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辣辣
晚上，余铎花十分钟洗完澡，303寝室的其他三人才回来。
宋贝勒进门先来一句大“卧槽”，夸张地像陨石撞了地球：“出大事了我的小铎铎！”
每次听见这三个字，总感觉这逼在叫太监，偏偏这逼名字叫贝勒。
“《贝勒爷和他的小太监》这名字不错。”吴学林随口报了个土掉渣的耽美书名儿。
“给我滚。就该把你绑在少儿频道，”余铎将擦头发的毛巾扔宋贝勒脸上，对吴学林说：“我买了洁厕灵，快去用吧。”
吴学林往卫生间走：“昨天不是刚洗过马桶？”
“老子让你洗嘴！”余铎坐到凳子上，见另两人抱着手机窃窃私语，拿过手机问：“看什么呢？”
“小店主！”宋贝勒发现新大陆，把毛巾扔回去：“你自己看看论坛帖子，就趣味版块那。”
余铎接住毛巾：“拿来我看看，我没下载论坛。”
“没啥，就我们刚刚回来路过小卖部看了场戏，所以到现在。”褚卫送过来手机：“小店主行情不错，被人家告白了。”
余铎愣了一下：“就那闷蛋，谁自讨没趣追他？谈恋爱不得憋死。”
“自讨没趣的是大三师哥，学生会里面的，姓于，高高帅帅那个，和你同姓。”褚卫认真回忆了一下：“不对，同归于尽的于。”
“他？”余铎意外。
“诶，我说什么情况，你不是看上那小店主么？怎么反应这么平淡，起码吃个醋给我们看看啊。”褚卫似笑非笑说。
余铎不用猜，都知道这传言谁说的，剜了眼宋贝勒。
校论坛的趣味版块，里面经常开些有意思的杂帖。
今晚就有人开了篇关于小店主的吐槽帖，虽是吐槽，却没有侮辱贬低的言论。大家顶多吐槽他不爱说话，容易害羞，也有人说他结巴。
有心理学院的学生半道出师，说这是抑郁症状、社交障碍、不明显被迫害妄想症、自闭症。
搞得评论区后面逐渐歪楼，变成夸奖和赞美小店主。大家也都建议，以后对小店主要多点关爱，不要没有分寸，不要伤害人家之类云云。
“后续呢？”余铎问。
褚卫耸耸肩：“没看见，不过十有八九是答应了吧。”
余铎归还手机：“你做高数，也用十有八九这态度写答案？”
褚卫张口欲辩，宋贝勒摇着手指过来，语重心长道：“小铎铎，不是兄弟我打击你，这次你真没机会了，人家已经成了。”
每个系都有微信群，宋贝勒是金融系，他们群里有人发了照片，是小店主站在柜台内侧，被柜台外侧的于学长摸头杀的画面。
近照，小店主过于乖巧，灯光下，白皙的耳朵泛着血色。
不知是拍照者恰好卡在这一幕拍下，还是小店主长时间没反抗。单凭照片而言，类似这种亲密举动，就已经代表双方确定了关系。
余铎眉心不适攒起。
“伤心了？”宋贝勒一直在偷偷观察兄弟表情。
“嗯，要不要我把心掏给你看看，让你确定一下是不是伤了？滚滚滚，无聊。”余铎转而去床上躺下，手机横过来玩游戏，慢悠悠道：“以后不要随便开玩笑，我不想和别人对象建立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宋贝勒啧两声摇头，对褚卫说：“真可怜，就是慢了一步。”
余铎反驳的话滚到嘴边，想了想还是咽下，越说越错。
总而言之，以后对那小店主敬而远之就行了。
礼拜日上午十点钟出头，余妈妈打来电话：“你是不是打篮球去了？现在几点了心里没数？非要打电话叫你吃饭。”
余铎睡得不知今夕何夕，探头往下面瞅，其他三人全走了：“我昨晚回没回家您不知道？”
“没回来？”余妈妈惊讶。
“我算看出来了，我在你俩心里就没个存在感呗？”余铎自嘲。
余妈妈笑呵呵的：“行吧，我俩自己吃，你慢慢睡。”
准备挂断，她又说，“哦对，你下个礼拜也别回来，学生考试，我中午没时间做饭。”
余铎非常纳闷。
心想你什么时候做过，不一直都是请阿姨做的么？
外面艳阳天，乍一看亮白地面有几分眼晕，邻地树荫，偶有黄绿相间的叶子呈凋零之姿飘落。
寝室楼下。
大三学长于秋野和一个小男生聊很久，期间有说有笑，于秋野还温柔地揉了对方的头。
小男生怀里抱着书，像大一新生，看着很乖，长得白白净净。
等他们离开，树荫底下的余铎才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往校外走。
敬而远之了小卖部几天，现在他已经能心绪坦荡地不给视线。
出门没喝水，洗漱后嗓子不怎么舒服，余铎干咳两声，决定到校外再买水或者润喉糖。
小卖部店门关着，门内似乎摆了张躺椅，阳光慷慨洒进，和屋内的阴影地短兵相接，匆匆一瞥，有一对骨感的脚沐浴在阳光里。
余铎赶紧目视前方，怀疑自己的眼睛。
明明离得不近，但就是看清楚了，仿佛画面自动浮进脑子里。
闷头往前走了段路，余铎蹲下来重新系鞋带，再站起，流畅地转身回头，走向小卖部。
嗓子难受想买水喝而已，不是其他原因，余铎自我解释，拉开门的那刻听见小店主咕哝：[我说谁挡我太阳，原来是渣男。]
余铎：“……”
我怎么就渣男了？
还有！我他妈明明刚站到门口，连3秒都没有！！
假日，小卖部不忙。
外面天气不错，在门口晒太阳看书惬意得很，书果然是最好的催眠利器，很快能让人犯困。
祁途趿上凉拖鞋，自然而然低下头去，揉着酸疼的后脖回到收银台。亲自动手计价，不是他对渣男的待遇好了，只是他正好饿了，等渣男买完东西，再想想吃什么。
这些心声自然落入了余铎耳中，思来想去不能就这么算了，拿了瓶水和一盒润喉糖结账。
“饭吃了？”他冷不丁问。
[问我？他问我吃饭干吗？莫名其妙，装没听见好了。]祁途拿扫价枪扫完商品，指计价器，等了小半天他都没动静，只好说：“十九。”
余铎这才扫码付款说：“要不要一块儿吃饭？我请你。”
祁途心下诧异。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无缘无故要请我吃饭？哥哥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余铎听得好气又好笑，胡诌了个理由：“一个人吃不完，我不太喜欢浪费粮食，今天他们放假回家，我找不到拼桌的了。”
小店主还是摇头。
余铎皱了下眉。
请吃个饭都这么难搞？于秋野怎么可能简简单单把人追到手。
“那算了。”
他拿上东西，准备走人。
忽听小店主心里落寞道：[多久没和除了哥哥以外的人同桌吃饭了？我都快忘记那种感觉。]
余铎一顿，顺手拧开瓶盖，仰头喝水，观察小店主。
昨晚睡得不好，脖颈很酸，祁途扶后脖时不经意抬头，撞进余校草觑过来眼睛里。
那双眼睛应该是桃花眼，就算觑人也略微深情；双眼皮间的宽度恰合时宜；睫毛很长，不太浓密。这张脸和第一次他偷偷观察时的感觉一样，静态总显得过分清冷，但始终藏不住骨相里的温柔。
祁途耳根起热，慌乱埋头，垂得比之前更低，心跳乱了一拍。
[我怎么还会对渣男心动？]
“咳咳。”渣男被呛住。
余铎咳好几声才止住，不紧不慢拧好瓶盖，决定再问一遍：“校外有家餐馆，比食堂饭菜好吃，假期人不多，真的不去？”
[有点想去。]但祁途摇头。
表里不一啊这小店长！！
余铎耐着性子：“听说菠萝咕咾肉烧得一绝，份量也多，吃不完不给打包，我一般情况下不会去吃，总觉得不给带回来太浪费。”
[我绝对不会被你说动的，放弃吧渣男。]祁途准备义正言辞地拒绝，于是抬起头，想从气势上震慑对方：“我，去……”学校食堂吃。
“好。你换双鞋子出来，我在外面等你。”余铎说完就出去了。
祁途：“……”
[等等！]
[我不是这个意思！]
[诶！余铎！你这人怎么不把话听完呢？？]
余铎走到阳光底下，嘴角弯起快乐的弧度。
避免对方拒绝，他特地站稍远的地方等待，须臾，终于看见小店主磨磨蹭蹭地出来锁门。
往他这边过来的途中，可能由于紧张，钥匙还掉到了地上去。
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又不是老虎。
p城沿海，a大在p城偏西，离繁华的市中心有点儿远，地处一个工商业环境相对清净的区域。
校内到校外，祁途全程低头，跟在后面。
余铎多少有点纳闷，小店主是不是觉得和“渣男”并肩走一起是件非常丢脸的事？
祁途看他停在路边，慢吞吞站过去，左右看看，没有车，现在过马路正是好时机。
[他怎么不走？]
余铎回过神，往前迈了一步。
[诶等等，有车！]
自左边过来的那辆黄色公交车离得还有很远，少说二十几秒后才会近前，余铎不解回头，发现小店主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地。
这也害怕？
半分钟后，两人进了对面餐馆，找位置坐下。店员拿来菜单。
祁途整理卫衣后面的帽子，刚被余校草抓着帽子过马路的，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
[真的很没礼貌，我以后再也不跟他出来了。]
余铎听见这句心声，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翻开菜单递过去：“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祁途没接。
[不是我请客，怎么让我看啊，我不太会点菜。]
余铎二话没说，拿回菜单，挑着点了四个不辣的菜，再看对面，小店主已经玩上手机，就是头埋得很低。他坐姿一贯笔挺，故而一眼就注意到后脖突出的那块颈椎骨。
余铎皱眉，屈指在桌面敲敲。
等祁途抬头，他说：“我看你脖子不舒服，很大原因是低头所致，短时间没什么，时间一长，你会变得驼背，连女生的身高都不如。”
祁途白皙的脸蛋立刻红了，像是被这些话戳到心窝子，眼睛迅速蒙上层水雾：“我也不想……”
随即讶然这四个字出口的流畅，以至于惊得说不出下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