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战友们背地里却禽兽不如。
在随后的日子里，李明曦只能变得更强，因为只有强者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弱者，惩罚那些犯下恶行的人！
好在她做到了，通过各种理由将那群毒瘤清除出队伍，这是她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杀人？
她倒是在心里把那群人杀了千遍万遍，但是现实里不允许她这么做。
李明曦又哭了，这一次哭得稀里哗啦。
云明对李明曦的印象大打折扣，同时难以共情对方的感受。
没有经历，就没有发言权。
最后云明对旁边的吃瓜的一众战士使眼色，先把孩子带下去，自己则留在原地凑到李明曦旁边单手轻拍其后背，学着当年排长安慰他的话来安慰李明曦。
李明曦止住哭泣，她忽然抱住云明，将对方闹得不知所措，两双无从安放的手悬在半空中，最后无奈的云明只得一手轻轻抱住她，另一只手继续轻拍她的后背。
云明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他不想有太多感情，这一次他只想做个莫得感情的机器。
因为，对云明来说他已经没有理由活着了。
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姐姐因病去世，当年的战友也几乎死得一个不剩，也不知道是靠什么支撑下来的。
云明低头看了一眼李明曦，心中本不该被触动的地方触动了。
太急躁，同样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