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非常没节操的那种
岑枳下午没再去学校, 从医院出来直接回了家。
紧连着难得的八天小长假,她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正好把先前在二手网站上淘的,某老版空间解析几何拿出来观摩一番。
国庆第二天是周一, 岑枳前一天晚上就想好了, 明早吃完早点, 要去那家甜品店买块每周一都促销的草莓蛋糕。
上课的时候有贺知野给她带, 放假了再指望她同桌,就有点儿过份啦贺知野已经对她够好了,也没那个义务不上课还得管着她。
晚上临睡前, 岑枳坐在卧室书桌前,趴着桌面, 抬睫看着那幅铜版纸的“社交同心圆”。
用铅笔写在同桌那一圈儿的贺知野的名字, 特立独行地挂在墙上。
开学到现在,贺知野帮她系鞋带, 帮她解决碰瓷的同学,帮她整理基础知识点虽然她用不上。
给她带打折小蛋糕,放弃娱乐活动陪她回家, 寒风瑟瑟借她校服外套。
还和颜悦色善解人意地问过她, 是不是想占他便宜。
所以她和贺知野的关系, 是不是能,并且应该更进一步了
岑枳下意识地抬起手,胳膊的影子放大到铜版纸上,盖住贺知野名字时, 她又顿住。
要不还是等月考之后再改吧。
戚舟说过,朋友之间要坦诚。她虽然没骗过贺知野什么,但关于学习相当拿得出手这件事, 也的确没有正经和她同桌聊过。
岑枳鼓了鼓腮帮子,右手捏着的铅笔尾端,抵了抵下巴上挤出来的鼓鼓肉,在莫名冒出的期待中间,又夹杂了一丝小小的紧张感。
岑枳愣了下,慢吞吞地坐直。
郑医生说过,阿斯的情绪体验很单一。开心,焦虑,难过,都很直接。
她似乎也的确是,很少有这种掺杂了两种以上不同情绪的体验。
岑枳歪头,摸了摸脑袋。
不知道人工智能生出自我意识,是不是也是这么进化的。
周一一早,岑枳准备出门解决她的早餐后甜点。
那家烘焙店做周围居民和学生生意,所以开得很早,平时上学走到附近,就能闻到空气里刚出炉的面包香味儿。
岑枳拿好充满电的手机,又非常保险地在外套口袋里揣了个毛绒绒的玉桂狗零钱包,拍了拍口袋,走进后院。
拧开保险扣,她掌心压下后院门把手的时候,手指头微微一顿。
这手感,仿佛外面被人挂了什么东西,有种滞顿感。
岑枳眨了眨眼睛,一个不太理智的念头咻地冒出来。
后院防盗门的把手是型的,岑枳又搭上去一只手,握紧,缓慢地,很小心地往下压,生怕外面挂的东西掉到地上。
门锁咔吧一声打开,她小心拉开一点,一下就看见那个印着熟悉o的白卡纸袋子。
岑枳愣了下,没料到这个不理智的念头会被验证通过。
可紧接着,又有种下意识的愉悦感。像个昨晚还被通知要加班改写程序,今早醒来突然收到老板一条“不用改了,甲方爸爸决定用你原来方案”的打工人程序员。
岑枳挠了挠头,唇角翘起来,收下去,又翘起来,再收下去。
最后确定,她是真的挺想笑的,才笑眯眯地伸手,拿下贺知野挂得很好的小袋子。
虽然这份愉悦感里,又有些微妙的别的什么情绪。
她从没拿过满分的语文阅读理解,经常跑题的800字作文水平,说不上来,形容不好。
也不知道贺知野是什么时候放过来的,他放假也起那么早吗明明平时上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闭目养神。
岑枳抱着纸袋子,边想边下意识转身,后退着走出院子,往二楼看去。
她之前也表达过要给贺知野钱的意思,零钱袋都掏了出来,但看见贺知野唇线不凉不热拉平的时候,她又莫名其妙地怂了。
脑子里都是戚舟当年的那句话呵。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于是她只好每回都跟开空头支票似的说一句“那我下回请你吃好吃的”。可除了请过一回牛奶小蛋糕,给过三颗糖,买过一瓶水,请吃饭的机会贺知野压根没给过她。
岑枳突然想,自己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好像从没见过贺知野的爸爸妈妈。
所以他也是一个人住
党夏说过,贺知野是矿里有家的那一类人。
所以,是因为他爸妈太忙了,他才一个人住在这个离学校很近的小区
可学校附近也有新建的公寓,环境比这里好很多,她同桌为什么要挑这儿呢
今年的中秋节晚,正巧在国庆假期间。岑枳眨巴了一下眼睛,一个念头跟着冒出来。
要不,请她同桌吃顿团圆饭
二楼封了阳台,隔壁楼栋被太阳照出的一块影子,倒在贺知野家的窗玻璃上。岑枳也不知道他这会儿还在不在家。
她下意识蹦跶了一下,想看得更仔细一点。
站定之后,鼓了鼓脸。
岑枳你这个念头,就真的是不理智了。贺知野是本地人,怎么可能中秋节,还一个人过。
二楼阳台。
贺知野站在老式封窗玻璃后面,捏着手机贴在耳边,垂眼看着在楼下走到后院外的小姑娘。
电话那头是他亲爹,贺宏骏。
“这么早给我打电话,”贺知野压着眉眼,带着没睡醒的鼻音问他,“有事儿”
贺宏骏顿了半秒“零花钱还有吗”
从小到大,贺宏骏和他说话不摆架子,也不熟稔,总有种微妙的客气和陌生感。仿佛俩人不是父子,而是那种有点儿熟,又不太熟的同事。把俩人关在一个电梯厢里,那种尴尬的疏离感都能溢满电梯井。
贺知野都觉得自己叛逆期有点儿长。贺宏骏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吊儿郎当的。
此刻听见贺宏骏生硬得像城墙拐角似的话题,贺知野困得有点儿想笑,故意说“余额应该够买个千把手昌诚实业股票的。但您要是想从我这儿拿回去,把爷爷手里的股权也买下来,那就悬了点儿。”
贺知野这话说完,突然觉得自己这态度,要是放在马嘉悦爱看的小说里,就属于那种非常没节操的配角。
不仅没有半点儿抗争精神,没有半点儿不为金钱折腰,忿忿然扔出“拿回你那几个臭钱”的气节,更没有寄人篱下乖乖做人的觉悟。
贺宏骏打钱他就收,远在帝都的老爷子贺振昌要给钱给东西,他也从不会贴心地说不用。
整个人处于一种不思进取又来者不拒的状态。
很不符合大众期待。
但这会儿看着小姑娘在楼下抱着蛋糕袋子笑眯眯的样子,他又蓦然觉得自己这钱收对了。
一中财大气粗,学费高,奖学金也相当豪气。
这两者倒是可以互相抵消,但他要是没收贺宏骏和老爷子的钱,说不定这会儿想给小姑娘买块蛋糕,还得先每天放学上便利店打个零工收一整晚的营。
啧,怎么这么惨。
“”
贺知野眼梢突地抽了下,有点儿被自己神转折一般的发散思维无语住。
最近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就跟节前那天下午似的,联想能力莫名惊人。
贺知野摁了摁缺觉早起发胀的太阳穴,听见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后突然说“今年中秋回来吃顿饭吧。”
贺知野耳朵是听见了,脑子却像是被眼睛抢了过去,暂时只能对楼下的视觉画面有点儿反应。
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针织开衫,整个人像一只软乎乎的土拨鼠,俩手乖乖端抱着那盒小蛋糕的纸袋子,伸长了脖子,一脸茫然中透着好奇地往楼上看。
看就算了,她还倒着走。
倒着走就算了,还居然倒着蹦跶了一下。
就她这种不倒翁都不带她玩儿的平衡感,她也好意思倒着蹦跶。
“嘶”贺知野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抬起手,做了个跟要在她肩侧挡一下的姿势。
贺宏骏愣了下,问他“怎么了”
楼下小姑娘终于很有自知之明地明白了自己的笨拙,活像个被人举着手比枪叫她不许动,她就真的不动的小傻子,维持住那个踉跄了下的姿势,微弯着膝盖前后岔开筷子腿,跟被人摁了暂停键似的顿在原地。
画面人工静止了五秒,小姑娘终于重新站好。
贺知野闭了闭眼睛,一脸没眼看的表情,抬手,指尖在眉心挠了挠“没什么。”又问,“您刚说什么”
贺宏骏沉默了片刻。
平心而论,这个儿子他不算了解。但这种说着话开小差的事情,从没在他身上发生过。
“今年中秋回来吃顿饭吧。”贺宏骏没多问他,只重复了一遍。
贺知野眼睫毛垂了下,不动声色的,又仿佛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退到小姑娘不可能看得见他的地方,然后才说“你老婆能乐意”
电话里一声压着的呼吸声,贺宏骏说“她是你妈。”
贺知野突然很想笑。贺宏骏就差把“别把她说得跟你后妈一样”说出口。
没头没脑地笑了两声,贺知野淡道“嗯。”
挂了电话,贺知野唇角的笑意平下去,手机在指尖捏着转了一圈。
重新站回窗口,院门已经关上。院子里也没小姑娘的影子。
贺知野盯着楼下空荡荡的院门口,眼睫毛开阖了一瞬,鼻腔里气音似的笑了下。
中秋当天,贺知野下午出门。
出租车快到目的地的时候。
“帅哥,那小区不随便给出租车进的啊,”师傅说,“你让主人家打过招呼了吗我待会儿是直接开进去,还是停在大门口”
贺知野坐在后排,视线从没亮的手机屏幕上抬起来,淡道“大门口吧,谢谢师傅。”
师傅在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
小伙子长得是帅气,人也看着气质不一般,就是一身衣服也瞧不出个品牌。像是走进商场随便一家运动专柜,闭着眼睛从衣架上扯下来一件最简单款式的卫衣虽然穿他身上怪好看的,甚至想问他要个链接。
其实小帅哥站在路边拎着个蛋糕招了招手,上车报了目的地,他就好奇起来了。
那小区是c市的豪宅,不少明星大导演都喜欢那儿,价格就不用说了,规矩更是多。
但住那儿的谁家没个司机接送
他觉得小伙子可能是低调,体验生活呢。
但这会儿听了贺知野的回答,又分析不出来了。
要是回家或者走亲戚,怎么会让他只停大门口。要是拜访朋友,挑今天的日子也不合适吧人家一家人合家欢大团圆呢,你夹在中间,不是奇奇怪怪的哪有中秋节上别人家过的道理。
但这话当然不好问,师傅说了声“好嘞”,继续开。
出租车在一片环湖别墅区正门前停下,贺知野斜了斜身,拿出裤袋后的钱夹,付了钱下车。
轮值保安尽职尽责地,一早就等候在路边,见他下车赶紧上前询问“您好,请问您到哪一栋,我通知管家领您进去。”
贺知野对这话术有经验,报栋号,笑了笑“麻烦问一声吧。”
保安兢兢业业“好,您稍等。”
正要打电话,同岗同事走过来,热情又客气地和贺知野打招呼“您是贺先生家的二公子吧好久没见着您了,是出国留学了吗”
贺知野扬了扬眉,循着声音望过去。
这地方连保安吃的都是青春饭,年龄和身高长相都有限制,贺知野不认识准备打电话的,对后者倒是有点儿印象。
贺知野不置可否,弯唇朝他点了点头。
新保安一听,对讲机正要放下去直接放人,搭档前辈却抬了抬他胳膊肘,偏过脑袋尽量不让贺知野看见,用口型对他说“打。”
他新搭档才来了两个月,自然不认识贺知野。人又太直,之前也因为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和访客发生冲突的事情。虽然警察来了,也确定责任不在他们保安,但最后公司还是罚了他们,说影响小区形象。
也不怪他们死磕规章,实在是有些削尖了脑袋想送礼的,钻着空气都要进去。
所以刚刚远远看见新搭档拦人,怕又出点儿什么状况,这才来看看。没想到看见的是贺知野。
新保安愣了下,有点儿懵地重新拿起对讲机,给楼栋管家打电话。
问他有没有接到业主通知,说今天会有访客。
等贺知野被楼栋管家客客气气领进去,新保安才好奇问他前辈“哥,什么情况啊怎么业主回家还要”
“过年那会儿也回来过。”老保安压低声儿,“人坐着出租车都到门口了,但我们也没接到通知啊,自然不好给进。人家小少爷倒是好说话,没为难咱们,自己下了车,麻烦咱们打个电话问问。”
“结果贺太太说,”老保安睁大了眼睛摇着头,用一种又像震惊又像疑问的语气说,“不认识。”
新搭档张了张嘴。
前辈挥挥手,低声“行了行了,上班呢,快回岗。”
背山面湖的一幢两层独栋前,一个六十开外的妇人等在正门外。
“少爷,你转来啦。”妇人笑着去接他手上的蛋糕,“来,我来拿。”
贺知野笑了笑,知道她改不了口,叫她“兰姨。”
兰姨说话带着很浓的当地口音,贺知野小时候是她带大的。
陆雅楠他亲妈,之前是想辞退兰姨的,怕把徐怀他同母异父的亲哥,那口新闻联播一样标准的普通话带偏。
还是徐怀再三再三强调,自己吃惯了兰姨做的菜,陆雅楠才放弃了换人的念头。
“太太知道你要转来,早上特意叫我准备你欢喜吃的巧克力蛋糕咧。”兰姨领他穿过前庭花园,“就你和大少爷每年生日都会吃的那种。结果你也拿转来了。”她压低声音,和贺知野说悄悄话似的玩笑道,“好咧,最后肯定一大半要便宜我这个老太婆的。”
贺知野余光扫到被填平的户外泳池,垂了下眼睫毛,笑道“您不是有蛀牙,少吃点儿甜的。”
兰姨笑起来“好的好的,我听少爷的。”
贺知野是她一手带大的,自己亲孙子都没花这么多时间陪伴,听见他关心自己,自然是开心的。
“少爷你换鞋。”俩人进了玄关,兰姨小心拎着蛋糕,弯腰要去拿鞋子。
“我自己来。”贺知野搀了她一下。
“好,好。”兰姨笑道,“我先拿去厨房放冰箱里,再叫太太下楼。今天过节,先生放老张他们回家了。”
“嗯。”贺知野点头。
玄关安静下来,贺知野唇角很淡的笑意平下去,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眼,拎起居家鞋。
鞋面崭新,毫无折痕。
陆雅楠是在贺宏骏到家之后才下的楼。
还是贺宏骏亲自上楼请的。
贺知野看着她一脸不情不愿地坐上餐桌主位,连个眼角余光都没赏过来,只觉得有点儿好笑。
陆雅楠上学的时候被家里宠着长大,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了爱情,前夫意外去世家里破产的时候,贺宏骏又从天而降,让她没受半点委屈。
这半辈子,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顺风顺水除了他这个意外。
“爸。”贺知野懒洋洋地叫了贺宏骏一声。
贺宏骏“嗯”了声,朝他使了个眼色。
贺知野看了陆雅楠一眼。
还没出声,陆雅楠就嗤了声“别叫我。我儿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
贺知野无所谓地扬了扬眉,唇角始终挂着点儿笑意,微垂下头,把面前成套的餐具摆得更正了一点儿。
贺宏骏看不出情绪,叫他“吃饭吧。”
圆桌上事先摆好了凉菜,兰姨和还有一个没放假的阿姨一块儿在厨房忙活,不时端热菜上桌。
“太太。”兰姨上菜的间隙问了声陆雅楠,“少爷带您爱吃的巧克力蛋糕转来了,尺寸大一些,待会儿要不要先把他买的拿上来”
贺知野筷子扒拉了一下小瓷碗里的芦笋。
陆雅楠却跟被电了一下似的,声调突然拔尖“谁叫你自作主张拿他带回来的东西上桌的”
兰姨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太太我”
贺知野筷子一顿,抬眼看向陆雅楠,声线凉沉下来“有必要吗”
贺宏骏低声吩咐“菜够了,你和小齐也吃饭吧。”
“好、好的先生。”兰姨看了眼贺知野,自责地往厨房去。
贺知野从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陆雅楠蓦地愣住。甚至有一瞬间,莫名其妙地有点儿发怵。
但她在这个家当了十八年的女主人,反应过来之后,一种被挑衅的极度不快甚至盖过了她对贺知野的厌恶。
“贺知野”陆雅楠连名带姓地叫他,“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怕小怀回来不高兴,你以为我会留着那个老太婆”
贺知野放下筷子,撑着桌沿儿靠进椅背里。
陆雅楠四十出头,漂亮,保养得极好,时间在她脸上没留下多少痕迹,好像她从来都是这个样子。
但她用那双和自己极相似的眼睛,毫不掩饰厌恨盯着自己的时候,贺知野只觉得模糊又陌生。
“这么不想看见我,其实真没必要叫我回来。”他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贺宏骏,吊儿郎当地笑了下,“大过节的还要演一出合家欢,大家都累。”
“贺知野,”陆雅楠嘲讽一笑,“你到底哪里来的脸你觉得我能叫你回来”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贺知野盯着她,平静地笑了笑,“您生我干嘛呢给自己找个仇人”
“你以为我想生你”又不知道哪句话戳了陆雅楠的肺管子,尖锐的声音在安静偌大的客厅回荡,“要不是为了你哥我连一眼都不想看见你”
“贺知野,你让我恶心你知道吗你以为故意逼走小怀,贺家一切就都是你的了做梦”
贺知野唇角弧度僵了下,下颌线条绷紧。
这话他不是第一回听了,原先觉得应该早就免疫,没想到功力还是不到家,情绪竟然还有点儿波动。
像是光骂完全不够解气,陆雅楠随手抄起餐桌上的筷枕“你到底为什么要出现”
“雅楠”贺宏骏沉声叫她。
贺知野眯了眯眼睛,头微偏了一毫,又顿住。
筷枕沉闷撞上骨骼,又一声脆响碎裂在大理石地面上。
“你儿子吃点苦头你就心疼了”陆雅楠看也没看贺知野,眼睛睁得有点儿突兀,仿佛得了甲亢,听不出一丝自责地质问贺宏骏,“那我的小怀呢你忘了你当初求着要娶我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了”
贺宏骏看着她,胸腔起伏了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贺知野闻见额角发缝溢出来的血腥味儿,接受良好地看着这一幕。
如果陆雅楠,把他当成要抢她儿子财产的阶级敌人,那贺宏骏在他的世界里,就是个十分合格的旁观者。
“行吧。”黄花梨木凳腿儿在大理石地面上刺耳刮擦了一声,贺知野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无所谓道,“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像是对他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非常不满,贺知野转过身没走两步,脚边又一声脆响“滚出去这不是你家”
贺知野压低眉眼,面无表情看了眼溅起的青瓷碎片,仿佛和它们不在同一个维度,毫无波动往玄关去。
“郑美兰把他拿来的东西扔出去”
“太太,那是少爷特意”
“扔出去”
“我早说过,就该让他早点明白贺家的一切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陆雅楠歇斯底里的声音荡过大理石地面,回音似的有点儿不真切,“就是你们让他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他才会逼走小怀”
“贺宏骏你现在要是敢去看他以后也别踏进这个家门”往玄关这儿来的沉厚脚步声顿住。
“我不明白你儿子现在有吃有穿有地方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贺宏骏低声说了什么。
陆雅楠声音终于低下来,带上哭腔和委屈“小怀那个身体,在外面出了事情怎么办他那么幸运,那么健康,为什么还要和小怀争”
贺知野蹲在玄关口,挽鞋带的手指头一僵,闭了闭眼睛。
“少爷”兰姨转进玄关,尴尬地拎着贺知野带来的蛋糕,不知道要不要往他手里递。
贺知野站起来,瞥了眼那只在透明盒子里,原先很漂亮,这会儿被撞歪了半寸,塌得歪歪斜斜的巧克力蛋糕。
“兰姨,”贺知野没接,声音很淡地说,“其实我从小就不爱吃巧克力味儿的蛋糕。”
兰姨微张了下嘴。
贺知野笑了笑“更不想在我生日的时候吃。”,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