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安如慧自然是一万个不答应。她苦口婆心的劝沈明月, “陆庭之这个人，生性凉薄，心狠手辣。你嫁给他, 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母亲，我知道, 他行事是有些过分。”沈明月垂眸，“可，可他对我还是挺好的。况且我们也认识许多年了也知根知底不是。再说了, 陆庭之他权力滔天, 我跟着他, 后半辈子必定荣华富贵，难道不好吗？”
安如慧冷笑, “他眼下是权力滔天, 怎知将来不是锒铛入狱？登高必跌重, 你知道他如今是多少人的眼中钉吗？”
“那我也认了。他荣华富贵，或是将来被流放, 打板子，我都认了。”沈明月拽了拽安如慧的袖子，“母亲，我不想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草草一生。”
安如慧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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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行不行，安如慧到底是没点头。
不仅如此, 自打御驾回京后。她就严令沈明月出去和陆庭之见面, 就连后头的小门也派了两个婆子把守，生怕沈明月偷偷溜出去。
不过还好，关了三四日的时候，九王府送来了帖子, 说是白侧妃想请沈小姐过府闲话。
安如慧自然不好再拦。
沈明月终于能得空出去透透气，一见到白静虞，她恨不得千恩万谢，“幸得你叫我出来，母亲这两日不许我出门，连楚楚江烟她们叫我出去母亲都不答应。还好你顶着九皇子的名头，母亲不好拂了你的面子。”
白静虞如今已经有些显怀了。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了笑，“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叫你出来的呢？”
“什么？”
白静虞摇摇头，拉着沈明月的手往前走。过了园子，对后面的丫鬟吩咐，“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和沈小姐有一些私房体己话要说。”
连枝和一旁的婢女齐齐行礼，“是。”
“跟我来。”
白静虞一路带着沈明月往后走，停到了一处有些偏僻的角门。
她拍了拍沈明月的手，温温柔柔的笑着，“去吧。”
沈明月此刻心里差不多猜到了七八分。她哼了一声，“他倒是好大个面子。”
她提着裙摆，越过了杂草，轻轻推开了角门。
这处角门开在一处偏僻的街道。这处远离正街，行人少来，在角门一旁停了一辆马车，马夫规规矩矩的牵着缰绳站在一侧。
听见声音，马车里的男人撩开了帘子。他看着沈明月，眼底带笑，“月亮，过来。”
沈明月上了马车才发觉，这马车外表看着灰扑扑的不起眼，里面倒是别有洞天。一角放了熏笼，一股子清淡的梨花香透出来，大概是知道沈明月畏寒，车内都铺了鹅绒毯子，桌上放了几盘糕点，都是沈明月素日爱吃的。
“我都足有五六日未见你了。”陆庭之声音带了一丝委屈，很难想象这是朝廷上震慑百官的陆大人。
“可是……”沈明月拉长语调，“我母亲不让我见你，我有什么法子。”
“所以，我来见你了。”
陆庭之看着她，眼底像是有万千星辰。
沈明月又可耻的心动了。
她结结巴巴的岔开话题，“你……你怎么让静虞请我过来的？”
“我同九皇子说的。”
沈明月微愣，“你和九皇子？”
陆庭之投靠了九皇子？她怎么不记得书里有这段情节。在书里，确确实实最终是九皇子荣登大宝，可陆庭之却因为兵变被处死了……
“朝廷上的事你不必多想，我都会处理好的。”陆庭之抬手给她掖了掖耳侧的碎发，“这次费这么大周折，是想同你说，我过两日要去荆州一趟，有些公务要处理。”
荆州？那里山高路远的——
“那你要多久回来？”
“不会耽搁太久的，大概一个月，我就会回来了。”
陆庭之顿了顿，又笑了一声。
“月亮，等我回来后，就去你家提亲。”
沈明月耳朵和脸颊都红成一片了。心头的小鹿撒欢了似的一个劲儿乱撞。
可她偏嘴硬，“你来提亲，我母亲才不会答应。”
陆庭之拽着她的手，往前凑近了几分，声音压的低低的，“那我就抢亲。”
沈明月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突然觉着马车动了起来。
她一惊，“去哪儿？”
“自然是去我府上。我叫人做你爱吃的饭菜。”
“可我母亲——”
“不会被发现的，一顿饭的功夫还是有的。”陆庭之低声哄着，“我就快走了，你就当是给我饯行了。”
沈明月一听就心软了。她咬了咬唇，“那好吧。”
陆庭之府上的厨子饭菜确实做的不错。沈明月筷子不停，嘴上不闲，等吃好了的时候已经快撑的动不了了。
她揉了揉肚子，“真想把你这儿的厨子挖到我们家去。”
“倒也不必。等你嫁过来了，日日都可以吃到。”
沈明月只当听不见。
“好了，我要回去了。”
“不急。”陆庭之拽着沈明月往外走，“陪我去书房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书房桌子一侧堆了厚厚的文书，另一旁倒是干干净净，桌上铺了一张红纸。
“这是什么？”沈明月凑过去，只见红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了两个字，“婚书——”
“给你的婚书。”
“你写婚书做什么！”沈明月瞪大了眼睛，“你还没来提亲，我母亲也还没答应，我……”
“我太害怕了，月亮。”陆庭之低声道，“我怕突来变故，我怕你又像两年前一样一走了之。我怕等我从荆州回来，你又不肯嫁我。”
“你收下婚书，便不能再反悔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红纸太晃眼睛了，沈明月竟觉得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别过头，哽咽，“那你还不快写。”
陆庭之低声笑了，“好。”
他这一双手，奉过玉玺，批过文书，杀过臣子，可此时此刻，对着一张普普通通的红纸，他却在提笔的时候，忍不住手抖了。
他稳住心神，顿了顿，才接着提笔写道——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他将写好的婚书封好，双手递给沈明月。
“月亮，等我回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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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庭之走后，沈明月倒是也乖乖待在家中，不再出门了。只是隔三差五的去安如慧那儿说说陆庭之的好话，指望着安如慧赶紧松口答应。
十五那日，白静虞来找她，说要去静安寺一趟，给肚子里的孩子烧两柱香火，求个平安福。
沈明月想了想便答应了。
她也想给小反派求个平安福。
午后，九王府的马车停到了侯府门口。沈明月上了马车，对白静虞笑了笑，“上次还未谢你。”
白静虞摇了摇头，“能帮到你就好。”
“我瞧着你肚子又大了些。”沈明月过去摸了摸她的肚子，“我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陛下要给九皇子赐婚，九皇子当庭拒了。”
白静虞抿着唇笑了，“他是怕我不高兴。”
“瞧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沈明月笑了笑。
“那你呢？什么时候和陆大人成婚？”白静虞说道，“算算日子，陆大人也快回来了。”
沈明月皱眉，“不是要一个月吗？”
“昨儿我听殿下说，那头处理的快，估摸着明后日陆大人就能到京城了。”
“这么快！”沈明月惊讶。
下一瞬，心里又有些紧张。陆庭之要回来了，是不是就快要过来提亲了。
去大殿拜佛的时候，她虔诚的跪下叩首。
愿陆庭之此生顺遂，也愿她和陆庭之白首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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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白静虞说的日子，估摸着后日陆庭之就能到了。沈明月思来想去，想着给陆庭之一个惊喜。
当日，她借口去找白静虞，好不容易从府里溜了出来。打发走了连枝，她自个儿去了陆庭之府上。
她打算趁陆庭之回府的时候亲手给他做一顿饭。
府上的小厮认得她，恭恭敬敬的请她进去。
沈明月做饭是个半吊子，好不好吃谈不上，只能是勉强能吃。那个做饭超级好吃的大厨来给她打下手，也只能勉强鼓捣出一桌色香味平平的饭菜。
不过，心意最重要嘛。
可惜，饭菜做好了，陆庭之还是没有回来。倒是他的小厮先回来送行李，说是陆大人先进宫面圣，估摸着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沈明月想着，不如趁这个时候把给陆庭之求的平安符放到他的枕下。
陆庭之从不让人去他的内室，婢女本想拦着，可又一想，那日陆大人曾吩咐府中上下，将来这位沈小姐就是府上的主母。婢女怕得罪未来主母，便也没有拦，也不敢跟去，只给沈明月指了个方向。
沈明月按着婢女说的方向走过去。推开门，屋里并不奢华，甚至可以说是朴素简约。
沈明月走过去，撩开帘子，从袖子里把平安符拿出来，谁知道一时没拿住，平安符掉到了地上。
她弯腰去捡，床下漆黑一片，她伸手摸了摸，突然，不知道按到了什么机关，只见床榻旁的柜子突然开了，里面露出一个小匣子。
沈明月迟疑了一瞬。
她心里想着，藏这么深肯定是陆庭之的秘密，她不该去看。可一时又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她悄悄在心里说，就看一眼。
她舔了舔唇瓣，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盖子。
里面是厚厚一沓信封。
沈明月微微皱眉，随手打开一个，大致扫了一眼，整个人猛的脸色煞白。
‘八日，午后。沈小姐于廊庭小坐片刻，用甜糕一碟，茶两盏，微咳几声。’
‘十三日，晚。于侯夫人处用晚膳，饭半碗。未几，花园处消食，折花一枝。’
‘十九日，宫宴。沈小姐与白侧妃在花园闲聊。沈小姐言，未有心悦之人。’
……
这些，这一封封的，这满匣子的书信，竟都是陆庭之派人暗中监视她的往来。
在家中，在宫中，她去哪儿，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甚至于一日吃了多少饭菜，都被人一字一句的写下来送到了陆庭之的手里。
沈明月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一颗心就像是被冰过了一般。她好似猛的被人扒光了衣服，无处遁形。
她不知道，陆庭之到底在她身边安插了多少人手，她也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到底被多少双眼睛盯着。
怪不得，自打回京，马球场上，桃花寺里，十五花灯节，但凡是她出门，几乎都能碰到陆庭之。
原来，这都是他设计好的。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他牢牢掌握着。
沈明月跪坐在地上，周围几张书信散落。
不经意的，她看见匣子里还有一个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块玉佩。
只是上面的图案似乎有些眼熟，看着，像是……一只狼？！
沈明月猛的想起来，那日围场，她似乎也瞧见了其中一个刺客身上有这样的玉佩。
可是这玉佩，为什么会在陆庭之这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除非——围场行刺，不过是陆庭之演的一场戏，一场给她看的，诱她敞开心扉的苦肉计。
所以，陆庭之被刺伤的事儿瞒了下来，所以，他一直没有去追查刺客，所以，沈明月几次追问刺客的事都被他不咸不淡的挡了回来。
原来如此。
沈明月垂眸，眼睛红红，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了下来。她又怕，又委屈，又恨。
可笑的是，她还不厌其烦的跟安如慧解释，说陆庭之从未算计过她，说陆庭之对她如何如何的好……
到头来，她自己成了一场笑话。
或许，这京城已经成了陆庭之织的一张网，他不紧不慢，就等着沈明月回来落入其中。
他像一只猛兽，在戏耍自己的猎物。
沈明月一颗心像是被揉碎了似的疼。她想不明白，她拼了命的感化陆庭之，对陆庭之好，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如今，她的感化就成了一个笑话。陆庭之仍旧是那个阴沉反派，只不过在面对她时戴上了面具。
而此刻，面具被揭开了。
沈明月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弯腰，把一张张书信收回匣子里。
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想虐，而是陆哥不争气呀。
关于陆哥，其实就是一个喜欢月亮的小便太（？）
其实陆哥就是不会去爱人。他怕月亮走，就只能把月亮的言行举止都时时刻刻关注着。
（请大家原谅陆哥！）
陆哥的追妻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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