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死了也不让给萧铭斐
第五日,床上的人灯尽油干的模样。
苏九月哭晕了过去,被抱回房间,萧贺宏拍拍骆平阳的肩膀没说一句话,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
房门关上,骆平阳起身做到榻边,他的心就像破碎的琉璃,四分五裂,无法拼凑复原,本就深邃的双眸凹陷进去,嘴边的胡子让他苍老了许多,双唇干裂起皮,
他举起被草药浸得变成棕色的双手,颤抖着捧上杨旭冰冷的脸颊,低头吻向杨旭泛雪白的双唇。
“嗯……”骆平阳额头抵在杨旭的额头上,双手依然捧着他的脸,喉头艰难的滚动,压抑了许久的哽咽声破喉而出,眼泪像开闸的水库喷涌而出,吧嗒吧嗒滴在杨旭脸上,溅起一朵一朵小水花。
“我每天晚上都偷偷钻你被窝跟你一起睡,你知道吗?你每次喝醉酒我都偷偷亲你,你知道吗?每次看你喉头滚动我都有反应,你知道吗?没见到你之前我就已经爱上你了,你知道吗?”
骆平阳哽咽着,滴下的眼泪从杨旭脸上滑落而下,洇进他发梢,渗入底下的被褥,蔓延出去开成一朵花。
“我背着你这般猥獕,你快起来打我,用火藤抽我。”
骆平阳说着,说着,语气慢慢变成呜咽的哀求。
“我求你了,阿旭,快些醒过来。”
“求你了,只要你醒过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离开你,不再靠近你半步都可以,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骆平阳无力趴在杨旭身上,头靠在他肩头,用自己的胡子剐蹭着杨旭的侧脸,在他耳边无力的呢喃。
“我终于体会你失去萧铭斐时的感受了,我不怪你心里念着他却不舍得看我一眼了,你死后,呜……”
骆平阳嘴里吐出自己现在最惧怕的“死”字时,身体犹如万箭穿心,千刀万剐般痛彻心扉,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没有一处幸免的血淋淋的展示在枪林弹雨之中。
“你死后,我也会随你而去,我不要活成你这般行尸走肉,孤身只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我要跟你合葬在一块,死了也不把机会让给萧铭斐,生生世世都要跟你捆绑在一块,即便你不舍得多看我一眼。”
骆平阳趴在杨旭身上,头垂在他肩头,说着说着慢慢陷入混沌中,没了声音,他五天五夜没合眼,这会趴着便昏睡了过去。
杨旭被他压住的那只手,手指微微一动,他只觉得周遭好吵,吵得他耳根发麻。
五感渐渐回来,身上像是千斤压顶一般,胸口闷得慌,伤口被压得生疼,脸上莫名的潮湿,像是刚浮出水面一般,耳边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的扑来。
他想睁开双眼,但他发现自己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嘴里一股酸苦味,想张开嘴巴换口气,但没能如愿以偿,手脚也连接不上大脑一般,不受他的控制。
只是这时,他忽感耳边的温热消散,身上一轻,似是压在身上的千斤石头被人挪开了,耳边响起拳头攥紧发出的咯咯声,接着骆平阳沙哑的声音响起。
“即便死,我也要先把地府的人杀光,阿旭,你等着我。”
接着,“趵趵”急促的脚步传来,“哐当”大力的开门声,“登登登”下楼梯的声音,接着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
“公子。”
“去给我备四支火弩。”
“平阳,你要作甚?”
“小骆,你不要冲动。”
接着是骆平阳的一声大吼传来,“我说的话你们听到了吗?”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归于宁静。
杨旭脑中一阵昏沉,又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杨旭耳边又传来说话的声音,嘤嘤诺诺,带着哭腔。他努力聚神辨认,说话之人是苏九月。
“师父,师叔去为你报仇了,他要杀光地府的人。”
“你身边不能没有人,不然我也去。”
“师叔知道我没有保护好你,一定很生气,你们两个都不要我,我又成了孤儿了。”
“师叔为了你,五天五夜没睡过觉,没吃过一颗米,他瘦了好多,胡子准备有你在木里时那般长了。”
苏九月顿了片刻接着说:“没想到他对你情谊这么深,跟师叔一般。是不是我错了,我应该把你给他的,管他男的女的,都无所谓,师叔不也是男的嘛。”
“……”
杨旭觉得苏九月说的颠三倒四,一时没反应过来骆平阳现在也是苏九月的师叔,他听得一头雾水,想出声打断他的话,可嘴角动了动,依然没发得出声,但眼珠子却能转动了几下,然后耳边传来苏九月欣喜的尖叫声,“师父。”
接着,杨旭的眼皮被苏九月强行用手掰开了。他一时没适应这刺眼的光线,想把眼睛闭上,但眼皮控制在苏九月的手里,合不回来,他只好轻轻转动着眼珠,慢慢适应。
眼前的朦胧景象慢慢变得清晰,苏九月蓬头垢面的脸进入眼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嘴角却扬起不可思议的弧度。
“师父,你醒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苏九月还是没松开他的眼皮,像是怕自己一松手,杨旭又睡过去一般。
杨旭眼里一阵酸涩,想出声,可喉头滚动了一下,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
“嘿,嘿嘿嘿……”苏九月边哭边笑,“我去告诉师叔。”然后松开他的眼皮,一溜烟地跑了。
杨旭睁眼看着榻顶上的纱幔,心说:“我口好渴,你就不能给我喝口水再走。”
杨旭回想起她出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才想起骆平阳也是她的师叔,慢慢梳理起她方才说的那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苏九月来到街上,她并不知道骆平阳几人去了哪里,但她很迫切的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骆平阳,她也不知道,杨旭醒来后自己应该怎么做,但她知道要及时找到萧贺宏。
她激灵的往一座高楼楼顶攀去,在高处她能看得更远。
西南方向另一条街的尽头,墙角边,酒楼、客栈的门窗边挨挨挤挤站了很多人。
“肯定是那里。”苏九月想着也不下地面,直接越过一个又一个屋顶,往人群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