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京都保卫战（7）
世上聪明人很多，被幸运眷顾的人也很多。
云明起初并不算计跟在自己身后的有多少人，但是跑着跑着他回头看了一眼，一下子他自己也被震惊到了。
后面稀里哗啦跟着不少于五十个人脑袋，当云明回头的时候和几名正抬头的战士目光交汇。
双方都愣住了。
云明脚下急刹车停了下来，有个人没刹住撞到云明，苦主一个踉跄暂时稳住身形。
借着月光，云明迅速扫过人群中的不同面孔，大部分是陌生的，只有少部分是自己排的。
尽管自己排的兵他名字也认不全，但是脸熟还是能做到的。
眼下，趁乱突围出来的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云明，仿佛在说你怎么不跑了？咱们要去哪？
“不是——”云明把想要说的话及时咽下去，他灵敏的耳朵分辨出连绵不绝的枪炮声中那越来越近的活尸嚎叫。
此地不可久留！
“谁有地图？”云明大声询问身后队伍里的战士。
有一名战士举起了手。
“到我这来，把地图调出来！”
被点到名的战士一边向前，一边从胸前背包里掏出军用平板，一通比划后调出京都市道路管网图。
云明接过平板，惊讶地发现地图上代表己方的位置（平板定位）的绿色光点如脱缰野马般胡乱窜动。
“这正常么？”云明指着地图上代表己方位置的绿色光点，询问一旁的通讯兵。
通讯兵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云明，毫不犹豫，不加修辞地回复道：“不正常啊！”
云明没发觉出通讯兵的眼神有点不对，继续严肃的问道：“能修好么？能确认我们的具体位置么？”
很显然后半句简直是多余，地图上的绿色光圈都开始蹦跶起来了，上蹿下跳的呢！
通讯兵心里一万句mmp飞速略过，不过这次他没有把话说死：“我试试。”
云明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他似乎在哪听过类似的话。
哦，想起来了，彼时在边境哨所，修车的那个老登面对军卡的疑难杂症，总是把那句口头禅挂在嘴边。
结果呢？试试就逝逝呗！反正公家的东西……
好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云明深吸一口气，迅速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竖起耳朵仔细分辨杂乱的声音。
最后他指着一个方向说：“这边是安全的！”
说罢立马当先接着跑，身后的众人没有怀疑，也跟着跑。也难怪他们如此信任云明，实在是云明的运气太过逆天，一群人突围的路上基本没有遇到几头拦路的活尸。
当然他们不知道为啥非要选择突围，硬要解释的话，队伍的兵没有几个官衔比云明大的，他们这一批多是补充兵，和精锐二字不搭边。
当然，是突围还是当了逃兵，这不是大伙这个时候心里该想的问题。
总之，先活命再说。
感谢部队里的负重锻炼，一行人背着沉重的装备急行军三公里愣是没一个兄弟掉队，到最后反倒是领头的云明跑岔气了，他急忙找个街道口停下来，挥挥手让身后的战士们先停下。
紧接着云明在十字路口拐角探头探脑，左右观察一番，一个除自己人之外人影没有，这里安静的吓人。
也是，附近感染者不都去伏击车队了嘛！这里当然空得安静嘛！
云明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那谁！”
话一出口，之前的通讯兵屁颠屁颠地跑到云明跟前。
“修好没有？”
“没有，”通讯员摇头。
“玛德，真特码倒霉！”云明骂了一声，他看着身后的一群兵感到十分头疼。
“头，咱们接下来去哪？”原本隶属于云明麾下的一名补充兵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能说我也不知道么？”
“要不咱们去集结地？”队伍中一名云明不认识的老兵提出建议。
他的建议一出，得到绝大部分战士的认可。
“可，”云明这时也没有好主意，他直接采用了老兵的建议。
“不过在动身之前，我建议先休息一阵，盘点盘点咱们这有多少补给……”
先从报数开始，云明喊出一，身后的战士默契喊数字，每个数字之间都会有两秒间隔。
最终数字来到五十七结束。
之后大伙盘点身上携带的，如弹药，食物，药品，冷兵器等军用物资。
最后得到的总数非常可怜，长枪倒是人手一支，手枪不说也罢，稍微有点威力武器只有一挺没有支架的29式重机枪，缺少配套弹药，真正的鸡肋。
弹药方面，大多数人身上只有一个基数，也就是150—180发不等，有人身后背着背包，里面倒是还有一些散装弹药。
不少人突围过程中能扔的全扔了，这就导致能用的物资少得可怜，甚至今晚夜宵都没了着落。
靠两条腿，加上这点补给想要在活尸肆虐的城里活下去，多少有点困难。
所以对云明等人来说，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前往集结地，那才有一线生机。
当然，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收集食物和饮用水，若集结地也不幸沦陷，那大家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分出几个人，去周边收集食物和水，拿什么不用我教你们吧？挑热量高的往回拿！”
“好了，大伙把现有弹药相互分一分，以后都是一个锅里颠勺的弟兄了。”
云明接连下达两道命令，战士们犹如沉默的雕塑般坚定地执行着，没有人怀有丝毫杂念。这并非是因为大伙品德高尚，而是他们都拥有足够的理智。
现在这情况不积极报团等于厕所里打灯，找屎。
“头，你说部队和普通人的区别在哪？”一名明显大学生出身的补充兵询问云明，分辨她原有身份很简单，清澈而略带愚蠢的眼神，跑到死都没有舍得丢弃的背包以及全队伍唯一一架重武器——29式重机枪。
和那群老兵油子相比，大学生要显得可爱多了。
云明思忖片刻后回答道：“部队宛如一个紧密的大家庭，让人深切地体会到集体的优越性和重要性；而普通人中，除了小部分良性集体，多数人似乎都如仰慕强者的信徒，极度崇尚个人英雄主义。”
“情商高点叫个人英雄主义，情商低点就是一缺根弦的山炮。”云明如此锐评。
“唉，集体的诸多益处，许多人离开校园后便难以体会，甚至在大学生这一阶段，集体竟沦为贬义词。”
“有些人错把赚取利益的小团体当做集体，然而真正的集体并非如此简单。它既可以是一种平均主义的体现，也可以是其他形式的存在。”
“所谓平均主义，意味着资源和机会在成员之间公平分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身份、地位或财富等因素而受到特殊待遇。”
“部队是很容易体现出来的，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普通人，在这样的集体中，每个人都有平等的发言权和决策权，大家共同追求着整体利益的最大化。”
“但同时，真正的集体并不局限于此。它还可以是一个充满活力与创新精神的团队，鼓励成员发挥各自的特长和才能；又或者是一个相互扶持、共同成长的社群，让人们感受到温暖和归属感。”
“总而言之，真正的集体具有多种可能，关键在于其成员们是否能够以共同目标为导向，彼此协作、互相尊重，并不断探索适合自身发展的道路。只有这样，这个集体才会变得更加强大且富有生命力。”
“部队向来是如此的集体，而多数普通人却并非这样，那些崇尚个人英雄主义、身居高位的普通人，往往极度自负。他们漠视集体的力量，认为仅依靠自身或者少数寡头的力量，便足以解决所有困难。”
“所以我个人是一度反对大量招收普通人进入军队的，哪怕大部分二次入伍的都不行！”
“此类人进入部队，其最坏后果便是将当下社会的不正之风带入其中，致使每个战士都徇私、惜力，漠视集体，对身边战友失去信任。”
“那么，你认为这样的部队会存有战斗力么？它能够承担起保卫国家，保卫人民的责任么？”
云明一口气说了很多，从他整合加入新部队后便发现端倪了。
二次入伍，补充进来的民间武装民兵，他们为了在当今社会里生存，只得抛弃曾经在部队里学到的一切知识，包括最重要的集体意识。
现代中土社会是慕强的，退伍后的战士在社会的大染缸里走上一圈，那是不从也得从。
再加上在于社会上良性集体很少，很多集体都是为某个人，或者集体中的一小撮人服务。
许多部队出去的人，对于社会中存在的所谓“集体”彻底绝望了，只有极少数人能做到抱团取暖，剩下的绝大多数只能加入其中，昏昏噩噩摆烂过日子罢了。
这个时候云明悟了，他终于晓得为什么凤凰军总是能在逆境中觅得活路，在战斗中爆发出的战斗意志要比边境卫戍兵团强悍得多。
那些在炮火中淬炼肉身的凤凰军战士，身上裹挟着烈焰，扑向离他们最近的边境卫戍兵团战士，以命换命。
他们不怕死么？
不，他们在为集体燃烧自己。
尽管云明内心并不情愿承认，但不可否认的是，凤凰军自治辖区的生活状况相比中土统治时期，确实有了百倍甚至千倍的改善。
有些传世家族，你拿畜牲二字去形容他们，那都算侮辱了畜牲这一词汇。
“头，我觉得你适合去当指导员，而不是和我们这群大头兵在这冲锋陷阵。”可爱的女大学兵如此说道。
“算了，我连高中都没读过，未来是属于你们的。”云明摆摆手，他让她卸下重武器交给自己扛着。
“唉，同学们都说当兵挺靓的，这次出任务前我甚至兴奋了好久，可是……”女大学战士说着说着就哭起鼻子，眼泪止不住地哇哇掉。
云明刚想劝慰两句，只见女大学战士忍住啜泣，脏兮兮的脸上勉力挤出一道难看的笑容：“头，我听他们都叫你头，那你名字叫什么啊？”
“云明。”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坚定，给人无尽安全感。
“李明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