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翰墨阁
翰墨阁，沈玉舟宅院门上龙盘风翥的三个字，墙外成排的金镶玉竹迎风摇曳，门后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两旁是一株株时下正鼎盛的各种菊花。
左边一座小石桥下水声潺潺，绕过一个凉亭进入一个小水塘，水塘里残荷林立。右边灌木、花丛、桃李桂花交错而立，有些虽已过了时节，但不难想象，春来时的欣荣景象。
杨旭没想到，这人竟这般高人雅士。
“我们先去上药包扎伤口，你要是愿意，等会我陪你逛逛。”沈玉舟对一路观望的杨旭说道。
“嗯。”杨旭浅浅应了一声，跟上他。
“你去打些井水过来。”沈玉舟对跑过来的一男仆说道。
“好的，公子。”男仆应了声又跑开。
沈玉舟引他进了一间耳房，这里看着应是他的书房，窗前一张墨韵茶书桌，上面纸、墨、笔、砚皆是俱全，文案后方博古书架上书籍摆放得很整齐，几个小物件装饰在上，一张禅心罗汉床后面的墙壁上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甚是醒目，几张小几上绿意葱葱。
沈玉舟在罗汉床边坐下，让男仆把打来的井水搁置在移过床边的小几上，示意杨旭也坐过去。
沈玉舟动作轻柔、谨慎，几条浸了井水的冰毛巾交替敷在杨旭手腕，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镇痛得到缓解，肿胀也消除了一半。
他接着用男仆送过来刚捣碎的草药末，轻压在碎骨的地方，白纱布几个缠绕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这药每天都要按时更换，最好用新鲜的药材即捣即用，我让下人备好让你带回去。”
沈玉舟轻拉下他袍袖，接着说：“那鞭子你先暂时不要戴，最近也不能使用右手，活动可能会有些麻烦。”
沈玉舟望向杨旭，一脸期待地说：“或者，你愿意留下来，这段时间我来照顾你。”
“不用了。”杨旭忙道，“多谢沈公子的相助，那在下先回去了。”
“我说了，会送你回去。”沈玉舟看着有些慌乱的杨旭说道。
杨旭犹豫片刻说道：“那就再劳烦一次沈公子了。”
“不劳烦，可容我回房一会？”沈玉舟说话彬彬有礼。
“自然可以，沈公子这般客气。”杨旭心想这人这般温雅，倒显得自己太过忸怩了。
“那你先坐，喝杯茶，我尽快回来。”沈玉舟说完退出门外。
“看这天色，申时刚到，自己施展轻功应能在城门关闭前赶回南都城，不好劳烦沈玉舟再把自己送回去。”杨旭喝了杯茶想完朝一旁的墨韵茶书桌走过去。
杨旭避开书桌上叠压着的一沓宣纸，从一旁白纸中抽出一张，拿起笔，蘸了墨留下一行字。
过罗汉床取火藤时瞥见墙上山水画上的落款，锦绣神州万象生，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沈玉舟辛丑年献春画。
“此画竟是沈玉舟所作，真是个知书达理、才华横溢之人。”杨旭想着微露钦佩之情。
“多有扣扰，不劳烦沈兄再相送，先别过。杨旭。”沈玉舟拿起书桌上的留言，念了一遍，喃喃自语道：“原来全名叫杨旭。”
他拿起一旁镇尺下的宣纸，除了最上一张是空白的，下面均是一人的线描画，有出水换气的模样，有甩头甩水的模样，有梦里落泪的模样，有搂着衣物奔来的模样。
数下来将近二十张，皆是那天于潭水边所见的杨旭的模样。
沈玉舟执笔泼墨，一炷香的功夫后，杨旭低头沉思的可爱面容便跃然纸上。
沈玉舟看着纸上的人，悠悠说了一句：“你，我势在必得。”
南都城外，杨旭离开翰墨阁后，沿着大路往南都城回。右手手腕时不时的一阵疼痛，但比起寒冰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所以他并不在意。
方才小北在他头顶盘旋了几圈飞走了，现在前方马蹄声传来，他知道那人找过来了，叹了口气，似乎有点后悔从翰墨阁出来了。
四人四马已入视线范围，但杨旭没停下脚步，像没见着一般，依然走着自己的路。
古与墨见到杨旭兴奋地张嘴要说话，嘴巴被幕清霜捂住了。
冯长风拉着他的缰绳，三人调转马头，往来时的方向返回。
骆平阳翻身下马，他肩头的小北扑闪了几下翅膀稳住身子。骆平阳拉着缰绳走在他身旁，看向他包扎好的手腕也不说话。
从暗雨楼出来后，他在南都城内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骑着马不知撞倒了多少摊货，陈管家跟在身后不停的给人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小北飞回来两次都是没音信的反应，他便骑着马朝城外搜寻。
漫无目的的在山林里穿梭，脑子里一下子是他忍痛拒绝吊坠的表情，一下子是他被暗雨楼抓住的假想，一下子是他被人欺凌的画面，他都觉得自己快疯了。
冯长风三人追出来，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敢劝说，就只是跟着。
还好，第三次飞回的小北，带来了消息，他便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飞奔而来。
想着要把带走他的人碎尸万段，千刀万剐，然后把对方的所有全部摧毁。
可没想到的是，杨旭是自己一个人在山路上往城内走，手上的伤已经精心包好，无打斗的痕迹，身上无其他伤痕，脸上是以往的淡漠，见到他依然的缄默不语。
路的那一头有什么，带他离开的红衣人是不是住那里，那红衣人又是谁？他跟杨旭是什么关系？骆平阳想到这脑子忽然闪过杨旭游泳的画面，会不会就是当时的红衣人？
这些都是骆平阳有待考证的问题。
“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戴那个吊坠，不该弄伤你。”骆平阳率先打破沉默。
杨旭毫无反应，像是没听到一般依然低头走自己的路。
“你可以用火藤抽我。”
“我已经把那个吊坠扔掉了。”
“你也可以打断我的手。”
“我以后不会再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骆平阳颠三倒四地自顾自的说了很多，可杨旭依然无动于衷，他只好重归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