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贩与城管 （32）
子悦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家的父女关系。说关心呐，但他们却似乎平时都不怎么联系，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父亲。这些年她哭过、吵过，气过、闹过，只想让父亲放下心中的症结，好好活着、过日子，可结果都是徒劳的。但说不关心吧，只要知道对方有一点儿事情，他们又总会在第一时间跑到对方身边。
子悦没再说话，喝了一口酒。二人就是在这种互相探查虚实的情况下，谈了彼此上学的情况，谈了过去几年的经历，谈了“邹川”回国的原因。当然，邹智楠只说是母亲一直思念故土，所以才让他回来工作的。至于他的母亲，由于习惯了国外的生活，一时之间不能归国了。
子悦说的信息和邹智楠了解的差不多，没有什么太大出入。而邹智楠说的每一段经历都让子悦觉得新奇。国外的奇闻异事，国外的工作环境，国外的记者报道，子悦听得十分入迷。他们说到了很多两个地方当记者的共同点，他们都觉得辛苦，但又都承认这工作的意义。而后，邹智楠又问了问，子悦父亲怎么舍得她做记者这样辛苦的工作……
那一晚聊天的结局就是，子悦没有问出邹智楠的任何破绽，反倒是陷入了自己与父亲的回忆当中。邹智楠坐了不到一小时，喝了两罐啤酒就走了，子悦并没有留下他，只是转身躺在床上睡着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子悦早早来了“眼镜”工作室，查看了邹智楠填写的信息，果然如他所说，资料上的住址是她家隔壁。当时因为邹智楠一直在国外和她联系，而且他们记者这一行住在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车能开，能尽早到达采访现场才好，而且收到邹智楠简历的那一段时间又是年尾，每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家庭住址。
子悦没有再花心思想这件事，而是关心起邹智楠相机的着落。
九点一过，大家纷纷来到工作室。子悦推开主编室的门，对着众人说：“昨天辛苦大家了，如今老郭在民众间的口碑好转了，其他媒体也都跟风采访了，今早就有几篇新闻写得不错。还有，我刚刚收到了南报主任的短信，说我们给整顿市容的活动提供了强劲的助力……”说着子悦翻看着手机。这里子悦说的“南报”当然就是昨天还咄咄逼人的“南明日报”。
众人相视一笑。
子悦继续说着：“事故已结，邹川你去把相机要回来吧！”
邹智楠其实也有此意，若是子悦不提，他也要找藉口出去。邹智楠点了点头。
子悦继续说：“那一片城管，你熟！跟一下后续报道吧……顺便，把答应别人的事做了！”
“答应谁了？什么事呀？”刘畅问道。
“你想知道，就跟他一起去吧！记住帮忙宣传一下市容规划问题，多准备些素材，这一个星期，每天写一篇，别让热度降了！”子悦对着刘畅说道。
“欸，好！”刘畅满面春风，两三下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
“快门，你真的是一分钟都不能在办公室里待着呀！”如一摇了摇头。
“还待，再待下去，就得和你一样，变成了个老爷子！”说罢，刘畅已经站在了邹智楠身边。
“哦，对了。博恒，你和达森去采访一下裴拓的律师所，问一问他们与博宇集团解约的原因。如一你也查一查，最近不仅网上议论纷纷，南报那边也在跟这信息。”子悦说着，想起王浩柷。博宇集团这几年名声并不是很好，王浩柷又是卓川的股东，子悦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王浩柷要趟这趟混水。
“天色要变，你变不变？”如一暗讽王浩柷可能要将南明的经济局面搅乱。
“我相信他，他当年心存正义，如今也不会变！”子悦说这话时，神情像一个少女一般。
“快一点，你在想什么呢？”刘畅催促着邹智楠。
听到了博宇和王浩柷的名字，邹智楠忍不住好奇心，多听了两耳朵。可架不住刘畅催促，邹智楠点了点头，拿了背包就走了。他内心迟疑，子悦口中的“他”是谁，是舅舅吗？舅舅为什么会和博宇签约，这些年舅舅到底都在做什么？可是，他找不到什么理由继续耗在办公室里了，只好跟着刘畅离开了。
子悦说完，又把手上的袋子放在了冷达森的桌上。“早餐，答应你的早餐。”子悦对达森说道。
“你做的吗？”达森一边解开袋子，一边兴奋地问道。
“是呀！我今天出门早，包子店肯定没开，所以自己做的，你看怎么样？”子悦一脸期待。
如一看着摇了摇头，撇着嘴等着冷达森的评价。
达森看着如一的眼神，以为是羡慕，便有意显摆着：“老爷子，难不成你也想尝一尝？”
“不必！”如一心想，大学四年我只吃了七次，那七天要不是因为腿摔断了，真的是死都不会连吃七天。
冷达森吃了一口，强忍着吞咽了下去，说着：“老大，其实我就请你吃了半只烤鸭，你也不用这么客气。”
“森达，说到做到，一个月，一餐也不能少！”子悦“豪言壮语”一番之后，又问道，“味道怎么样！”
“老大，我全家都是做饭的，不用做饭给我了。要不你哪天有空请我吃一顿就好，不用这样天天麻烦你！”达森像是在央求着。
如一几乎笑出了声。
子悦这才反应到，冷达森不是不想吃早饭，原是自己做的饭难吃而已。
“不爱吃算了，还给我，我自己吃！”子悦发着小孩子脾气。
“没有，没有，我爱吃，老大！天天吃……”达森用力挤出一丝笑容。
子悦走回主编室后，达森对着如一说道：“老爷子，上次剩的番茄酱给我点吧！”
如一去了茶水间，丢了三袋番茄酱给冷达森。三袋番茄酱分散开来，达森却瞬间接下了所有。如一叹道：“身手不错，就是口味独特了点儿！”
达森以为是因为自己喜欢子悦做的早餐，没再说什么，只道了声谢。
罗冬策却说：“口味独特说明眼光好呀！”说完，他又翻了一页报纸。
“蚊子叔，就你偏心，老是护着她！”如一撇嘴一笑，达森才明白二人的意思，说的是子悦为人确实招人喜欢。
早饭过后，博恒和达森就离开了办公室。
刘畅和邹智楠来到了交警大队，邹智楠进去了好一阵子，才拿着相机出来了。其实，照片拷贝出来的那日，他本就可以拿回相机，可是当时的政府工作人员软磨硬泡地将众记者的相机留了下来，就是为了尽量不让照片外流。但现如今每人都有手机，每一个有手机的人，就都是一个预备记者，收上来这些，也没有挡住新闻如洪流般倾泄，故事一层层反转，他们扣下来的相机就像是笑话一样，毫无意义。这一次的事情也给了这些想掩盖事实的人一个教训，这世上再也没有一堵不透风的墙了，不会再有完整的秘密，有的只是被人曲解的真相！
接着，刘畅和邹智楠二人驱车又来到了建设广场附近，他们再一次去了城管大队，再一次见了曹主任。曹主任对邹智楠没有了前一次的试探和猜疑，尽管还是有些谄媚的样子，但这中间却似乎也有了一点儿真诚。也只是一夜的时间，他们城管不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邹智楠和他们说想继续做几篇追踪报道，曹主任也欣然答应了。
邹智楠以逸集团的围挡为背景，给他们照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用自己的相机，而是让刘畅用他的相机来拍摄那些照片。
而后，邹智楠也从徐队长那里知道了老郭的最后决定。曹主任本想让老郭再次回到城管队，可是老郭自觉即便悲剧是意外导致的，可是自己确实提前泄露了工作信息，已经不配再做一个城管了。不过，老郭的结局也不是只有凄凉的，他曾给李婶求来的那个小门面成了他以后的归宿。老郭接管了李婶的摊位，他记得李婶做的卷饼的味道，他记得每次李婶做饼的步骤，因为那味道是让他觉得童年的苦中还是有温暖的，因为那每一个动作让他的一生在贫穷和卑微中充满希望……他怎么可能会忘记！他也因此开始了自己新的人生。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每一天都有一篇关于城管关爱当地居民的小故事，他们没有什么英勇事迹，有的只是帮忙清理街面上的障碍，有的只是扶起摔倒的路人，有的只是帮忙抓一些没有道德的小市民……或许原来在邹智楠眼里“仁”是普普通通的爱，是人们内心深处的善念。但现在在邹智楠心里，“仁”是一种美好的传递，是人与人之间最不稳定，但却是最珍贵的情感关联。它是那些年李婶的热心帮助，它是这些年老郭的暗中保护，它也是“眼镜”工作室每一个人想从舆论中救人的决心……
邹智楠没有再去打扰郭永福的人生，只是拍摄了一条整齐干净的美食街，南明市也终将走上一条更加干净且光明的前路。
~~~~~~~~第一卷 完~~~~~~~~
南明市还会有什么轶事发生，
邹智楠为何要来到“眼镜”，
其母因何而死，
子悦与其舅舅还有什么渊源……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