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如同被人用刀子剜出来了一样难捱
真的···真的彻底没有希望了吗？
他不甘心，却好像又不得不认命。
顾泽的唇角情不自禁地浮现起了一抹笑容，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弧度却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嘲讽自己的自以为是，更嘲讽自己怎么还不能让她满意。
好像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能彻底地打动她的心。
一阵无可奈何的无力感瞬间就笼罩在了他的全身。
臂膀处甫一得到解脱，许焕就一刻也不敢耽误，快步朝门口走去。
‘砰’的一声拉开了大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一秒钟的时间都不到。
就将原先还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的两人彻底隔绝在了室内外。
顾泽被这声音震得彻底恢复了常态，望着紧闭的大门苦涩地笑了一声后就连忙追了出去。
上天好像也在给他制造机会一样，刚步行到电梯间就遇到了同样也在等待的许焕。
但是他却不想把握住这次机会，如同往常那样在许焕面前表现自己，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许焕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流个不停，她抬手轻轻擦去，直视电梯门的视线中却猛然闯进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形。
她立即匆忙地低下头去，不想被他看到自己那狼狈不堪的样子。
可她越是慌张，心底的情绪就越浓烈，泪水流得更凶了，不仅濡湿了她的衣襟，甚至连地上都形成了一小滩水渍。
她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一时之间难以抑制这种强烈的反应。
顾泽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镜子，却见许焕在看到他的那一秒瞬间就低下了头。
她就这么不待见他吗？甚至就连看见他都觉得厌恶？
他到底是有多失败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讨厌？
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许焕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随便整理了下衣服就跨进了电梯。
顾泽则紧随其后。
许焕背对着他，径自走向电梯的角落，连电梯都忘记按了。
顾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电梯门关上后他才伸手去按楼层。
她刚才说了要跟他一起回家，应该是觉得他能将按电梯这件小事做好吧。
但是难道他仅仅就只能为她做好这些事情吗？
他分明事事都冲在前头，恨不得亲自替她做了。
可是，好像都不是她所需要的。
他能带给她的价值终究还是太过浅显了，以至于她现在连跟他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都觉得那么勉强，哪怕是狭小的电梯内也要寻找离他最远的地方落脚。
他真的也太失败了吧！
不出一会儿，他们就到达了地上一层，电梯门也在下一秒打开。
顾泽知道许焕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在电梯门彻底打开的那一瞬间就迈步迅速离开了。
他脚下生风，一下子就走出了几十米远。
许焕在后面跟得辛苦，但是又不能不顾脚踝处的伤口直接追上去，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也未果，不仅结痂的伤处开始隐隐作痛，而且与他的距离还越来越远。
她感到有些泄气，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保持着自己平时走路的速度，拖着脚步缓缓地朝前走去。
此时酒店大堂里站满了一排又一排空闲下来的服务员，在这之中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许焕的异样，连忙上前搀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谢谢。”许焕猛然感受到臂膀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待看清来人后向她感激地道谢。
“您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服务员小姑娘摇了摇脑袋，而后又冲她甜甜地微笑。
许焕也对她回以一个友好的笑容，然后就在她的帮助下走得更加稳了。
她无聊地将视线飘散向各处，却见不少的人都看向了她这边，那些人的目光中无不透露着友善，让她的心间顿时感到暖融融的。
还好顶级酒店里有这些笑容亲切、训练有素的服务生们，才不至于让她被顾泽落在后面而“追赶”得格外吃力。
不过她这次好像确实也怪不到他身上，毕竟是她自己亲口拒绝了他的表白，人家正在气头上一时之间顾不上她也是一件可以被理解的事情。
她从小就一直在不停地被各种各样的人拒绝。
开始是因为自己不是男孩而被本该是最亲近的家人厌恶，接着又是因为自己的吃穿用度不如别人而被很多同班同学孤立，最后再是因为社会中普遍存在的性别偏见而被掌握着实权、所谓的“业界大牛”淘汰。
她前半生的每一天几乎都在被人拒绝，连想得到一句小小的肯定都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痴心妄想。
可是她今晚终于第一次拒绝人了，她原以为是因为那种拒绝他人的滋味太过美妙，所以才令会自己身边的大部分人都在她的身上一一实施。
但是当她真正开始尝试去拒绝别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哪怕只是拐弯抹角地拒绝了他，心底的某一处却如同被人用刀子剜出来了一样难捱。
她第一次亲口拒绝的人，就是自己最爱的人。
她以前只知道被人拒绝的滋味很不好受，现在却发现原来拒绝别人的滋味同样也不好受，甚至比直接被人拒绝还要难受几分。
明明酒店大堂里面开的暖气很小，可她的额头就是不由自主地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混着还未干透的泪迹，一起顺着白皙的脸颊悄无声息地滑落。
水珠掉在地上，被来自头顶上方的暖气一蒸，瞬间就消失不见。
就像她对他的感情应该有的样子，它可以被允许存在一时，但绝不能是一世。
就算他不嫌弃并且还心驰神往，她也要站在悬崖边坚定自己的内心将他推回安全的地方，等他走远后再考虑自己脱身的事情。
能只靠自己顺利脱身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是一旦失败也没有关系。
他反正也看不见她在泥泞中拼命挣扎的狼狈样子，到了那时她就会有足够的勇气纵身一跃，直至跌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那里才将会是她这种从出生开始就不断被人拒绝的人的最好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