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水牢
门后又是一条往下的石梯，空气越发的湿黏，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两人不自觉地抬手捂住口鼻。
石梯下一条深长的走廊，左右两边是一间间的牢房，墙壁上相隔甚远地插着火把，火把的火光微弱似是将薪尽火灭，所以走廊的另一头消失在昏暗中。
这里无一人守卫且异常安静，只有久不久一声铁链撞击声传来，估计是夜深都已入梦。
每一间牢房都只有门板上一个巴掌大的小洞可看见里面的情形，“但愿九月就在这里。”杨旭想着便开始一间一间的扒拉着小洞搜寻过去。
骆平阳心中有疑，但看着急如风火的杨旭没多想便也跟了上去，他并不认得九月，所以看了几间牢房均是一人蓬头垢面面壁而睡后便也作罢，就只是紧随杨旭身后，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石梯那头的走廊已消失在黑暗中，杨旭依然没找到九月。
觉察出异样的骆平阳拉过杨旭，神色凝重地对他说：“别找了。九月不在这里，我们着了道了。”
杨旭也是一脸阴云，“凡是里面有人的，都是千篇一律的面壁而睡，而且毫无半点气息，要么是死的、要么是假的。”
骆平阳两指往石壁上一抠，一块石子落入他手，抬手往门上小洞内弹入，“嗖……咚……”，他看得真切，石子穿过面壁而睡的人击到石壁上发出火花。
“人是假的，用稻草做的。”骆平阳对杨旭说完又往另外两个小洞内也弹入石子，均是一样的状况。
俩人提气背靠背警惕递盯着走廊的两头，远处的火光已泯灭消失，两头的黑暗似乎在悄无声息地向他们靠近，仅有的光亮就在他们周身两丈的范围。
他们往前摸索了一炷香的时间，但铁链撞击声依然在黑暗的深处，他们未曾靠近半分，现在听来像是按着某种规律不停的击打，而并非他俩认为的被锁之人翻身发出的撞击。
“退回去。”杨旭轻声对骆平阳说完欲取墙上的火把，被骆平阳制止了。
“还是不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骆平阳说完从袖中拿出一枚鸭蛋大小的夜明珠，瞬间，走廊两头的黑暗被退避数丈，但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望不到尽头。
父亲在时，以将军的身份及财势也弄不来这般大的夜明珠，杨旭想着便不由看了看夜明珠的主人。
“怎么，你喜欢？”骆平阳不合时宜地邪笑，“送给你。”
杨旭收回目光不理会他，转身又跟他背对背说道：“走。”
骆平阳往后半步，后背便贴上了杨旭的后背，还有意地蹭了蹭。
“你有完没完，快走。”杨旭忍住抽出火藤的冲动。
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神经紧绷的两人汗流浃背，任他们如何走却也走不回入口石梯处。
往前靠近前面的烛火，回头看，后面的烛火便消失在黑暗中，骆平阳早就收起夜明珠，火光始终在他们两丈的范围内照着。
每一间牢房里的情形，要么是用稻草做的假人面壁而睡，要么是空无一人，铁链有规律的撞击声没远也没近。
骆平阳往黑暗中弹出的石子像是掉进了棉花堆里，销声匿迹，毫无痕迹。
徒劳无功的两人靠着墙壁面对面坐下。
在淮都，骆平阳已经把湛蓝色的长袍换下，现在是一身的月白，水墨竹枝泼洒在上，一身的素雅跟杨旭的星灰粗袍倒有几分融合感。
“怎么五毒谷也有善用奇门遁甲之人？”骆平阳仰着头靠在墙壁，胸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长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感觉杨旭在盯着自己看，骆平阳嘴角上扬，垂下眼帘，瞄向对方。
杨旭这次没有避开他的眼神启唇问道，“有没有后悔陪我进来？”
“有。”骆平阳收起下巴与他平视，“我应该劝你等我想好万千之策了再进来，这样太费时费力，我现在好饿。”
他备的最后一个馒头已经在五毒谷外吃完了，这人一路跟着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自己备吃的，他的饿定是比自己的更严重，杨旭歉意地说，“我也没有吃的。”
“那你让我靠一下。”骆平阳说着便转身靠了过去。
杨旭身子一旋，跟他逆道而行换了位置。
“哎！还是对我这么见外，看来饿晕都没人舍得扶一下。”骆平阳长吁短叹。
杨旭没理会他，问的问题被他扯到这边，便也不再想。他把头埋进双臂间，闭上双眼，“十多日过去，九月当真被五毒谷的人抓来，她能在这存活下来吗？”
“阿日，……”骆平阳看他垂头伤神，想要出声安慰，可被他抬掌止住了，骆平阳不知所以。
杨旭低头抬掌没下一个动作，半响后猛地抬头看向他，“水声，滴水声，进来前那石梯上的滴水声。”
骆平阳学着他闭眼凝神，片刻后睁眼皱着眉说：“可我什么都没听到。”
杨旭嚯地起身，“走，往水滴的方向走应该能退回到那三扇门的房间。”说完拉起骆平阳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朝走廊的一头走去。
骆平阳伸头看见前面的杨旭是闭着双眼的，知他是遁声而行，紧了紧对方的肩头，弯起手肘贴上杨旭，也闭上双眼，放低脚步声。
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知他是有意而为之，但现下情形也不好计较便也作罢。
半盏茶的功夫，骆平阳也隐约听见滴水的声音，心中大喜，俩人不断加快脚下步伐。
“小心脚下。”耳边传来杨旭的声音，滴水声在头顶上方五丈开外。
“嗯”骆平阳应下，继续闭眼跟着杨旭走完向上的石梯，感觉手下的肩膀转了过来，杨旭的声音又传来，“到了。”
骆平阳睁开眼，收回的掌心仍残留有对方的温度。不仅不似女子的丰肌弱骨，堪比粗石硬铁的肩头，却让骆平阳乐儿忘返、销魂夺魄。
杨旭看着手停在半空定身不动的骆平阳先是一愣，随即进入警备状态，转头观察四周。
哪料，骆平阳把手凑近鼻子，闻了闻，嬉笑着抬眸看他，“真香！”
良久，杨旭把憋着的那口气吐出，转身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