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夜虫已乏,百鸟欲起,山林一片雾蒙,杨旭的衣角被这山间的露珠沾湿些许,但他全然不理,手里领着这一夜打来的野鸡、野兔,施展轻功往山下掠去,他要赶在天明之前避开喧闹,把这些野味送到山下客欲来客栈后厨杂役小刘的手里。
秋至已过,离中秋不远,九月每年的中秋都会回来跟他一起过,他要攒够些银子,好给她多买些月饼,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最是好吃的。
客欲来是木里小镇最大的一家客栈,这些野味山珍最是供不应求,杨旭的收入来源正是靠的这个,而这个方法是萧铭斐教他的。
对于他这个曾经的定北杨傅将军家二公子,一不会农耕织妨,二不会经商开馆,无疑是无欲无求的他最好的谋生方法。想到萧铭斐,杨旭内心一紧,气息微滞速度慢了些,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内息,继续踏树前行。
赶到小镇,天已微亮,杨旭熟悉地穿过小道,虽然此时路上行人甚少,但他依旧还是避开了大道。
越过客欲来正门,拐进客栈后厨专用通道进到后门,进入客栈后院。虽是后院,但却也假山、小池、红花、小径如数设有。小刘说就是因为这样的后院,招揽来了更多住店的客人,因为后院正对着二楼多间上房的后窗。
“杨叔,今儿这么早。”进了后门,杨旭便见到了开始忙碌起来的小刘。
小刘见着他的第一面,端详他半晌,踌躇着不知怎么称呼他,他便让他呼他杨叔。小刘知道此人虽然在衣着、面容做了遮掩,但年龄定不会比自己大多少,但既然对方自称为叔,他也不去多考究,所以就杨叔地这么一直称呼着。
杨旭嘴角微扬颔首作以表示,递去手里的东西。小刘接过往后厨方向走去,对对方的回应习以为常。这人不仅扮相古怪,习性也颇为异于常人,这五年来,听他说过的话估计不超过三十句。
等待间隙,杨旭往小鱼池方向挪过去,颔首望着鱼池里欢快游耍的鱼儿。
星灰色的粗袍罩在他羸弱的身躯,双手垂落两侧,柔顺的乌发用一根粗布松松的绑在身后,由于一路的奔驰已凌乱些许,头发的分量在粗袍上压出两个明显的肩胛骨弧度,让他的纤弱更显十分。压低的斗笠遮挡着他大半个脸庞,只露出下巴上蓄着的胡子,脸颊两侧垂落的头发在斗笠下方随着晨间的微风清清浮动。
这么清冷的一个人儿,连早间的霞光都争先恐后地想要映照他周身,怎奈这闲庭高墙却把它们屏蔽在外。
杨旭就这么定定地立着,酣然不动,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刘才快步过来,把手里的铜板递给他道:“今天比较忙,让您久等了。”
“无妨,劳烦您了!”杨旭接过铜板拱手作揖低声回道。
可就这么低低的一句话,让此时正卧与客欲来上房榻上的骆平阳,如历经漫长的严酷夏日,终于迎来了第一缕秋风,舒爽、轻柔、绵延地缠绕着周身,让他沉迷其中不愿自拔。
下一秒,他霍地睁开眼,“这声音,不正是这一个多月来夜夜入梦的那个人的吗!”
他掀被下床,全然不管自己只着睡袍,赤脚跨步至窗棂,抬手便跃身而下。
“兄台请留步!”骆平阳言毕人已落至转身欲走的杨旭面前。
杨旭闻声警惕往后退步,袍袖内的手握紧火藤,虽然戴着斗笠,但依然颔首以掩面容,斗笠下凌厉双眸盯着身前的人。
裸着的脚踝莹白如玉,一身淡蓝色金丝睡袍足以证明此人富埒陶白,屡屡发丝散落至腰间,此人身形甚长,杨旭头戴斗笠又颔着首,对方胸口以上部位他无法查看,但即便不看对方脸庞,他腹下的凸起已让他心生厌恶,便冷冷应道:“在下与你并未相识。”说完侧步避开他欲往门口走。
发觉自己失态,骆平阳赶忙垂手遮挡自己的昂扬,使了内力让其平复,“失态了,纯属晨间自然现象。”
杨旭自是知道他定是榻上慌忙而至,但这也正说明此人冲他而来的目的很明确。
虽未感受到对方的杀意,但宽松睡袍下的硕壮身躯极具压迫感,杨旭仍感受到危险的存在。
此时,骆平阳落下的上房两侧的窗棂应声撑起,两颗脑袋各自伸了出来。
“公子这是怎么了?”王雨慕看到未穿靴子只着睡袍的主子,慌忙转身去取衣物往后院飞奔去。
另一个窗口的慕清霜边穿衣边观察着窗外,他这主子这段时日来古怪得很,很是注重自己形象的他,不知何故,十日前千里迢迢赶往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在一个无人居住的破房里找来了一根雕工粗劣的木簪子,当挚爱之物一样天天戴着。
昨夜更是车马劳碌地来到这木里小镇,说是找人。说此人夜夜入他梦,问姓甚名谁又全然不知,只知那人住在一片竹林里,现在看来是梦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就在窗外几米处。
慕清霜伸腰打了个哈欠,庆幸这么个小镇还有算得上干净卫生的客房。
窗外,杨旭正欲侧身离去,不料对方伸开长臂竟往他手腕抓来,他脚尖一点往后飘离,同时甩出环在手臂上的火藤。
可杨旭眼前光影一闪,火藤鞭尾被一人握住,正是已经穿戴整齐的慕清霜。
杨旭欲使力抽回自己鞭子,哪料竟纹丝不动,他神色一肃,“此人功力定在自己之上,这二人定非泛泛之辈,需尽快脱身。”
一旁的骆平阳柔声道:“清霜,松手。” 说完配合着已拿着衣物飞奔而来服侍他穿衣嘴里关切及埋怨声不停的王雨慕。
穿好衣服,王雨慕示意他一旁石凳坐下穿靴子,他一手夺过靴子,自主穿好,整个过程眼睛从未离开过杨旭身上,生怕一个眨眼,杨旭就会蒸发了,嘴里也喋不休解释着:“兄台,您误会了,我无恶意,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