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出言必有信（4）
至于邹晋铭为什么让董子悦负责这次的宣传，无非是三个原因：第一，给“眼镜”工作室一个下马威，毕竟害得卓川股票大跌的，就只董子悦的一篇文章；但这也是最不重要的原因。因为对于邹晋铭来说，卓川创建至今，这样的起起伏伏不下数百次了，要是每一次都要如此计较，邹晋铭也无法成为南明的首富，毕竟只有宰相的肚子里才能撑船。第二，就是进一步接触、了解董子悦，这也是张文馨现在的工作任务。她需要知道董子悦和邹智楠的关系，邹智楠珍视董子悦的原因。毕竟这些年来，邹智楠接触的女人也不少，能拿下这样男人的女人必定是一个有手腕的人。张文馨不敢轻视子悦，不仅是因为张文馨心中设想的董子悦的“手腕”，还有就是董子悦莫名篡改了她的记忆。她确信，那不是梦，是在她清醒的时候，脑海里多出来的一份新的记忆。第三，就是邹晋铭想要拆散邹智楠和董子悦二人，无论他们的关系是什么。张文馨对于这项工作很是苦恼，毕竟邹晋铭父子，一个是她现在的老板，另一个是她未来的老板，得罪哪一方都没有好结果。
张文馨看着坐在眼前的董子悦，内心苦恼，子悦是她几天里都没有想明白该如何对待的人。但毕竟是卓川的首席秘书，张文馨的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她像是第一次和董子悦见面一样，一切都公事公办。但是，时不时她又会用言语试探，看看董子悦和邹智楠的关系，和她二人是否曾经在邹晋铭办公室外见过面。
董子悦对张文馨也是极尽防备，毕竟在照片里，张文馨似乎是认识她的，而今天见面的时候，张文馨又表现得如初见一般，这城府之深子悦可以想见。董子悦佩服张文馨的应对，也看得出张文馨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想着和她合作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确保不被卓川集团找出漏洞，免受攻击。
张文馨说道：“我看了你们的策划，基本符合我们集团的形象和价值观，所有活动都可以按之前沟通的来，先是半个月的采访，而后半个月将文章逐天发布，并在集团周年庆的那一天发出最后一篇稿子。”
听到这样的话，子悦和博恒很开心，这和他们计划的没有很大出入，觉得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之后，张文馨补充道：“我希望你能给每一个集团股东做一个一对一的采访。”
子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很爽快地答应了。可是，子悦却对张文馨投来的目光很是不解，难不成采访卓川股东会有什么困难。子悦突然觉得是不是卓川内部关系太过错综复杂，她不够清楚，所以回答得有些许仓促了。子悦无奈，即便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她也无能为力。毕竟这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就算知道卓川内部的关系复杂，她也推脱不掉。
子悦接着问道：“在时间上，怎么安排？可以尽快给我时间表，我们也好安排人员和相关话题，好尽快开始采访。”
丁少禹说道：“这是已经安排好的股东会面时间，请你过目。”
子悦看了一下，邹晋铭、郑夏贺、霍万宸、刘勤的见面时间和地点都已经写得清清楚楚。只是宋思议、邹智楠和卓建国的见面时间是空白的。宋思议的联系电话是他的秘书的，邹智楠的联系方式是邮箱，而卓建国的联系方式则是楚安蕾。子悦在照片中见过楚安蕾几次，虽然现实中二人只是在博宇的事情上，匆匆见过一面，但是直接交流还是从没有过的。只是，子悦总觉得楚安蕾对自己并不友好，甚至还有敌意。但子悦不明白这中间的原因，毕竟在现实中，她并没有得罪过楚安蕾。
子悦将联系方式给了博恒，博恒看过，问道：“难道卓川的安排，股东们都没办法给予一个确切的时间吗？”
丁少禹被说到痛楚，感觉这问题十分具有攻击性，十分防备，说道：“这三位董事确实有特别之处。他们由于工作或是个人原因，并不能在工作时间或是固定的工作场合进行采访。出于对你们的尊重，他们想要和你们直接敲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丁少禹的回答滴水不漏，不仅将问题解释清楚，而且也说明三位董事很支持这次的工作安排，如果最后没办法进行采访，只能说是“眼镜”工作室的问题了。子悦微微笑了笑，没再出声反驳。
几个人又关于采访的细节进行了商榷，临近中午，丁少禹、张文馨二人带着子悦和博恒去了卓川集团的食堂。
卓川总部的建筑设计采用极简风，食堂这一层几乎都是白色的背景，没有什么特别的设计。张文馨引着二人打了餐食，接着就落座吃饭。子悦和博恒本不想在卓川食堂用餐，但是却被张文馨以了解企业文化为由，留了下来。
子悦隐约觉得张文馨是有备而来，刻意留下他们二人，但是当他们融入到了卓川职工之间，确实也看到了大企业的不同面貌。
子悦和博恒走过他人旁边的时候，听到了他们聊着工作安排、家庭生活和网上一些关于卓川的报道。子悦环顾四周，看着洁白的墙面上映射着一些话题，有南明社会的、有关于卓川的。
子悦好奇地问：“这些话题是每天都会换吗？”
丁少禹说道：“这也算是我们企业文化之一。每天我们会根据网络议题或是内部活动，来进行话题选择。他们可以选择喜欢的话题，在用餐前后进行讨论，这样可以增进员工之间的感情交流。”
博恒对此很感兴趣，说道：“他们不会因为意见不和而争吵吗？”
“求同存异吧，如果你对其中的一个话题很感兴趣，还可以用那边的mentimeter的词语云功能，将你的看法打在屏幕当中。”张文馨耐心地解释着。
子悦和博恒点了点头。博恒拿起相机开始拍摄墙上的话题，子悦则拿出笔记本，记下所有的见闻，一边写着，一边问着张文馨：“可以分享给我们一些其他的话题和员工们的反馈吗？”
张文馨微笑着点了点头。子悦觉得张文馨的笑容有些深意，似乎这个活动背后还有其他故事，又似乎子悦的请求正中张文馨下怀，她很急切地想要分享给子悦些什么。
忽然子悦和博恒相视觉得这一切都是在作秀。白色的墙上投影着一句话：“你知道的邹智楠。”两人对视后，子悦抄下了那个问题，博恒也拍下了照片。子悦回过头看向张文馨和丁少禹，二人也正看向子悦和博恒。子悦这才明白了张文馨那笑容的含义。
子悦没说什么，只认为这是卓川刻意作秀给媒体看，所以她只是平静地当着观众。
丁少禹看着子悦和博恒的表情，问道：“你们喜欢什么话题，我们也可以谈一谈。”
子悦以为张文馨会最先发言，把话题引导到邹智楠的那一个问题上。可出乎她的意料，张文馨并没有说话。博恒为了避免尴尬，说道：“我喜欢这个话题，‘卓川二十七年周年庆的礼物’。”
丁少禹说道：“哦？我以为这个只有内部员工才会关注。”
博恒说道：“我关注的是，如果写在上面，就能够实现愿望吗？”
丁少禹说道：“这个话题每一年都有，我们会选择最热门的三个礼物，然后根据礼物性质决定分发方式。”
这个回答对于第一次听到的子悦和博恒有些抽象。子悦随口问道：“礼物的性质是什么意思？”
丁少禹刚要回答，却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礼物有贵有贱，公司也有自己的预算，当然不能一概而论。”子悦转身看了过去，正是卓川董事长邹晋铭。
张文馨和丁少禹最先站了起来，子悦和博恒虽然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邹晋铭的照片，但真人还是第一次见，所以第一反应是惊讶，不是站起来问好。
张文馨和丁少禹齐声说道：“董事长好！”
子悦和博恒这才起身，说道：“邹先生，您好！”
邹晋铭看着董子悦，表情并没有什么异常，好像从不认识一般。邹晋铭说道：“不介意和你们一起用餐吧？”
张文馨和丁少禹没有说话，因为邹晋铭的目光只落在了子悦的脸上。子悦并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毕竟对于一个记者来讲，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便说道：“荣幸之至。”
邹晋铭和他的老秘书赵子拓端着餐盘一起坐了下来。
张文馨和丁少禹将位子让给邹晋铭和赵子拓二人。然后，张文馨给邹晋铭引荐子悦二人说道：“这两位是我们周年庆邀请的自媒体工作人员，董子悦小姐和曹博恒先生。”
邹晋铭便说道：“董小姐、曹先生请坐。” 寒暄过后，邹晋铭继续了刚刚的那个话题，“我记得十几年前，也是一个周年庆之前，我听说员工们想要的礼物是房子。”
张文馨和丁少禹附和地表现出一脸惊奇的样子。
邹晋铭似乎从张文馨两人的表情中得到了鼓励，继续说道：“那时候，科技还没有这样发达，我们还是一张一张地唱票，才知道员工最想要的是房子。”邹晋铭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他仿佛陷入了回忆，没有再说什么。
博恒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后续，便开口问道：“那后来他们收到房子了吗？”
邹晋铭正在吃饭，只有他身旁的赵自拓说道：“那时我们卓川还没有房地产生意，所以那一年只有三名幸运的员工得到了房子。”
子悦和博恒点了点头，明白了这就是丁少禹提到的“发放方式”，对于贵重的礼物只有少数人通过抽奖能得到。
但子悦和博恒没有料到是，这个故事还有后续。赵自拓继续说道：“后来，也因为员工的这些提议，我们开设了房地产部门。五年后的周年庆礼物就是每一个卓川员工可以在全世界的卓川主投资的小区里，以七折优惠买到房子。”
博恒感慨道：“这大概就是现在员工对集团如此信任的原因吧！”
子悦也说道：“这也应该是集团对员工的信任吧！”
“怎么说？”邹晋铭问道。众人的目光聚集到子悦的脸上，就连邻桌的人也在用余光看着子悦。
子悦对这样的关注感到有些不适，心中暗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或是自己的行为太过招摇了。子悦努力保持平静，说道：“这里的每一个员工都是南明市的市民，也都是消费者。他们想要的，可能就是市民想要的。这里聚集的都是南明市的精英，他们所想的不就是市场所需的吗？活动虽小，可结果却是坐在办公室里讨论而得不到的结论。”
邹晋铭点了点头，重新看着这个小姑娘。他心中或许有些明白儿子为什么喜欢她了，邹晋铭在她身上想起了自己的前妻，也是一个聪明、不畏权势的女人。只是二人的成长过程不同，王浩儿出身经商世家，对于商场上的人无所畏惧；而董子悦是警察的女儿，对于任何事情，都敢发声。
邹晋铭没有对这话进行评论，却问着身边的老秘书说道：“老赵，你今天想谈谈那里面的什么话题啊？”
赵自拓和邹晋铭的关系并不像是上下级的关系，赵自拓说话也没有张文馨那般小心翼翼。在穿越照片的时候，子悦看过赵自拓的位置，明明是在张文馨之后，但是赵自拓看上去更像是张文馨的前辈一样。赵自拓回道：“我想谈一谈邹智楠。”
众人一听，除了张文馨，都是惊讶不已，连邻桌的人都不再隐藏，直勾勾地看着赵自拓。
子悦知道众人讨论邹智楠是有意安排的，可至于为什么安排这个话题给子悦和博恒二人，她就想不明白了。如果只是为了现实这个公司并无阶级、成见，可以畅所欲言，那刚刚看到这个话题出现时，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根本不需要真的去讨论邹智楠一番。
但邹晋铭并没有给子悦思考的时间，便放下了手上的餐具，说道：“那我们就谈一谈这个话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