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出言必有信（19）
子悦认真思虑，说道：“只要不违背我心中的道义，他若有事相求，我定当应承，全力办到。”
这话像是一颗定心丸，邹智楠这一早的挑逗，只不过想求子悦一个应允，有朝一日让子悦答应他，原谅他的欺瞒。邹智楠假意不在乎，摆好碗碟，拉着子悦吃早饭。
子悦用余光看邹智楠的神色，察觉邹智楠并无嫉妒之色，心中反倒吃味，倒了半碟子醋放在了邹智楠的面前。
邹智楠见是子悦特地摆放的醋，只能硬着头皮蘸着整个鸡蛋吃了下去。
子悦连忙出手阻拦：“让你吃醋？谁让喝了！”
邹智楠举着黏着陈醋、黑乎乎的一半鸡蛋举了起来，说道：“我确实在吃醋，没喝！”
子悦心中的不悦也随着邹智楠的玩笑话一并消散了。
二人开开心心吃完早餐，去了子悦的家里。子悦将电脑已经摆在了床上的小桌板上。邹智楠看了看子悦，他看得出子悦早就做好了找出真相的准备。邹智楠的面色略有些担心，他明白子悦追求真相的心，却担心这个“特异功能”会给子悦带来的弊端远远大于利。
子悦一心扑在卓川的事件上，根本没看出邹智楠的关心和忧虑。子悦自己倚坐在床上，让邹智楠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子悦一边翻着照片，一边说着：“这是我找到的两张照片。一张是我们昨天在邹董事长办公室外的照片，一张是卓川第一制衣厂门口的照片。”
“制衣厂？”邹智楠明白这第一张照片的用途，却不理解去制衣厂的缘故。
子悦解释道：“那日我们去制衣厂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接待我们的柴釉说起一人出现在了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紧接着，工作室就收到了华裾新闻发布会的邀请，然后就是发布会上有人传出卓川抄袭的事情。这一件件事情发生得太过巧合，博恒昨天没拍到发布会现场，就只能从我们能追溯的源头时间开始了。”
邹智楠看得出子悦反复琢磨过很多次，才能将这些细节联系到一处。其实卓川和这些事情之间的微弱联系，说着牵强，但也不是一点关联没有。邹智楠想不通的是，对手精明，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线索、这么多引头，只等着别人来挖掘发现呢！
邹智楠看着子悦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不想用真话泼冷水。邹智楠握着子悦的手，说道：“真相未必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在里面别有意外就好。”说到此处，邹智楠手下力道加重，拉过子悦搂在怀中，又接着说道：“我们试过多次，在照片中的举动只能增添记忆，却改不了现实中的半分半厘，你只有平安出来才能想办法将真相展示于人前，所以别冲动，别为了救人而伤了自己！”
子悦侧望着邹智楠的脸，心中无比甜蜜，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子悦想起七岁以前，她也看过和今天相似的场景，只是那时的自己不是情爱中的主角，而只是一个看客。那时，父亲也是如此搂着母亲。在那一刻，子悦似乎明白了父亲这二十年的颓废。子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父亲，更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为父亲这些年的颓废找到了借口。子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从邹智楠的怀抱中直起身子。子悦点按了其中一张照片，渐渐放大，在放大至四十七倍之前，又看了看邹智楠，笑了笑，心中很是甜蜜。子悦知道自己终于有了真正牵挂在意的人，即便是穿入照片，她也有些舍不得这片刻的分离。
邹智楠见着子悦暖心的笑容，伸手抚摸间，子悦已经晕厥过去。邹智楠急忙扶住子悦的头放在自己肩头，不让她撞到硬物，然后目光就落在了电脑屏幕上。
子悦进入照片之后，对着手机说道：“邹川，可听得见我说话？”子悦在进入照片前，已经将两人的电话拨通了，这样邹智楠和子悦不仅能看到同样的画面，也能同时听到照片里面的声音，这样就省着子悦出来后，再复述其中的细节。
“听得到！你还好吗？”邹智楠反问道。
子悦环顾四周，晃了晃头，说道：“说也奇怪，最近几次进入照片，反倒没有什么头晕不适的感觉。先不说这些，我那日细细问过七刀和快门，他们说进去后找到设计部就好！”子悦一边说一边跟在博恒和刘畅的身后，走进了工厂区。只怪博恒一步一留恋，不停地拍照，子悦只能在这两人身后打转，毕竟靠她的力气在照片里是开不了门的。
邹智楠看着子悦用力移开重物却屡屡扑空的笨拙模样着实好笑，忍不住又在现实里的子悦的额头落下一吻。
也在此时，子悦跟在刘畅身后，看着他戆头戆脑的样子，禁不住呵呵一笑。
邹智楠以为子悦有所感应，心虚地问道：“你笑什么？”
子悦用手假装拍着刘畅的头说道：“你看这小呆瓜，傻头傻脑的，是不是很好笑？”子悦知道如果不和刘畅对视，是碰触不到刘畅的，但还是将手悬空，在刘畅的发边轻轻地做着动作，拍了又拍。
邹智楠方才放下心来，说道：“原来是这个原因！”
子悦听着邹智楠的语气中有些侥幸的意味，追问道：“不然是为了什么？”
邹智楠邪魅地笑着，顺势用手指帮子悦整理了额间碎发。邹智楠当然不能说出自己刚刚对子悦做了什么，只好转移话题，说道：“看着刘畅笑出了声……这次你就不怕我吃味了？”
“小的时候，妈妈还在，我爸就问我想不想要个弟弟妹妹……”子悦想到这些既感到温馨又觉得伤感，眼眶有些红润了，可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子悦叹了口气，又说道：“你说我要是有个弟弟，是不是也和刘畅一样？”
“这就是你当时为了保护刘畅而离开南明日报的原因？”邹智楠语气严肃了些，也温柔了些。
子悦跟着博恒和刘畅的脚步终于进到了工厂主楼里面。子悦站在刘畅身侧，看着刘畅的样子，说道：“或许吧！他从小得父母疼爱，有时候看着他，就想护着点。如果当年没有那场意外，我或许也可以像他一般，成长在无忧之家。可能我内心里想护着的是自己的一个梦，护着的是梦中的自己。这世间，要是还有一处美好，我都愿意守着护着！”
“你可是还痛恨那害你母亲的人？”邹智楠心中怜悯，想着子悦这二十年定是受了不少苦难和委屈。
“那凶手已经让王律师舅甥二人找到了，也畏罪自杀了，而我妈妈是为了受骗的南明人而付出了性命，并没什么好怨的了。”子悦说完，正好看到柴鸾釉看着设计部有人出来的那一幕。
邹智楠心中想着董大谋对二十年前案件的分析和子悦说的完全不一样，子悦一直觉得自己没受到真心呵护，其实只是不了解自己父亲的良苦用心罢了。邹智楠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帮董家父女俩的心结解开，也算是弥补自己欺瞒子悦的过错。
邹智楠想清楚后，再看电脑屏幕时，只觉一惊，他见到了一张熟人面孔。子悦跟着那个从设计部出来的人，走了好久，围着工厂绕了几圈，才瞧见那人找了个空房间，给什么人打着电话。
子悦急忙走到那人身边，并将手机举了起来，也放在了那人身边，好让邹智楠能听得真亮。
子悦看着眼前的人，穿着厂服，显得有些素净。可是从这人举手投足和厂服露出的衣领袖口，子悦觉得这人应该是个极有身份地位的人，怎么会沦落到工厂工作。子悦看到，那人厂服下的袖扣是国外知名品牌，衬衫纹理也是国际大牌，腰带更是限量款，子悦心中不解，如此富贵的人怎么会在厂里走动时没人搭理呢？子悦心中暗想，如果他是有意隐瞒身份，才不被人重视，那此人就不该穿着如此炫富。子悦隐约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必定与华裾剽窃之事有关。
那人说道：“我已经和那边的人联系上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传来了很沉稳的声音：“他们没有起疑吗？”
那人又说道：“没起疑……我经了这一遭，想出卖何人估计都是理所应当。他们其实根本不用激将于我，就能让我出卖卓川。不过，他们既然费了这么多心思，我就更好顺势而为，将卓川的设计偷了出来，送给他们。”那人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说道：“这设计不会害卓川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吧！”
电话那头声音渐缓，仿佛沉思良久，方才作答：“不用多虑，我们比你更在乎卓川的声誉。”
这话一出，子悦见那人的脸色更加晦暗，忍着叹气声，说道：“那你们不会过河拆桥，将这些祸事都栽在我的身上吧？”
电话那头这次没有犹豫，只说道：“你没必要用话试探，也不用太瞧得起自己。要是想要你的命，你早就遭殃了，何必等到现在。至于出卖，算是，也不算是。你就好好待在那儿吧，虽不如以前光鲜亮丽，不过也远离了最近的纷扰，等过了这一年半载，你再回来吧！”电话那边的人说完，也没等着回复，就将电话挂断了。
这边的人似乎心中不服，但即便不是视频电话，即便那边已经挂断电话，他还是不敢将怒气释放出半分。子悦还想跟着，可那人进了厕所，等了好久也没出来。
子悦抱怨着：“这人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怎么还不出来？”
邹智楠说道：“你怎么确定这里的厕所只有一个门，别等了！回来吧！”
子悦倚在墙边，说道：“那不用查出打电话的人吗？否则怎么知道谁是背后的主使者！”
“谁是主使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知道那人不是为了置卓川于死地，就还有办法。而且，说不定我知道这人背后是谁！”邹智楠成竹在胸，语气十分笃定。
子悦四处张望了一下，也觉得那人一时半会出不来了，就一边找人助自己离开，一边问道：“你认识他？”
“是，而且很熟！”邹智楠答道。
“他背后的人是谁？你也知道吗？”子悦说着，走到了走廊尽头，看到了刘畅、博恒几人。
“应该知道吧！”邹智楠虽然不识得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但是他心中已经有了主使的人选。
子悦知道卓川的水深，走进照片这一遭不过是想帮助自己心中“邹川”这个邹晋铭的私生子。既然“邹川”已经知道了背后的人，她自己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子悦走到刘畅、博恒几人身边，思索半天，选择看了刘畅的眼睛，走出了照片世界。
刘畅在照片中，很是惊讶，问道：“老大，你怎么会在这出现？”
子悦不慌不忙，故意误导刘畅，说道：“你不是又在办公室里睡着了，做梦了吧！我怎么能出现在这？”子悦说完笑着走开了。
刘畅只愣在原地，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而好笑的是，此时真正的刘畅正坐博恒的车上打瞌睡，嘴里还嘟囔着“老大……老大……”
子悦缓缓醒来，从邹智楠的怀中坐起，转头问道：“这人你认识？”
邹智楠点了点头。
“他与卓川有仇，却还在卓川工作？”子悦好奇问道。
邹智楠不想隐瞒，说道：“他叫陈俊昭，原是卓川公关部经理，后来因为李制鹏的事件得罪了卓川的董事。真不知道他会被派到这里。”
“李制鹏？公关部经理？所以，是为了财经大学和我们的事？”子悦似乎想到了什么，担忧起来，接着问道，“王律师，是不是他想害王浩柷和邹智楠？”
邹智楠听到这话，被子悦的聪慧惊艳到了，笑着说：“你怎么知道？”
“上次我们能不被水军攻击，不被网友泼脏水，我就猜到是王律师舅甥帮了我们。看来是因此得罪了他——陈制鹏！”子悦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接着又补充道：“看来我也有责任，一定要帮卓川找出真相，证明没有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