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觉得你是阁弟子么？
“你可知道九垓仙山？”
“知道。”唐汝言回忆起在藏书楼里瞧过的书，长睫毛扑闪着疑惑：“那不是书里的传说吗？”
“不是传说，九垓仙山确实存在。”
“存在？传说九垓仙山位于天之终极，是凡人成圣登仙之阶。真的有那种地方吗？”唐汝言不禁想起那座整整五层的藏书楼，那里面的神话传说该不会都是……
“自然是真的。”大长老脸上的不耐一扫而空，继续道：“九垓仙山不仅存在，还有一件阁主需要的宝物，你可愿意去取回来？这是只有你能办到的事。”
“我？”唐汝言站起来，漂亮的杏眼忽闪忽闪，心里没底：“我怎么……才能取回来呢？”
大长老起身走出两步，也不回头看她，自顾自道：“你去参加入山试炼，成为仙山弟子，就有资格取得那件宝物。”
“可我是垂光阁弟子啊！”唐汝言心里一慌，这是不要她了吗？！
她两步蹦到大长老身边，抓住她的宽袖，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我是垂光阁弟子，怎好再入他人门下？！”
“你觉得你是垂光阁弟子么？”
这句话来得突然，大长老说得随意，唐汝言却仿佛遭了当头棒喝，她慢慢松开手，眼眶瞬间红了。
没有子弟珏，也没有师父，她是应该被赶下山的普通弟子，还是超过了三个月，过期作废的普通弟子。确实，算不得垂光阁门人……
“等你回来，你就知道自己在垂光阁什么身份了。”
大长老中间的停顿太长了，待她说完这句话再转头时，小丫头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大长老莫名打了一个寒颤，感觉有个愤怒的大佬想虐她。
“没哭！”唐汝言倔强地一把抹干净眼泪，又露出笑脸。她晃着大长老的胳膊，语速快得有些含混：“所以我在这里有身份？！你们留着我是有用的对不对？！”
“对，有用。”大长老不敢捏她红扑扑的小脸，弯腰凑上去，挤出一个笑容哄人：“你作用大着呢！如果能为阁主取回宝物，就更好了。”
“我去取！我去！”唐汝言快乐得都快跳起来，她将手背上的湿泪抹在裙上，眼睛里又亮起明媚的光：“大长老，请你告诉我要怎么做。”
“你无须紧张，先通过入山试炼，修行成为仙人，四品仙阶升至第三阶的真仙，就能取到那宝物了。”
“修行成仙？”唐汝言的小眉头皱起来，“世上真有仙人吗？神仙什么的，都是真的？”
“是。”
大长老手中一枚黄色羽毛飘飞而出，羽毛绕着唐汝言飞了几圈又将她轻轻托起，轻缓的声音传入耳内：“垂光阁门人，都在仙门之内。”
“所以才能预知未来吗？”唐汝言浮在半空，下意识问出来。
“不是。”大长老轻轻摇头，态度十分可亲：“垂光阁的预言出自阁主大人，那是一种能力，不是仙法。神仙也不能预知未来，因为未来是不断变化的。”
“哦……”
唐汝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大长老的心念缓缓落回地面。她心中无比踏实，又激动起来：“那就是说我们阁主大人比神仙还厉害？！”
“这个嘛……”大长老也不置可否：“阁主大人的能耐，你日后会知道的。”
“嗯！我明白！等我取回宝物，他老人家还会更厉害吧！”
“是。会更厉害。”大长老眼中有几许期待，嘴角竟然也慢慢勾出一抹弧度。
这么会儿功夫，唐汝言已经接受了大长老的话。毕竟她在垂光阁这么多年，这里处处都像书中描述的仙境一般，刚才大长老给她的信又那么奇怪。
紧张什么的，完全没有！她霎时兴奋起来，等她修行成一个厉害的小仙女，就能保护母亲了。祖母也会对她另眼相看吧！
她同时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能毫无声息出现了又消失的人……
“大长老。”
唐汝言忽然就冷静下来，她探寻的眼神凝望大长老，认真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头发这样绑着，插着一只月牙状的玉簪，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看着小丫头在头上比划着，一脸期待，大长老忍住微抽的嘴角，轻轻摇头：“舟浮院向来是禁地，不许男人出入。我没见过。”
“真没有？”
“没有。”大长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将小丫头按回床上，“你休息两日，我亲自送你到九垓仙山。你记得，在那边不要提起垂光阁。”
“嗯。”唐汝言点点头，但这叮嘱让她有点不安：“我这样去拿别人家的宝物，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大长老看着小丫头的可怜模样，安慰得很是坦然：“他们只会得到更多。你不要有顾虑，做你想做的就好。”
“那是个什么宝物呢？”
“龙心幻云藤。不要着急，待你登入仙门，自然就会知道那东西。你先好生歇着吧。”
大长老转身，她曳地的白发如瀑布泻在身后，只留一个白色的背影。
“龙心幻云藤……”
唐汝言口中重复着宝物的名字，慢悠悠躺下去，抱着被子打滚。
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欢悦。蹉跎度日这样久，在十五岁生辰之前，她终于寻到了有意义的事做！
得把消息告诉哥哥！
她扔了被子就想爬起来写信，然而转念一想，还是等有些本事了再说。得吓他一跳才好，哈哈哈！
仙人啊……谁知道要修行多久才能成仙呢？
大师兄已经是仙人了么？他看着年岁也不大啊……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唐汝言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小脑袋一转动就停不下来。
为阁主大人寻宝！
这样的任务还能落在自己身上！简直不能更开心了！
可是……阁主大人是谁呢？
唐汝言不知道的是，她的心声都被人听了去。
浮在舟浮院上空的韦舒望简直要被小丫头吵坏了，他修长的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安睡的小狸猫，脸上涤荡着幸福。
“你看，她这样欢喜。我也欢喜。”
韦舒望静静地等待着。夜幕来时，那些细小的心声都停止，他才能去到她身边。
只有在她身边，才能稍微缓解他心脏的剧痛。
没想到他这样的存在，竟然会被身体的痛苦折磨。天道运转，果真是无亲无情，该降下的惩罚，一点都不少。
每个月三天，韦舒望必须回到那个属于他的地方，才能让撕心裂肺的痛苦暂时停止。
然后再不顾一切地找来。因为那个地方没有她，虽然没有□□的痛苦，他却更不能承受活在没有她的世界。
即便这样痛苦难当，也要回到她身边。
即便这样守护着，还是让她有不愉快的经历了。
云上的韦舒望决定再也不移开他的视线。
就这样，永远守着她吧。
九垓仙山。
大长老带着唐汝言撕裂空间直接抵达了九垓仙山脚下。
“三月十九是创世神女诞辰，也是整个戾虹大陆诞生之日。试炼的第一场就在那日，我只能送到这里。”
“是，我记下了。劳烦大长老送我过来。”唐汝言被禁止行礼，只好扬起笑脸甜甜地望着大长老。
“左手给我。”
唐汝言抬手，大长老却没有给她任何东西。她只是轻轻敲了她手腕上的玉镯，“叮叮”两声，翠绿的玉镯表面浮出一朵粉色小花的纹样。
“这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
“嗯？”唐汝言吃惊不小，这玉镯她从小就戴着，里面竟然藏着东西吗？！
也不知道大长老施了什么法，玉花里的东西都一一呈现在唐汝言脑中。
衣衫、鞋袜、寝具、书本……
她日常使用的东西基本都打包在里面了。
大长老取出一只竹杖交给她，又仔细交代：“手指放在上面，只要脑中想着，东西就会出来，明白吗？”
“明白，谢谢大长老！”唐汝言接过竹杖，该告别了。但她抿着唇，杵在原地不动，小脸慢慢爬上一抹红晕。
“大长老，我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不是说过不许称‘您’吗？你说。”
“你还记得我……上次问你的那个……男人吗？”唐汝言的小脸越来越红，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见着他，你能告诉他，我……在这里吗？”
“嗯？”
“呃……”
好尴尬。
唐汝言说完就后悔了。她也不等大长老反应，转身哒哒哒跑开！
云上的韦舒望怔怔的，因为小丫头脸上那抹粉色的娇羞，他当场就醉了。
今日份的心痛因为这一剂甜入心底的药，立时就彻底止住了。
山道很陡，唐汝言走出小半个时辰才明白手里的竹杖是多么的重要。
脚下的路挂在山壁上，自己挂在路上。前方一眼望不到头，她的小腿已经颤巍巍站不住了。
大长老真是个先知啊！
唐汝言张开怀抱，仿佛将天地都揽入怀中，幸福无法言说！
她在今日同时获得了自由和目标，吭哧吭哧爬山，身体再辛苦也洋溢着灿烂阳光。
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平坦地，唐汝言走入了茶棚中。
“一品升仙。”
“呵呵，”唐汝言寻了空位坐下，看到风中招展的旗幡，吃吃笑起来：“真是个好名字，应景！”
茶铺是一对夫妇在经营，老板娘很是热情，浑身带着笑！
“这位仙子也是好眼光！哈哈哈，来一碗？”
“那就来一碗！”唐汝言也学着她开朗豪放的声音回了一嗓子。
她在垂光阁一个人冷清，回到大将军府一家人热闹。
除了年幼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她很少接触。一切都这样新奇，这样好玩，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连茶都格外好吃！
唐汝言连着续了好几碗，歇够了，她起身招呼老板娘：“掌柜的，劳烦收个茶钱！”
“……”
整座茶棚立马安静下来。歇脚的茶客和老板夫妇都几乎愣在原地，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话。
他们都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打量着唐汝言，眼里充满了疑惑。
“我……”唐汝言默默坐下，手指头指回自己：“我……有哪里不对吗？”
众人还是沉默，看得唐汝言心里毛毛的。
“老板娘，我师妹逗你们玩儿呢。”温润的男生高高响起。
一男一女出现在茶棚里，姜彦庆淡笑着绕过去，走到唐汝言身边坐下：“好久不见了，小师妹。”
“大师兄？！”
唐汝言真是又惊又喜，然后又肉眼可见地沮丧了。
难道派自己一个人不够，还要大师兄过来才能取到宝物吗？
就这么不信任自己吗？！
还说只有我能办到！
大长老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