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错怪
涂山屏两边为难，她愧疚地看了一眼羽戈，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说道：“蛊蛛……是澹雅公主猎的，我亲眼所见。”
蚊蝇一般大小的声音足够围观的人听的清清楚楚，羽戈成为众矢之的，周围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我知道她，她就是九黎羽戈！”
“原来是她！以前寡廉鲜耻缠着东海三殿下，如今又空口白牙来抢澹雅公主的蛊蛛……她怎么这么不要脸！泽霖仙君的名声都被她给糟蹋了！”
子午楼的主事听到动静挤过来，他大概了解了一下，看了看澹雅又看了看羽戈，摸了摸下巴说道：“我觉着，澹雅公主修为上佳，能猎到蛊蛛也不稀奇。”
此刻羽戈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逞一时之强使自己陷入困境，现在又牵连了泽霖。
“我说的是真的！”
羽戈的气势慢慢被磨灭，众人见她这个模样只当她是在心虚狡辩。
“你说是澹雅公主捡了你的锦囊，那你倒是找个证人来证明这蛊蛛是你猎的啊。”
羽戈想到了暮苏，可是暮苏走前不让她跟别人说他们曾在一块儿。这蛊蛛是他杀的，但是羽戈却不能说出来。
“你说啊，谁能证明是你猎的？”
嘲讽、不屑、嫌恶……所有的反应羽戈都尽收眼底。她今日确实冲动了，她应该听涂山屏的话，应该离澹雅远一些，本来这蛊蛛也不是自己亲手杀的，严格来说也不是她的战利品。
委屈、愤怒、无奈、懊悔……这些情绪全部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羽戈暗自捏了自己一把不让自己哭出来，低着头转身准备离去，却又被澹雅拉住。
“怎么、泼了我脏水想不了了之跑掉啊，泽霖仙君就是这样教你的？”
羽戈眼神狠厉瞪着澹雅。涂山屏走过来劝澹雅就此罢了，可是澹雅小人得志，她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羞辱羽戈的机会。
“我也不是要刁难她，我只要她向我低头认错，这也不过分吧！”
倾华将澹雅拉开：“你莫要惹事！”
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
羽戈现在骑虎难下，想走走不掉，道歉……凭什么道歉！
就这么僵持着，人堆儿外传来一声调侃。
“是什么热闹？大家都凑在这里！”
众人一看，是苍梧府主人赫连，还有泽霖和知渺。
澹雅走上前，挑着眉毛看着泽霖：“泽霖仙君应该好生教一教羽戈仙子规矩，不要看见别人有什么好东西就赶着上前抢。她污蔑我，说我抢了她的蛊蛛，可这蛊蛛是我自己猎的，有涂山仙姬为证。她折辱我便是折辱我九华山，不知泽霖仙君认为此事该如何？”
羽戈跑过去拉住泽霖的手：“仙上信我，我没有污蔑她！”
泽霖看着她，眼神冷冽，羽戈绝望地垂下手。
她知道，泽霖这是不相信她。眼泪终于挡不住，垂着头，滴答滴答往下掉。
轻叹一口气，泽霖对澹雅抱拳行了一礼：“羽戈无礼冲撞了公主，泽霖在此替她向公主赔个不是。”
澹雅满意点头：“果然还是泽霖仙君讲理，算了，此事就此作罢，本公主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
澹雅挽着倾华潇洒离去，众人仍然对羽戈指指点点。
赫连干咳了一声，笑道：“这热闹也没什么好看的。”
众人散去，羽戈低头不敢哭出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知渺走过来抱住她替她擦拭眼泪。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在给我惹麻烦！”
泽霖的这句话彻底伤了她的心。她承认自己冲动，不该跟澹雅那种人硬碰硬；她承认自己平时也总是诓骗泽霖。但此时，泽霖竟然觉得她是刻意给他惹麻烦，甚至还当着赫连的面训斥她，但凡他稍稍想一下就知道她不可能无耻到无中生有。
「原来我在你心里如此不堪！」
羽戈摸出蛊蛛的丝，心里骂自己笨的要命，刚才要是拿出来不就打了澹雅的脸！
不过此刻也不重要了，她将这一卷丝扔给泽霖，泽霖没有接住，羽戈胀着一肚子气和委屈跑开。
知渺想要去追，却听到被泽霖喝住。
“让她去，不磨一磨性子如何成事！”
赫连捡起锦囊交给泽霖，泽霖扯开一看，顿时明白。
赫连惊讶道：“哎、这是蛊蛛丝罢！”
羽戈一路跑，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这里是一片扶桑林，对面是冰川。
她坐在一棵扶桑树下，委屈地抱住双膝，许是因为对面的冷风吹过来冻住了眼泪，羽戈惊讶地发现自己哭这半天没一滴眼泪落下来。
在泽霖心里她哪里都不好，哪里都不如知渺，若非知渺无缘圣姑之位，泽霖也不会转过眼来看她，或许她会透明一辈子。
羽戈觉得泽霖肯定是后悔的，他肯定后悔当初将她留在身边，后悔没有从族中多选几个女孩子栽培……
“你觉得我丢脸那就放弃我算了，反正我也比不上别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跟别人争，我想游历九州，去找一片自己的天地。”
她双手撑着脑袋看远方雪顶寒山，纯洁一片。这样的景致倒是让她心里好受了不少。
“羽戈。”
泽霖脚步挺快，羽戈才坐了一会儿他就找来了。
羽戈并没有理睬，把头埋进臂弯中生着闷气。
泽霖坐在她身边，轻轻叹了一口气：“父亲去世这么多年，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便是那把琴。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常常要父亲抱着你，教你抚琴？”
羽戈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泽霖继续道：“也是，那时候你才那么大一点儿。其实，我知道之前你一个人在大荒山的时候天天摸那把琴，琴弦断了也不能怪你，那把琴的琴弦原本也老旧了，是我一直不舍得换。你是如何知道那琴弦是蛊蛛丝所制？”
听到泽霖早就知道琴弦是被她弄断了，羽戈心里的气焰消了一大半，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我说出来仙上可不能生气！”
泽霖扬了扬眉：“好，你说罢。”
羽戈咽了一口口水：“我哥说，穹隆岭的长织神女应该知道琴弦的材质，所以第二天我趁你和知渺走了以后偷了琴弦也跟去了西海，但长织神女那天并没有出席，我找到了她身边的芜萌仙子，芜萌仙子给了我一块令牌让我去穹隆岭找神女……啊呀，仙上答应了不生气的，怎么还皱起眉头了！”
泽霖失笑摇了摇头：“算了，我早该猜到你不会那么安分。还生气么？方才……其实就算你拿出蛊蛛丝那些人也不会信你的。”
“为何？”
“因为……你是九黎人，而澹雅是凤凰族公主。羽戈，我们在神族没有地位，数千年来一直被戴着‘罪神后族’的帽子，纵然你有理，那些人也根本不可能理会，他们看重的是在神殿的位置，你明白么？”
“这不公平！凭什么她们家身份地位高就能来欺负我！”
冷风扑到了两个人脸上，泽霖镇定自若，羽戈的眼睛眨了眨。
泽霖伸手温柔地将羽戈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神族的规矩中，公平并不重要。我曾说过，要想别人仰望你，你只能奋力向上爬。明年开春就是大选，秋狝过后猎场也会关闭，剩下的这几天我们就留在这里，我也留在这里陪着你打磨历练，好么？”
“好。不过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生气。”
泽霖点头。
“其实……那蛊蛛不是我杀的，是三殿下……我是在去找蛊蛛的路上碰见了他。哎呀，仙上又皱眉了！”
泽霖摇头：“我没有。”
羽戈不依不饶：“我看的很清楚！”
泽霖停顿了一会儿，问道：“你对他映像如何？”
羽戈不知道泽霖为何突然这么问，老老实实回答：“三殿下这个人，十二分的脸、八分毒舌、三分修养，不过倒是挺仗义的，哎，我想起来先前在雅室里找琴弦，看到了一片龙鳞，仙上，那片龙鳞从哪里得来的？”
泽霖垂下眼，闪过一丝慌乱：“是你捡的，是三殿下的龙鳞，也确实该还给人家了。”
羽戈还想追问是怎么捡的，却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了渊清的声音。
“我求求你别跟着我了行吗！”
渊清叉着腰仰头对着崇贺喊，这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求人，反倒是像命令。
崇贺也不恼，笑嘻嘻地把采的木槿和自己的锦囊放到渊清手里。
“你的锦囊丢了，用我这个。”
渊清并不领情，把木槿和锦囊都扔了回去。
“我谢谢你！”
“不客气。”
渊清气急败坏。崇贺一直跟着她，渡过吞云河过后渊清就找了个机会把他给甩了。
她发现一头长着一对獠牙的虎妖，差一点她就能将其捕猎，可是在要拿出锦囊时却发现弄丢了，愣神的时候虎妖挣脱她的鞭子冲她扑过来，是崇贺一剑刺去将它收降。
没有猎物属实可惜，但是渊清也不想再被这个人缠上，所以一路跑回来，谁知躲到这边还是被崇贺遇到。
崇贺捡起锦囊，别了一朵玉簪在渊清发间：“你走到哪里我都能寻过来，这是我们的缘分，小渊。”
渊清打了个哆嗦：“闭嘴！”
羽戈喊了一声，渊清顿时觉得羽戈是她的救命稻草，欢快地飞奔过来拉住羽戈的手就要回子午楼。路过崇贺身边时还不忘踩一脚。
泽霖含着笑意走过去，望着崇贺藏在腰间的锦囊。
“神君这真是……用心良苦。”
崇贺把锦囊拿出来：“泽霖君好眼力，不过我这个人有点耳背，你喊我神君我会听成神经，换一个罢。”
泽霖笑着走开。
崇贺看着手里的两个锦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