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率直与温柔 (32)
如一叹了口气,说道:“不是……”
一听到如一的否定回答,子悦有些小窃喜,急忙说道:“那就好!否则我回去就要和他们吵架,我不能接受那种为了制造爆点,不管事实真相的报道!不是他们,是谁都无所谓了!”
如一听到子悦都这么说,也就不急着告诉子悦,其实真正与他们合作的是邹智楠领队的卓乐文化公司了。两个人又玩笑了几句,如一嘱咐子悦好好休息,就挂断了电话。
子悦和如一聊完,心情也好了许多,她便想看看夜景。走到窗边,子悦方才发现病房的窗子是封闭的。子悦这几天最畅快的呼吸,就是吸氧的时候,已经几天都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了,她想去空中花园走走。可是,她一走出病房门,就看到邹智楠端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像她第一次住院时一样。
子悦本想要劝邹智楠回家,可是俯下身时才发现,邹智楠已经坐着睡着了。子悦静静地坐在了邹智楠的旁边,侧着头看着熟睡的邹智楠。邹智楠双手抱在胸前,即便睡着了,还透着商业精英的气质。他的肤色还如第一次相见时的一样,小麦色中隐隐地透着红光,是那般的明亮润泽。闭上眼睛的邹智楠,眉毛更显锋利,显得那睡颜也更加俊俏了。子悦的目光划过邹智楠高耸的鼻梁,落在了他的唇上。子悦瞬间脸就红了,别人看到的是邹智楠的唇形、唇色,可子悦看到的却是那唇的质感、唇的温度。子悦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娇羞,低下头,不再敢看着邹智楠的脸。子悦也不知道这样近距离接触邹智楠的机会还有多少,如今趁着他睡着了,子悦想最后一次放纵着自己的情感。子悦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邹智楠的身边,慢慢地也被困意席卷。她坐着的睡相并没有邹智楠那么优雅、那么稳。子悦摇晃着身体,渐渐地、渐渐地,她的头就倚在了邹智楠的身上。邹智楠被这意外的靠近惊醒了。他下意识想要推开身边的女人,才发现这倚靠之人是他梦寐以求的心之灵药。邹智楠仍是低着头,侧对着子悦,只是他的嘴角弯弯上扬,享受着子悦的陪伴和依赖。
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在医院的走廊里享受着此刻的平静。
子悦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盛正仁正带着一整队的人来查看病房。盛正仁问了子悦是否还是空腹,子悦点头之后,盛正仁就让护士又给子悦抽了血。几个医生都惊叹子悦的体质很是不错,恢复得很快。前些天都像是要发病危通知的人,如今各项指标都已经正常了。医生们连连称奇,想要给子悦的体质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
子悦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这样已经被医生当做“稀奇珍宝”了。要是世人知道她可以借着照片穿梭到过去的时间,岂不是要把她剖开来研究!子悦在心中打鼓的时候,自己的血又被抽走了五六个小管。子悦惋惜地看着自己的血,心情有些复杂,为什么只有自己的血才这么特别,能引起相机、电脑和时空相连……
盛正仁看着陷入沉思的子悦,刻意提高了音量,说道:“董子悦,你在想什么呢?想邹智楠吗?”
子悦这才回过神来,见刚刚一屋子的医护人员都离开了,只剩下了盛正仁。子悦没听清楚盛正仁的问题,盛正仁的话落在她的耳里,只剩下了一个她熟悉的名字——邹智楠。
盛正仁见子悦没有回话,便以为那是子悦默认了,微微笑了笑,说道:“天大亮时,他把你抱上床,就走了!走了有一会儿了,估计快回来了!”
子悦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邹智楠在门外守了一夜。子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见子悦对邹智楠的付出无动于衷,盛正仁从远处拉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子悦床尾的位置,就坐下了。子悦心中纳闷,明明床边就有一把椅子,盛正仁为什么偏偏从别处再拿椅子,显得自己的床边什么拥挤、杂乱。子悦更不明白的是,盛正仁为什么要留下来,若是了劝自己原谅邹智楠,他怕是又要做无用功了。
子悦仍是没有说话。
盛正仁便开了口:“你和邹智楠还没和好?”
子悦不知道盛正仁关于王浩儿的事情知道多少,也不想对盛正仁解释两人的感情,便反问道:“难道你不用去其他病房巡诊吗?”
盛正仁看子悦那防备的样子,嬉笑道:“我故意安排最后来你这里巡诊,这样我就不用走来走去了!”盛正仁说着,又看了看手表,“再说这个时间了,邹智楠一定去给你买早餐了!我也是为了你这个不听话的病患,辛苦了五天的人,他总不好意思,不带我的那一份吧!我在这儿顺便等着吃早饭呢!”
子悦没了赶盛正仁出门的借口,不得不正视盛正仁的“诉苦”,说道:“谢谢你,盛正仁医生。我也重新认识你了,不是谁的朋友,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
盛正仁看着子悦懂得报恩、也懂得“吵架”还嘴了,自知她心情不错,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对话,只是他的态度不再像是刚刚那般玩世不恭了。“不用谢我,医生的职责!而是,我应该向你道歉。”
子悦有些惊讶,不仅惊讶盛正仁对自己表现的歉意,也惊讶于盛正仁突然转变的态度。
盛正仁继续说道:“那天,智楠本是让我去他家拿书还给安蕾的,由于医院接了几个斗殴事故的伤者,我就把钥匙交给了安蕾,造成了你和邹智楠的误会,所以……很抱歉!还有,我也想为安蕾说的可能伤害你的话道歉,她……她只是执念太深!”
子悦看得出盛正仁对楚安蕾的维护,也猜出了楚安蕾在盛正仁心中的位置。子悦有些可怜眼前这个爱上自己兄弟前女友的男人了。但同时子悦也明白,楚安蕾钥匙上的心形环扣不是和自己的一样,而是一对的。也因此,子悦没能认出,那把是属于邹智楠的钥匙。那天的子悦在记忆里都还是木讷的,想起那天楚安蕾能找到邹智楠的书房钥匙,能找到书桌后面的暗格开关,虽然也花了些时间,但仍能证明楚安蕾了解邹智楠,比她自己更了解邹智楠。
子悦的神情越加伤感了,感叹道:“执念很深,说明曾经很是相爱吧!他们一定很了解彼此,一定知道对方的很多心事!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不够了解他。”
盛正仁的那番话,不是想为谁辩解,只是想解开子悦和邹智楠的误会,谁知道子悦的解读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便继续说道:“智楠,他放下了!就是因为放下了,才会让我去帮他还书,才会引出这一连串的事情!他真的从三年前就不爱……”
子悦打断了盛正仁的话,叹道:“原来,不爱的那一天会这么无情!我不想等到他不爱的那一天,更不想变成楚……楚小姐那般,那般……”子悦尽管心情不佳,但用词很是谨慎。她不喜欢楚安蕾这人,但也不想对邹智楠的前女友加以评论,更不想在盛正仁面前说出楚安蕾凌厉、残忍的一面。
盛正仁爱着楚安蕾,当然也了解楚安蕾。子悦说不出口的话,正是楚安蕾伤她最深的地方。盛正仁知道自己不能帮楚安蕾弥补什么,只继续说道:“认识了邹智楠二十几年,除了他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从没见过他如此无助、脆弱的模样。那天你处在生死一线,他的骄傲、意气,统统都抛下了!”盛正仁见子悦被触动了,不想将气氛弄得过余伤感,又转了口气,“作为他的朋友,那一刻我挺气你的;但作为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人,我很感激你!终于让这个傲娇的大少爷心痛了,终于让他知道这世界上有他不能掌控的事情了!我说这么多,只是不想你们因为误会,留有遗憾!但是,你要是想折磨折磨他,我倒是愿意当观众,最好折磨到他对女人都没了兴趣,痛苦得天天以泪洗面,不想工作,变得憔悴不堪!”
子悦看着盛正仁,知道他这些玩笑半真半假,掺着很多子悦没看到的事实。感激是假,折磨是假,但邹智楠的憔悴、痛苦是真的。子悦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她觉得眼前的盛正仁和刘畅的脾性有些相似,不觉就亲近了些。子悦:“他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那我交你这朋友了!”子悦这话算是回复了昨天盛正仁交友的邀请,然后又补充道,“若有一天我和智……他分开了,你也不要把我这个病人往外推哦!”
还没等盛正仁回话,邹智楠就走了进来,打断了盛正仁和子悦的轻松氛围。其实,邹智楠很早就回来了,他听着盛正仁帮着自己解释,帮他说出他很难说出口的话,就没有打扰盛正仁和子悦的对话。只是,听着听着,盛正仁和子悦竟开起了玩笑,邹智楠便有些醋意,走了进来。邹智楠是相信子悦的,也是相信盛正仁的,他吃醋的原因不是两人的关系变好了,而是子悦这几日的低迷情绪竟然不是被自己化解的,而是被盛正仁疏导的。
邹智楠黑着脸走了进来,他从昨夜子悦关心他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他知道子悦并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他的。
子悦也立马收起了笑容。她不是看着邹智楠不开心,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邹智楠。
邹智楠递给盛正仁一个袋子,盛正仁打开后,屋子瞬间香味四溢。盛正仁拉过子悦的小桌板,想要将早餐拿出来放在上面。
邹智楠甩开盛正仁的手臂,将小桌板又摆在了子悦的面前,然后把食物摆在了小桌板上面。上面有二二松饼店的松饼,有鸡丝粥,有烤鸭,都是子悦最爱的食物。子悦原本想要拒绝,可肚子不争气,“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盛正仁听了,笑着说:“那好,我不影响你们腻腻歪歪地吃早餐了!”
子悦有些羞赧,嘟囔着嘴,说道:“谁腻腻歪歪了!”
盛正仁看了看邹智楠和子悦的表情,很是无奈,说道:“我的意思是,着烤鸭腻腻歪歪的,不适合早上吃!”说着,盛正仁就要起身离开。
子悦见状,急忙拉着盛正仁的袋子,说道:“等一下,一起吃吧!”子悦不想和邹智楠单独相处,她怕自己会心软,又怕自己没办法一生面对着王浩儿的死而愧疚。
盛正仁不敢回话,看了看邹智楠。子悦没敢抬头看邹智楠的表情,拿着邹智楠放在小桌板上的烤鸭和松饼就走去了桌子旁边。盛正仁看邹智楠没反应,给邹智楠做了个鬼脸,就跟着子悦坐到了桌子旁边吃饭。
盛正仁小声地说道:“你不怕他生气,不来吃饭啊!”
子悦故意大声地回答:“你们不是说他不总吃饭的嘛,我们两人吃饱就好!”
子悦明明是对着盛正仁说的话,却没有直视盛正仁,而是微微侧脸看向一边,用余光看着邹智楠的动作。而且她的话是这么说,可她并没有拿起餐具,似乎像是在等着邹智楠过来。
邹智楠明白子悦话中的反讽,感觉若是吃了饭就等于被子悦的话裹挟着,但他却又生不起气来,他铁青着脸,走到两人身边,坐了下来。子悦和盛正仁这才开始吃饭。
子悦看着烤鸭似乎就能忘却心中的烦恼,像是父亲董大谋对酒的执迷一样。
盛正仁看到,说:“这么早就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你不是病刚好吗?要吃些清淡的,”说罢,盛正仁怕子悦不信,还补充了一句,“来自医生的忠告!”
子悦说道:“华佗、扁鹊、李时珍也劝不动我的!不让我吃烤鸭,我宁可当蔡桓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