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出言必有信（26）

    “我们这边记者会刚刚开始，暂时还没什么特别的信息。不过，今早一连串的动作，已经足够我们忙乎的了！还有……”如一不知道该不该把对“邹川”的怀疑告诉子悦，只能把话又吞了回去。

    “我和七刀也看到了这些新闻，如今卓川股价平稳，估计这一关他们就算闯过去了。”子悦接着说，“不过，我们又发现了一件事，我想见见王律师。王律师可在卓川？”

    “在，快门说他早上看到王律师了，还看到……”如一回答，但每一次想要说起邹智楠就是邹川时，都会停顿下来。

    “还看到了邹智楠！”如一小声地说，但语气极为激动。

    “看来我们今天真的能做专访了。不过，我还是不是很舒服，和王律师见面后，后面的专访可能还是要交给你们。今天的新闻会很多，我看邹川如果可以的话，让他帮忙写几篇稿子。”子悦心中盘算着，如果卓川没事了，“邹川”或许也能有空闲的时间。

    “你和邹川还有联系？”如一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透漏出半点没有证实的信息。

    “私下里没有联系，不过这是工作，即便辞职，也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子悦想到这里，心情又低落了起来，咳嗽不止。

    “子悦你没事吧？”如一关切地问。她听得出子悦很是在意“邹川”，如果邹川真的是邹智楠，子悦再知道邹川一直隐瞒身份，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没事！我之后就回家休息。马上就到了，你先和快门将现在的情况处理好，准备发第一篇稿子。”子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如一还想阻止，可已然来不及了，只好将全部精力投入了工作。

    子悦匆匆赶稿时，正是记者见面会临近尾声的时候。子悦在走廊中徘徊，想要见王浩柷，却被会议室外的保安拦了下来。好在“眼镜”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有卓川的员工工作证，说是中午有采访，才能来到董事会会议室外面等待。

    记者会结束后，如一发了个草稿给子悦，概述了早上卓川情况，子悦一边读，一边焦急地等着王浩柷。又过了几分钟，卓川的董事们纷纷赶了回来。

    最先回来的是刘勤。他认识博恒，博恒点头打了招呼。刘勤也很亲切，点了点头。接着，郑夏贺一干人也赶了回来。郑夏贺走在最前面，邹智楠和王浩柷紧随其后，在后面的则是几个秘书和丁少禹。由于角度问题，子悦没有看到走在郑夏贺身后的邹智楠，只看到站在郑夏贺斜后方的王浩柷。子悦微笑着点头，想要和王浩柷说话。

    子悦只看到了王浩柷，可站在子悦身旁的博恒却能看到邹智楠，在和邹智楠对视的一瞬间，几人都惊在原处。子悦刚想走上前，却被博恒握住手腕，说道：“老大……”

    子悦很是不解，回头看着博恒，露出疑问的表情。她只看着博恒有些震惊，但震惊还有些说不清的怒气。子悦顺着博恒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一身西装革履的男子。那男子本应该是卓川的董事、邹晋铭的独子邹智楠，可是他却有着一张和自己爱人“邹川”一样的脸。

    子悦惊愕不已，但转瞬间，只剩下委屈和怨怒。她理解了“邹川”对卓川的关注，明白了楚安蕾对自己敌意，想通了邹晋铭的话外之音。张文馨的针对，宋泰乐兄弟的试探，盛正仁的照顾，陈默琛的落马……一切一切，不是因为她是“邹川”的上司，而是因为“邹川”就是邹智楠。

    子悦瞬间红了眼眶，转过头看向窗外。

    郑夏贺是第一个走过子悦身边的人。他从子悦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却仿若无事发生一样，只微笑着走进了办公室。邹智楠径直走向子悦，他想和子悦说话，安抚子悦的情绪，告诉子悦他下午就会坦白……可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以“邹智楠”的身份和子悦见面。他本想采访时好好和子悦解释，可现在这样突然的相见，着实打乱了他的计划。

    王浩柷紧跟其后，拉住了邹智楠的手，说道：“智楠，你先去开会吧，这里交给我！”

    邹智楠甩开王浩柷的手，他想要拭去子悦眼角的泪，可是又被王浩柷的话打断了。“邹董事，会议马上就要开始。”

    邹智楠只好忍着不舍，从子悦身边走过。二人距离很近，邹智楠的手背轻轻碰触着子悦的手背。他本想给予子悦一些温暖，可是子悦却在手被碰触的瞬间，躲开了。邹智楠走过子悦的身后，停住了脚步，用余光努力地搜寻着子悦，却没有勇气回头。他犹豫了良久，内心在子悦与卓川之间不停地摇摆。最终，他还是决定听从舅舅的意见，先解决卓川的问题，随即他的眼神就从愧疚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他知道在成为代董事长之前，他是没有时间想着这些儿女情长的。

    丁少禹等人也随后跟着走进了会议室。王浩柷站在子悦对面，并没有急着说话。二人对视时，正巧霍万宸和卓安然也一起走了过来。王浩柷从白文超手中接过纸巾，便示意白文超进到会议室帮助邹智楠。王浩柷想要将纸巾递给子悦，可子悦此时也怨恨着王浩柷，怨恨他帮邹智楠隐瞒身份，根本不想理睬王浩柷，没有伸手去接纸巾。王浩柷便帮子悦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这一切都被卓安然和霍万宸看到了眼底。

    霍万宸看了看卓安然，态度有些玩味。刚刚公布婚讯，这么快王浩柷就有了绯闻。卓安然自是知道董子悦的，她知道的不仅是隐瞒身份的“邹川”爱着的董子悦，现在似乎还知道了这十年里王浩柷心中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董子悦。卓安然走到王浩柷身边，轻轻挽了一下王浩柷的手臂，示意这里不适合做这些动作。卓安然毕竟是卓安国的孙女，她没有显示“正室”的权威，很礼貌地对着子悦笑了笑，然后就随着霍万宸走进了会议室。卓安然能如此做，不只是自信，更是因为她相信邹智楠，只要是邹智楠在乎的人或事，王浩柷都不会有逾矩的行为。不过，卓安然也明白，如果董子悦和邹智楠永远在一起，那么这个女人就会一直出现在她和王浩柷的眼前。那就会像是插在喉咙里一根刺，吐不出、咽不下，是让人无从使力的一根刺。卓安然走进办公室，看着邹智楠看向门外的眼神，她明白，董子悦这根刺一定要越早拔除越好。

    会议室外的走廊里，只剩下王浩柷、董子悦和曹博恒。

    王浩柷不好和董子悦在这里僵持着，就说：“去我办公室吧，等会议结束了，智楠会和你解释清楚。”

    董子悦并没有理会，只想离开。博恒只好拉住了子悦，说道：“老大，我们还有正事。”

    子悦这才想起今天来此的目的。子悦落下了抬起的脚步，低声问道：“办公室怎么走？”子悦始终不想抬头，不想面对这些欺骗过她的人。

    王浩柷带着子悦和博恒两人去了他在卓川的办公室。

    三人坐下，王浩柷说道：“看样子你是来找我的，什么事？”

    子悦心中很乱，满心疑问，一腔怨气，可是却只能压在心底。她鼓足勇气，摒弃那些对邹智楠猜疑的杂念，开始认真地讲述自己的发现。可是，无论怎么样，当她抬起头看到王浩柷的时候，都会想起邹智楠的样子，想起这半年的欺骗，话到了嘴边，还是停了下来。“王律师……七刀，还是你来讲吧！”子悦心中庆幸，刚刚在车上，她把所有的猜想都告诉了博恒，现在她心绪不宁，只能交给博恒来做这一切。

    王浩柷倒是很沉着，他看出了子悦的情绪，想让子悦自己冷静一下，便开始和博恒谈起了工作。

    博恒说道：“王律师，早上老大从卓川第一制衣厂历年的设计中发现了和华裾设计的衣服很相似……而且……”

    “而且什么？”王浩柷继续问道。

    博恒明白家人之于王浩柷的意义，也搜集过资料，知道王浩儿对于王浩柷少年时的陪伴，他说到王浩儿的时候，还是有些迟疑。“这是邹夫人十年前穿过的一件衣服。”

    王浩柷一时蒙住，不知道是哪一个“邹夫人”。可他细细琢磨，十年前的邹夫人，不就是自己的姐姐嘛！王浩柷仔细看了看华裾设计的那件衣服，却怎么也想不出曾经看过这件衣服。

    博恒紧接着放出王浩儿十年前参加活动的一张照片。那张是卓川举办的一个慈善捐款活动，王浩柷仔细看着照片，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十年前，他专注于开自己的事务所，根本没有闲暇时间关心卓川的事，何况是这么一个小活动。那年是卓川上市的一年，慈善活动、商业晚会大大小小的，姐姐王浩儿得参加了几十个。王浩柷看了看照片上的时间，那大概是姐姐去世前一个星期的事。

    王浩柷握着照片，看着博恒却透露着凶狠的目光，问道：“那为什么会有类似的设计？”

    尽管博恒知道这目光不是针对他的，但是被这样的眼神扫射过，他一时间也不太吃得消。博恒内心一震，不单单是为了这眼神，更重要的是，那张照片背后的故事他也不知道。博恒只能看向子悦求助。

    子悦也知道这太难为了博恒，毕竟博恒没有进入照片，不知道邹晋铭才是幕后的主导者或是掌控者。子悦犹豫着，不经意间也对上了王浩柷的目光。虽然王浩柷仍然保持着风度，但已经和以往的王浩柷不同了。子悦被这一吓，几乎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回达道：“我们也不能确定，但是感觉华裾和卓川不一定是对抗关系，就像你和……”

    虽然子悦没有把话说完，但此时王浩柷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他猜到子悦想说的是“裴拓”，外人都认为王浩柷和裴拓是竞争对手，他们才能在博宇的事上瞒天过海，收购了大量博宇的股票。可是，他并不知道华裾和卓川中的哪两个人的关系可以亲近到如此地步。王浩柷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有人出卖的公司。想到这里，王浩柷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竞争、不是对抗？”

    “如果华裾想要攻击卓川，就不会用邹夫人之前的衣服。他们敢用，就证明他们已经查明了设计的出处。况且，这样‘先抑后扬’的招数，不是资本家固用的手段吗？”子悦解释说道。她的语气虽然平稳，但是用词上总会有些挖苦讽刺之意。

    王浩柷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现在心中的困惑根本让他无暇顾及其他。他想不通和华裾暗通款曲的人是谁，更不明白这些人做这件事情的目的。王浩柷接着问：“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

    子悦这时才想起今天来这里的原因，本来是想帮助王浩柷和邹智楠平息外界舆论，本来是想报答二十年前的恩情，可现在想起邹智楠，她只剩下了痛苦和委屈。子悦说道：“希望能帮到你们，这样二十年前的事情也算两不相欠了。希望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子悦说着绝情的话，脸上却流过了不舍的表情。

    王浩柷明白邹智楠欠子悦一个解释，但现在还不是看着子悦和邹智楠儿女情长的时候。王浩柷没有接茬，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那你可查出这幕后的人是谁？”

    子悦有些为难，看了一眼博恒。博恒明白这些可能是商业机密，而且如今子悦是邹智楠的女朋友了，这卓川的事业很快变成了“家事”，他也不好参与。博恒找了个借口说是去外面等候。

    子悦虽有顾虑，但是在博恒离开后，还是开始了自己的分析：“王律师，其实你有没有怀疑过邹夫人的意外是被人设计的？”

    王浩柷大惊，他猜想是不是子悦知道了当年的事情。王浩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让子悦把她想说的话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