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的神明
翌日一早，沈明月难得勤快的爬起来。她想着这好歹是第一次约小反派出去，总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刷好感度。
恰巧昨儿沈凌刚给她送过来一件斗篷，大红织花的锦缎，边角处都是用金线缝的，领口处镶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沈凌好不得意的炫耀这狐狸是他自己猎来的。沈明月当即一口一个‘哥哥好棒’把沈凌哄的晕头转向。拍着胸脯保证过几天再去给她猎一只小狐狸养着玩。
她手法不熟练，却也没叫连枝帮忙，自己马马虎虎的算是把头发盘好了，又特意带了支步摇。
“大小姐。”
连枝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个托盘，前面堆放着许多布料。
“夫人叫我送过来的，小姐挑几个喜欢的吧。”
沈明月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了小反派。
快入冬了，小反派还是衣衫单薄，也得给他做一件衣服才行。
她挑了挑，最后选了一件青灰色的。
“小姐，这个太素了吧。您看看这个桃红的，这个颜色喜庆，衬得您脸色也好。”
沈明月摇了摇头，“你把这个拿过去叫人给陆庭之做一身衣服。”
连枝嘟囔着，“小姐对他倒是好。”
沈明月只当听不见。
等她收拾好出去的时候，陆庭之已经等在府门口了。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衫，脊背挺拔。虽身形瘦弱，却仍不挡少年郎的俊朗。
沈明月笑嘻嘻的跑过去，“庭之哥哥。等很久了吗？”
陆庭之摇了摇头。
“我们要去哪儿？”
其实这也算是沈明月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门，她昨儿兴奋了半宿，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还特意爬起来点灯熬油做了‘出行攻略’。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第一站！西街杨大婶馄饨！”
陆庭之微微扬眉。
片刻后，两人坐在馄饨店外面的小板凳上，面前是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皮薄馅大，又撒了一层翠绿的葱花。
“我是听连枝说的，这家馄饨特别好吃。”沈明月拿着一个小罐子不停往里面放辣椒，“你要不要？”
陆庭之拒绝，“我不吃辣。”
此时还早，街上却已经热热闹闹的了。街头巷尾有小孩子跑来跑去，走街串巷的货郎又开始吆喝起来。
沈明月抬头，热气氤氲，她有些看不清陆庭之的神色。
“庭之哥哥，你喜欢这样热闹的人间烟火吗？”
陆庭之动作微顿。
不过沈明月似乎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她又站起来，跑到煮馄饨的大娘身边去叽叽喳喳。
陆庭之静静的看过去，沈明月围在大娘身旁，像个小尾巴跟在大娘身后转悠，她不知道和大娘说了什么，笑的眉眼弯弯。
她穿着红色的斗篷，就像是这深秋的一团火。
永远的炽热。
从西街拐出来，沈明月又带着陆庭之雇了一辆马车。
陆庭之顿了顿，“你要出城？”
“也不远，去郊外的静安寺。”
静安寺算是京郊香火旺盛的寺庙了。此时时候尚早，但寺庙外已经停了许多辆马车了。
两人直接去了大殿上。
佛法庄严，沈明月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佛祖保佑小反派成功被感化！
陆庭之见她这样认真，难得有几分好奇，“你求了什么？”
沈明月“嘘”了一声，“说出来就不灵了。”
从大殿出来，沈明月又带着陆庭之去后殿听法师讲经。
沈明月记得在书里，后期陆庭之黑化，他为了给祖父翻案报仇，牵连了许多人，有罪的无罪的，一律株连九族。那一年，朝野震荡，人人都知，陆相手段狠厉，陆庭之的名声，可止小儿夜啼。
她想，如果带陆庭之拜拜佛祖，听听讲经，说不定能感化他，用佛祖的力量指引他别走偏路！
沈明月算盘打的响，却没料想的到这法师这么能讲，生生讲了好几个时辰。
沈明月又困又饿，跪坐在蒲团上哈欠连天。可再看一旁的陆庭之，面色平静，听的认真。沈明月又只能强撑着，不断在心里鼓励自己。
他听进去了！他很快就要变得善良了！
可渐渐的，沈明月实在是支撑不住，眼皮沉了下来，身子也往一旁晃。
身旁的陆庭之眼疾手快，轻轻拽了她一下。
咚——
沈明月的头靠在了陆庭之的肩膀上。
陆庭之身子有些僵硬，他一动也不敢动，耳侧呼吸声渐渐沉重，热气几乎就喷洒在他耳侧，带着些微痒。
法师讲经，可使人安定凝神，可陆庭之却只觉得心浮气躁，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拱。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似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沈明月清浅的呼吸声。
沈明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散场了。
周围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站起来。
“结束了？”
大概是刚睡醒，还带着些鼻音，声音软软糯糯。
“嗯。”陆庭之半个身子都有有些酸痛，他不敢动，生怕露出异样，“接下来还想去哪儿？”
沈明月一拍脑袋，“我还有个东西没拿，你等等我。”
说着，沈明月就跑了出去。
不过很快。她又捧着一个盒子回来。
“诺，给你的。”沈明月弯着眼睛笑，“就当做你陪我听了一天讲经的礼物。”
礼物——
陆庭之呼吸滞住，他几乎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收到过礼物了，似乎是在父母死后，他从天之骄子落入泥潭后，就再没有人会给他送礼物。
他接过盒子，眸色暗了暗。
“不拆开吗？”
陆庭之抬眸看了她一眼，薄唇轻抿。顿了顿，他才小心的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串佛珠。
“我早就吩咐人送过来请法师开光，今日正好取走。上面的佛珠是小叶紫檀，每一颗都刻着梵文，你看边上那一颗，我还刻了你的名字。”
陆庭之仔细看了看，果然，边上的一颗佛珠里侧歪歪扭扭的刻着他的名字。
“手艺生疏，刻的不好。”沈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陆庭之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很好。”
“我很喜欢。”
他把佛珠戴在了手腕上，细细摩挲。
“这个是开了光的，可以保平安。”
沈明月对着他笑，“我希望庭之哥哥一生顺遂。”
——反派过的顺遂了，大概就不想杀人了吧！
午后的光并不刺眼，透过门窗的罅隙洒进来，投到沈明月的身上，恍的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陆庭之不信神明，若有神明，又怎会让他一生忠良的祖父被陷害，父母惨死！
可在这一瞬，他却又觉得，这世间大概是有神明的。
沈明月就是他的小神明。
是他的月亮。
亦是他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