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追逐与杀戮——被撕裂的刘艺
秋夜稍嫌凉爽的风，把林谌身上吹出一层粘稠的细汗，穿堂风钻进衣摆，鼓动起的寒意穿透四肢百骸。
林谌像是被石化了，那么呆滞地站在那里，屋内的动静尽数被他收入耳朵，并在脑海中痛苦地演绎了一遍。
女人近乎疯狂的求救声，男人肮脏的话语调戏，骨头被硌在硬物上的碎裂声响……（接下来晋江不让写了）可笑的是此时此刻，他却连推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时间仿佛凝固，又是一声痛苦求救声后，林谌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应该录音。
事情已经发生，突然贸然闯进去，撞破刘艺被□□的场面，无异于往人伤口上撒盐，最终撕扯出一个痛彻心扉。
他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悲剧可以来的这么快，快到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维护刘艺那点可怜的尊严，门就已经被打开。
开门的是院长，正大嗓门地跟人打着电话，语气残余餍足过后还未消退的欲望。借着手机银幕微弱的光，林谌看见他的脸，一张完好的，年轻的甚至颇为帅气的脸。
院长突然看见林谌，大惊失色，紧接着收拾好被发现秘密的狼狈，摆出不悦的威严表情，呵斥道：“大晚上不好好睡觉在这里干什么？谁准你来的？”
林谌盯着他闪烁火光的眼睛，定了定神，说道：“你犯罪了。”没等院长作答，又一字一顿道：“我会报警，法律会制裁你。”
院长很明显是慌了，向后踉跄了几步，走了几步挡住林谌视线，将林谌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说道：“你都看到了什么，你最好说清楚。”
林谌深呼吸一口，说道：“我没看到，但我听到了，而且……”林谌从兜里摸出手机，按下播放键，把刚刚录下的声音放给他听，咬重字眼说道：“我录音了。”
林谌要借此恐吓院长，而让他乖乖赎罪伏法，没想到院长冥顽不灵，作势便要来抢林谌的手机，情急之下林谌往后躲，两人扭打在一起。
拳头带起风的呼啸，手起拳落打的难舍难分之时，屋内传来一道女人尖利声音的呵斥：“都给我停下!”
林谌闻言愣了愣，一个不注意，手机被院长的手重压拍开，啪地摔得粉碎，手机四分五裂，摔掉了很多零件。
“我求你关掉它吧。”刘艺声音颤抖，语气带了乞求的意味，像只落水的小猫。她才经历过非人的折磨，如今却要被这段肮脏的录音重新再捆上耻辱柱鞭打一遍，林谌像是突然闯入的侵略者，把她最后那点遮羞布扯个干净。
林谌一愣，嘴唇止不住哆嗦，颤颤巍巍站起来，说道：“你听得到？”
可他早就想到这层，早就把声音调得最小，尽量保持在只有他两能听见的程度，林谌没想到隔着那么远的刘艺也能清清楚楚听见。
可能是因为刚刚经历过，所以对此更加的敏感。
林谌从院长身上下来，最后还不忘朝着院长的脸狠揍下一拳。
院长揩着嘴角血迹，凑在他耳边，语气嘚瑟：“打赢了又怎么样，刘艺可恨死你了。”
林谌下意识往房间看去，屋里漆黑一片，刘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只能看见床的另一面刘艺露出的半个脑袋。
在他看不到的阴暗角落，有一个被耻辱压迫的女人泪流满面。
“姐姐你别着急，只要报警，这个禽兽就能被绳之以法！”
“闭嘴！”女人抱住脑袋，疯狂扯着头发，满房间回荡着她的叫喊。
“求你了，林谌，快走吧，忘记今天看到的一切，就这么离开吧！”刘艺语气急促，话里全是乞求林谌不要把这事闹大的态度。
女人被钉在耻辱柱上，羞耻是一条嗜血的长鞭，人们的口水和笔伐会淹没她。
“逃出去……小小。”
画面扭曲拉扯之间，林谌仿佛听见了男孩沉闷的回话。
“小小会逃出去。”
“你以为他还逃的掉吗？”男人神色猖狂地笑道：“他这辈子就守着老子的秘密死在这里吧!”
林谌无暇顾及这个恶毒的男人说的话，他盯着房间里刘艺的那半颗脑袋，心脏像是被榨干，正常的呼吸都做不到，像条窒息的鱼。
不知不觉，眼泪流了满脸。
气氛凝滞半晌，林谌最终只憋出一句：“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受压迫了不反抗？被虐待了不报警？为什么不让人渣被绳之以法呢？
林谌等了很久，房间里安静下来，女人的爆发已经熄灭，最终林谌只得到刘艺绝望而苍白的一句：“因为我不敢。”
不敢去面对流言这条关不住的恶狗，不敢去承受人们自以为是的指点和评判。
或许是围绕这件事，或许是上升到她这个人。
林谌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大脑像是失去了转动的能力，脑中是一团拧搅的浆糊。
是院长清脆的巴掌打醒了他，回过神来时，脸上火辣辣的疼。
“醒了吗？”院长一脚踹上他的肚子，面目狰狞，说话比臭虫更令人恶心：“醒了就赶紧给我回去睡觉，今天晚上的事你最好给我守口如瓶。”
“还想逃出去？你这辈子都别想翻出我的手掌心。”
一字一句，重重灼伤林谌的耳膜。
他忘记了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拳头已经挨上了院长的鼻子。
“你他妈的！禽兽!变态!你不得好死!”像是沉积的情绪陡然找到发泄的档口，这么久以来内心的恐惧和对未知的慌张在这一刻突然得到了爆发。林谌一拳抡倒院长，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打着打着自己倒是先哭了。
最后是怎么被扛回房间的，林谌一点记忆没有，只是早上起床时，身上一阵阵散架般的酸痛，昨晚根本不是梦。
他失神般坐在床上，陆渐坐在床边给他倒水。
“醒了就喝点水。”陆渐将水杯递上去，语气难得的温柔。
“你受到了院长的反击，脸和腿都肿了。”陆渐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陈述。
“你看到那个场景了吗？”林谌暗哑开口，长时间没有碰水，他的声音嘶哑干裂。
“没有。”陆渐否定道，“我发觉到你不在，然后满世界找你。”他顿了顿，又道：“不瞒你说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楼上，毕竟楼上是院长办公室，大晚上的，我以为你不会去。”
“我如果不去，就看不到那一幕。”林谌皱起眉毛，表情痛苦。昨晚那一段段荒诞剧情开始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他好不容易收拾好颤抖的情绪，说道：“你说我经历的都是主角的故事，那么那个时候的主角会做什么？”
至少他林谌是给出反应了。
“昨晚……”陆渐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林谌张了张嘴，哑声道：“刘艺她……她……”
他说不下去，可陆渐却已经明白。
“她不愿意我把录音当做证据报警，他选择维护那个变态恶魔。”林谌咬牙道，愤恨顺着紧咬的唇齿间溢出来。
“她不是在维护那个恶魔。”陆渐伸手帮林谌盖好被子，叹了口气，说道：“她是在维护自己，维护自己的尊严和名声。”
“她被封建条例束缚，被关在叫做耻辱的阴影里不能自拔。”
刘艺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因为一些先天性疾病被亲生父母丢弃，被院长捡回，自幼养在孤儿院。
院长于她有养育之恩，她也一直把院长当做一个可亲可爱的父亲看待，可自从刘艺成年以后出落得越发水灵，院长那颗蠢蠢欲动的色心终于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彻底按捺不住。
刚开始小姑娘不曾接触过这种事，院里以女职工居多，从小又被管的严，所以很少同男性有过亲密接触，直到院长抱住她那一刻，她都只当是寻常吵闹。
可她没想到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意识到这种身体接触是不被允许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挽救自己。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把她从恶魔的掌控中解救出去，就这样，在院长阴暗的掌心，刘艺萌动了少女的春心。
可她暗无天日地等啊等，悲剧却先王子一步向她奔来。
带她回家的院长亲手把她撕烂，对待孩子们的亲切笑容也可以是面对欲望时恐怖的狰狞。
“你不是说我的任务是改变主角的结局吗？”林谌垂着头，看不见表情，“那我就从这里开始改变。”
“嗯哼？”陆渐剥桔子的动作顿了顿。
“我要救她。”林谌闭了闭眼，被子下的拳头捏得死紧，甚至于指节都发白。
“哦？”陆渐颇为感兴趣地侧头看着他，好整以暇道：“你要怎么做？”
“我要偷到那份录音，偷偷的交给警察，在不伤害刘艺的身体和尊严的情况下，将坏人绳之以法。”林谌语气坚毅决然，陆渐不自觉被震撼到。
默了半晌，陆渐起身，飘飘然道：“一个伤员是没办法抓捕坏人的。”
“好好养伤，我等着看你大展身手的时候。”陆渐出了门，最后留下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