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礼之真与假(11)
子悦翻看着新闻进展,手里握着拳头,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李制鹏翻看过u盘,里面没有任何证据,要想找到真相,就要找到录像的人和关韵琳姐姐自杀的证据。只是如果播放了录像,但又没办法证实关韵琳所说的事情,她不仅会被污名所累,还有可能被告恐吓、诽谤等罪。
“视频是齐演鲁拍的……现在我们应该去找他。”子悦也着实没了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即便找到视频能如何?播报真相,李制鹏只要死不认账,视频中的那一点罪过,他可能很快就能脱罪。”邹智楠说道。
“你难道没看见他蓄意伤害关韵琳,并且抢夺证据吗?如果不是心虚,他何需如此!”子悦说道。
“你说得对,你说得每一个人都能理解,可是法官不能基于人情审案,他就算会被社会唾弃,也得不到应有的制裁。”邹智楠厉声道。
子悦何尝不明白这一切,可是让她这样一味地等着,她心中总也有些不甘,恨自己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正在二人僵持之际,罗东策招他二人出来吃饭。子悦虽不情愿,但扛不过罗东策爱的絮叨,还是一起去吃饭了。
三个人中,只有自己是女生,而且年纪最小,子悦想上去帮忙,结果被邹智楠拦下。罗东策笑道:“很绅士,堪比社会名流!”
子悦正在气头上,说着:“蚊子叔,现在的社会名流中也有傲慢少礼、寡廉鲜耻的卑鄙之徒……”说完,子悦觉得自己这样说很是不妥,仿佛暗指邹智楠也是混入其中之人。所以,她急忙改口:“不是,我是说邹川……川哥为人正直、豪迈……”子悦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些浮夸,赶紧换词。“还勤劳勇敢、乐于助人,绝对不会是那样的社会名流!”
说完这一番话,子悦看着邹智楠丝毫没有变化的神色,感觉越描越黑,假意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还是干活吧,否则越说越错。”
“子悦丫头,别忙了,邹川都弄好了。”罗东策上前打圆场,他一边将饭菜摆好,一边接着说着:“只是今天你有点儿不一样。”
平日里若是有突发的重要新闻,子悦总是会和大家一起商议。虽然今天工作室里只剩罗东策一人,但是以往的子悦也会叫上他开个三人会议。可今天,子悦不仅没有叫他,还刻意雾化了主编室的玻璃,实在不像是子悦的做法。
子悦心里有鬼,眼神闪烁。她总不能告诉罗东策,是自己能进到照片里面,然后怕吓到众人,所以只留下知道真相的邹智楠陪在一旁吧!子悦下意识地看向邹智楠,不知道罗东策的问题,该怎么应对。
罗东策看着眼前二人的小动作,心里有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两个年轻人,男才女貌,登对得很,不忍戳破二人的关系,所以笑了笑,说道:“以往没有查出真相时,你都不会评论他人的人品性情,今天你却话中带刺,意有所指。你说说,你怎么认定这个李教授就一定是个道貌岸然之人。”
子悦听到罗东策前半段话时,暗暗放下心来,觉得“蚊子叔”没有计较自己和邹智楠走得过近,将他屏蔽在外。可是听到后一段话,子悦心中大叫“不好”,自己的立场太过明显,不像是一个新闻人应有的态度。
“难道很明显吗?”子悦有些撒娇,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知道真相,看着视频,不也可以得出“李制鹏人面兽心”这样的结论嘛!想到这里,她重新说了刚刚那句话,说:“难道不明显吗?”
邹智楠摆好饭菜,坐在罗东策一旁,听着罗东策的分析,还不时给子悦夹一些小菜。
“那视频显然是掐头去尾后,节选的一段。即便视频是真的,但是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人若是想犯案,为什么偏偏选在学校被各界人士关注的一天。他是世界名校的教授,品行人格不敢保证,但是智商不至于低到这般田地吧!”
子悦听后,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冲动。再低头时,子悦看到碗里已经放满了邹智楠夹的菜。只是这时的子悦全部身心都在案件上,不轻不重地对邹智楠说了句“谢谢”,然后继续问罗东策。“如果李教授今天是冤枉的,拿到全部视频后能证明他的清白,却牵扯出这人以前犯的罪,那该如何是好!”
“我们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没办法判定他是不是有罪。但是如果知道了真相,我觉得就应该拿出来,告知世人。”罗东策坚定地说。
“可是,若他以前做过的事情,没留下罪证,找出今天真相的我们不就掩埋了过去的真相吗?”子悦想试着说服罗东策,也是在说服内心中的自己。
罗东策放下筷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子悦丫头呀!你是心存善念,但即便如此,你还是犯了一个错误!”
子悦不明白,说着:“这世间都有善意的谎言,难道就没有善意地……”
“善意地隐瞒真相吗?”罗东策问道。
子悦被这如父如师的长辈震慑到了,不敢作声。
“你的逻辑没有错,但是概念错了。用掩埋真相而暴露的结论已经不再是真相了!”罗东策看子悦明白了这其中道理,自己才又开始吃饭。
邹智楠也如受教了一般,连连点头,还给罗东策倒了一杯饮料,好像敬酒一样。
子悦愣在那里,终于想明白了。
罗东策吃了几口,怪腔怪调地说:“这几道菜不错,都是子悦丫头的最爱。”
子悦这才体会到邹智楠的用心。
饭后没多久,博恒、如一、达森、刘畅才回来。子悦在办公室中简单分配了工作。
“老爷子,快门,早上匆忙改变计划,你们那边没什么问题吧?”子悦也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比较匆忙,所以询问一下状况。
“没事,理解,你们最先发现,理应如此。现在,该怎么办?”如一说道。
“剩下的高校你们继续跑,那个学校系列的文章由老爷子和博恒负责,如果有问题,还是老样子,请教蚊子叔。至于财经大学,我和邹智楠会跟到底。”子悦决心已定,誓要找到关韵琳口中的真相。
“你们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吗?”博恒问道。
子悦知道,这一屋子人里,别看有两个女生,但是最细心的当属曹博恒。
子悦听到这话,喜上眉梢。说道:“帮我查查外网,这个李制鹏在国外的情况。早时发现,他才回国三年,就弄出这么大动静,想必在国外也不能安生。”
博恒点了点头。
子悦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还有他与卓川和逸集团的关系,宋思议和他私交很好吗?”
“嗯好,我下班前给你一份报告!”博恒说着,又拿出一个文件袋,笑着说道:“老大,别太累了。这个是好东西,你要的!”博恒的话很是隐晦,让达森和刘畅好奇不已。
“老大是什么啊?”刘畅问道。
达森虽没开口,但也伸头看了看。
子悦笑着说:“我的恩人……”说完,子悦拿着文件和邹智楠离开了。
二人来到停车场,子悦问道:“你不问我去哪里?”
“蚊子叔都说明白了,你去哪里,我应该能猜到七八分。”邹智楠走到自己的车前,上了驾驶位。
子悦笑了笑,也跟着上了车。
“去火锅店吧!或许齐大叔能帮到我们!”子悦一路上给邹智楠讲述着齐演鲁和齐大叔的关系。
子悦和邹智楠赶到火锅店时,正巧碰到齐演鲁跑了出来。子悦刚打开车门要下车,齐演鲁直接冲上了车,说道:“快开车!”
子悦看到火锅店里齐大叔阻拦着一群带着相机的人,估摸着那些人也是记者,便示意邹智楠开车。
“视频是你拍摄的?”子悦问道。她看齐演鲁没有说话,继续问:“也是你上传到网上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演鲁说道。
邹智楠看眼前的齐演鲁对他和子悦二人十分戒备,换了个话题:“你是用国外路由器上传的吗?如果不是,视频的上传网址很快就会被找到!”
齐演鲁陷入沉思,他的计划不算周密,而且这也是临时起意的,哪里会考虑到这些。但没过多久,齐演鲁又镇定下来,说道:“找到又如何,事实就是事实。”
“事实真的是你上传的那部分吗?电子产品就是如此,凡路过必留下痕迹。你用过的电脑、手机,所有被删除的资料都能被复原。而且,视频里的内容,可能你也不舍得删掉。”子悦说道。
“你怎么知道!”齐演鲁有些着急了。
“我能知道,那警方也自然能知道。你既然已经给查明真相争取了这么多的时间,就不要白白浪费了。和我们说说,让我们帮帮你,找出关韵琳姐姐自杀的真相。”子悦不想和齐演鲁打太极,也没有时间和他周旋,只有在完整录像被上传之前找出证据,才能趁着热度将李制鹏绳之以法。
“怎么……你这么快就查到关韵梅?”齐演鲁十分意外。他接着问:“你见到关韵琳了?她还好吗?”
“你要是还关心她,就早一点儿配合警方查明真想,以免新闻发酵后,将来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子悦说道。
“子悦姐,还会有什么伤害?”齐演鲁听到有些紧张,但子悦和邹智楠能看得出他仍在隐忍。
“视频如果是你主动放出来,可以解释为未查明真相而接近李制鹏,但是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剪辑,那就是女学生刻意陷害大学教授。你们才二十岁左右,难道要带着这个污点走完一生吗?想想你的父亲,想想你儿时说过的愿望。那时的你,是想成为一名战地记者。有人说,记者最重要的素质是要对新闻敏感、有见解、勇敢,但是我却认为最重要的是尊重真相。即便你看到的真相时残忍的、是龌龊的,但是不能粉饰真相,更不能为了寻找真相而制造乱象。真相如果已经存在,你要做的是找出它,而不是制造另一个事端,那么你和掩埋真相的恶人又有什么区别?”子悦一股脑把心中的清明理想说给了齐演鲁。
齐演鲁内心挣扎,他纠结,他难过,他明知道自己不对,但是不能看着好朋友冤死。他用尽最后的意志,嘶吼道:“我们的心不一样,他是为了私欲,而我是为了正义……”
子悦似乎猜到了齐演鲁想说的话,几乎是同齐演鲁一起说了一句话,而那句话竟让齐演鲁沉默了。她提高了音量说着:“你们的手段是一样的,都是非法的、都是不和礼法的……”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马路中间窜了出来,邹智楠紧急刹车,三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瞬间冷静了下来。
汽车重新行驶,齐演鲁也开了口:“子悦姐,如果你是我,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会去找到证据。如果说关韵琳知道姐姐被威胁,那么应该会有照片或是短信。”子悦试探着。
“我们也没有找到,如果有,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走上身败名裂的路。”齐演鲁感叹道。
子悦陷入思考,若是如此下去,主动权就完全交给了警方,但凡中间有所疏漏,齐演鲁和关韵琳就变会成施害者的一方。
“齐同学,上午我查过,关韵梅的案件是两年前的事情,为什么你们会选择隐忍两年才报复李制鹏的?”邹智楠见两人陷入困局,变换了个思路,出言帮忙。
“两年前我们以为韵梅是因为我和韵琳才离开的,所以两年间从未见过面。就算在学校里面遇到,也会装作不相识,匆匆走开。直到韵琳升入大二,住在了韵梅的床铺,发现了她离开前的信件。”齐演鲁回忆着过往,但极力隐藏着的情绪使得他的声音显得悲伤、脆弱。“我们才知道她的死,不是因为我和韵琳的感情,而是因为这些悲惨的遭遇。可是,我和韵琳也逃脱不了,要不是我们没有多关心、多留意韵梅,她也不会走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