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新年快乐。”就在客厅里的一行人还在慢悠悠地讨论着什么的时候, 门铃被摁响，福泽谕吉过去一开门，就看到了个有些不得了的男人站在门口, 他看着福泽谕吉, 用一种没有起伏的音调说了最初的那句话。
“鬼灯先生？”福泽谕吉愣了下，赶紧将人带了进来, “新年快乐。”
鬼灯进入到客厅里之后，本来还有些慵懒的众人瞬间全都挺直了脊背, 就连兰波也不例外, 他看着鬼灯的脸, 就想起了那根天外飞来的狼牙棒, 和本来实力强大的魏尔伦被一击倒地的画面。
“新年快乐。”鬼灯看着他们, 再次开口说道。
“新年快乐！”
“喵嗷嗷。”
房间里的几人连同谕吉大猫一起对鬼灯开口说道。
太宰治飞快地挪动自己的屁股, 坐到了江户川乱步的身边, 然后用力拍了拍自己原本的位置，“鬼灯先生请坐。”
“嗯。”鬼灯说着，先将自己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递给一旁的谕吉大猫，“这是新年礼物。”
“鬼灯……先生是吗？”兰波看到对方送完礼物之后就丝毫没有任何客气地直接钻进了被炉里，甚至还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的气氛轻松。
“是的, 你是外国人？之前没有见过呢。”鬼灯看了眼兰波, 确认那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兰波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堪的, 毕竟当时发生的事情只在短短的几分钟, 而且这个人更多的注意力都在那边的魏尔伦身上, 几乎都没看自己几眼，不认识才是理所当然的, 他点点头保持着礼仪说道：“我是兰波, 是之前的时候你带走魏尔伦身上的那一位之前跟他战斗的人。”
鬼灯忙碌了半天的脑子有瞬间的卡壳, 但是他还是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哦，就是你啊，那个导致我们加班到现在的家伙。”
“哎？”兰波的嘴角有一瞬间的抽搐。
“荒霸吐的坑啦，那个坑。”鬼灯随手拿起一个放在桌上果篮里的橘子边剥边吃，“炸了好多人上天，不过还好因为你的关系，炸上天的没有普通人，但是也是因为如此，审判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所谓科学家，特别是像那样子没有任何品德可言的科学家，本质上都该被直接丢去地狱里挨上几千年的刑罚，但是因为他们在人体试验之中确实得出了不少有用的成果，并且在战争期间这些成果救了不少士兵，在战后还有科学家将这些技术降级成民用科技投入使用当中。
这些成果也确确实实地给那些人带来了减刑，当然，减刑的数量和他们需要继续服刑的时间相比的话，减刑的部分是真的只能用微乎其微来形容，但是每次出现了减刑的情况，却都不能视而不见，这就意味着每次有减刑鬼灯都要出具一份报告。
最终的结果就是导致了大家一提起那群家伙就头大。
中原中也听到这话，顿时给了兰波一个“你小心”的眼神，兰波也觉得身上有些止不住的寒意，他赶紧将身体再往被炉里缩了缩。
“别在意，我并没有想要追究你的责任的意思。”鬼灯摆了摆手，“反正没有你那一下子，他们死了之后也会有这样的过程，无非早晚无非快慢，毕竟，人类终归是要死的嘛。”
鬼灯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地往被炉里钻了钻。
谕吉大猫端着刚刚泡好的绿茶和新鲜出炉的泡芙走了过来，绿茶是给鬼灯的，而泡芙则是给江户川乱步的。
谕吉大猫有些好奇地看着大猫，下意识地咕噜了两声，鬼灯这次也没再装逼了，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的翻译机看了眼，“你问我来现世是因为新年假期？不是的。”
“地狱里真正意义上的过年，是指的盂兰盆节，那一天才是我们放假的时候。”鬼灯将橘子吃掉之后满意地点点头，“虽然盂兰盆节之后会很忙碌，但是不管怎么说，那才是我们的新年。”
行了，大家都明白了，这位大佬又打着视察现世的名义跑出来玩了，但是考虑到人家新年第一天就带着伴手礼来福泽谕吉这里拜访，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鬼灯顺手又捞过一个橘子，将橘子皮剥出了一只狗狗的造型来，这才随意般地说道，“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你们之前那两几次奇妙的穿越的关系。”
“穿越？”兰波捕捉了一个有点不可思议的词语，他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一边的中也。
“啊，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经历过穿越到大正年代和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中原中也咳嗽一声，表示他没听错。
“是真的哟，乱步大人也经历过。”江户川乱步抬手说道。
一旁的太宰治也跟着点头。
鬼灯满意地看着手里除了上下两头被削掉，中间部分缺了一块狗狗形状，其他部分都比较完好的橘子皮，将这个镂空了橘子皮放到了茶几中央，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那边还有些一头雾水的兰波说道：“我记得你是空间系的异能力者吧？”
“是，是的。”兰波下意识地点头。
“很好，过来帮我们进行实验吧！”鬼灯果断一拍掌说道。
“不，那个，我是法国人！”兰波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说道。
“法国啊，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也是属于欧洲地狱的管辖来着，正好，我跟欧洲地狱的掌权者撒旦大人的关系不错，可以直接向他将你要过来。”鬼灯十分自然地说道。
兰波却听得背后寒毛直竖，“那个，我现在还活着，短时间也没有想要寻死的意向……”
“唔，确实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个短命的人。”鬼灯有些遗憾地说着，却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手机来。
“那么，鬼灯大人，你就没考虑过兰波将来上天堂的可能性吗？”别这么一开口就说人家死了一定下地狱啊鬼灯大人！中原中也内心忍不住发出了有些像是尖叫鸡一样的声音。
“哈？你在说什么胡话呢？”鬼灯看着他，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中原中也忍不住地一窒，忽然想起来之前的时候兰波老哥似乎是在Port Mafia的来着，而且就算不提这一档子事情，按照地狱里严格的裁判规定，只怕兰波以前做谍报员的时候，他做的那些事情也足够让他呆在地狱里出不来了吧？
看到中原中也终于反应过来的样子，鬼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样一回事，不过短时间内死不了也没关系的。”
“我觉得很有关系！”兰波郑重地表示他拒绝，他以前在Port Mafia里呆着的时候就知道，日本社畜到底是多么辛苦的一份工作，而这个叫鬼灯的人，一看就是那种很能折腾下属的人，他才不要在这样的人手下干活，直觉告诉他，一定会很惨的。他可是天赋点全点在罢工上的法国人！法国人！
更重要的是，他还年轻啊！他才不要年纪轻轻地就莫名其妙死掉。
“没关系，我已经联络好了。”鬼灯却自说自话般地说道，“因为莉莉丝女士经常在人间界活动，在现世的欧洲也发展出了相当大的人脉圈子，所以我刚刚稍微向莉莉丝女士发了个消息过去问她能不能把你留在日本，她发了个没问题的回答给我。”
鬼灯说着，将手里的手机界面抬起来给他们几个看，“对了，莉莉丝女士是欧洲地狱，撒旦大人的副手别西卜先生的妻子，也是圣经之中还在伊甸园的亚当的第一任妻子。”
兰波看着头像是个非常美艳的金发女性的账号在鬼灯发了一串日文之后，回复过来的两个表情，一个是“没问题”，一个是“轻轻松松”。
兰波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那个……”
“兰波先生，你现在又不在之前的情报组织里了，再说你失踪这么多年，就算有你的老师和同僚愿意相信你保护你，你也不可能再次加入法国的一些关键组织的。”江户川乱步说了句老实话，“你先前说你很好，其实不过是安慰我们的话而已，不然你也不至于这么久才能再次离开法国。既然如此的话，你为什么不干脆留在日本呢？在这边工作生活的话，你应该也已经习惯了才对吧？”
“我……”兰波有些叹息，正想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兰波有些不太妙预感地点开，就看到他的短信提醒他有工作邮件，他忍不住有些惴惴地点开那封邮件，抬头就看到标题，“现调派特派员兰波进入日本横滨市法国领事馆工作，即日起所有信息材料将一并转入法国领事馆横滨处。”
兰波一瞬间变僵硬的表情很好地说明了他在邮件里看到的内容。
“呜哇。”江户川乱步忍不住小小地惊呼了一声，鬼灯大人这动作也太快了吧？而且是不是态度太强硬了一点，不是说彼世的人不太会插手现世的活人的事情吗？
“那也是要看他是个什么样的活人啊。”鬼灯剥好了狗狗形状的橘子皮之后，又开始动手剥鸟类形状镂空的橘子皮，“事实上在他跟那个叫魏尔伦的家伙靠的那么近之后，他就已经有半只脚踩进彼世了。”
鬼灯用一个手指拎着橘子皮被挖空的地方，对着兰波像是拿着一个望远镜一样透过一个眼睛看过去，能非常清晰地看到对方身上翻涌的黑色雾气。
他放下手里的橘子皮，将第二个只留了一块鸟儿造型橘子皮的橘子放到桌上，“其实你自己也发现了吧，你的畏冷可不是单纯的心理作用，以及你周围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避着你。”
兰波苦笑一声，将手机放下之后却忽然开口说了句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话，“这样看来，魏尔伦也确实很辛苦。”
“那你就想错了，本人的话是感觉不到这一点的。”鬼灯迅速地否定了他的话。
兰波哑然。
“而且你会这么容易沾染上那个家伙的气息，固然有我将那家伙从容器里拉出来的缘故，但是更多的原因可是出在你自己身上的。”鬼灯摇了摇头，“你赋予了容器名字。”
兰波的手用力地握紧了。
“鬼灯大人，名字的赋予很重要吗？”一旁的太宰治忽然开口问道，本来凝滞的气氛瞬间就被化解了。
“很重要的。”鬼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了一副老旧的黑框眼镜戴上，无视了一旁江户川乱步焦急的“那是乱步大人重要的侦探道具”的话语，用像是老师一样的口气说道，“从阴阳学的理论来说，名字是最短的咒，是确定人和物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是的，老师！”太宰治忽然举手，就像是真的在上课一样问道，“那么同名同姓改怎么办？”
“很好，太宰治同学。”鬼灯对有人愿意听他讲话表示十分满意，他点点头，“事实上，同名同姓确实会对阴阳师造成一定的困扰，但是这份困扰是十分有限的，因为人和人之间是有关联性的，一般来说除非这个人认识很多个同名同姓的人，不然当人们说出某个和他有关联性的名字的时候，指向对象一般都是很明确的。”
“还有人会认识很多个同名同姓的人的吗？”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一句的织田作之助眼中闪过了些许惊讶的神色。
“有的。”鬼灯却没有在意他的质疑，而是非常肯定地说道，“我就知道以前有个阴阳师，他因为是个取名废，所以将自己所有的式神都统一取名叫小白和小黑，这虽然成功地让外来的妖怪不知道他每次喊出小黑小白的时候出来的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失神，也让他自己因为某次祓除妖怪的时候，搞错了自己想要召唤的失神，最后被妖怪干掉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家伙，他之前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啊？”这么奇葩的故事听得其他几人都有些默然无语。
“你快把眼镜还给乱步大人！”江户川乱步顾不得去吃桌上的新鲜泡芙，绕过太宰治，抓着鬼灯的衣袖大声地喊道。
“啧。”鬼灯撇了下嘴，却还是将眼镜摘了下来还了过去。
赶紧将失而复得的眼镜戴上之后，江户川乱步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一圈，他看了眼那边的织田作之助，“织田，孤儿院那边也要组织新年参拜，你明天去那边的时候记得带上一盒谕吉先生做的年糕。”
“好的。”并不意外对方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早上去了什么地方还做了什么的织田作之助只是了然地点点头。
“横滨的孤儿院也吃得消做这样的活动了吗？”鬼灯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的哦，因为织田作把自己大部分的收入都捐献出去了，他现在才是那家孤儿院名副其实的院长老师啦！”太宰治笑嘻嘻地说道。
“不，我只是平时会去看看他们而已，算不上什么老师更不是院长。”织田作之助十分耿直地否认道。
谕吉猫猫又端了一盘刚现烤出来的蛋奶小饼干，放到桌上让大家取用，自己则又跑回厨房去，似乎摩拳擦掌地打算再大干一场。
江户川乱步立刻将眼镜摘了下来，放回自己的口袋里，重现软趴趴地缩进被炉里，同时不忘伸手去捞饼干吃。
“我回来了。”与谢野晶子是一早去送国木田独步的，他去年正式加入武装侦探社，所以今年新年是跟大家在一起过年的，但是到了新年之后他还是要第一时间赶回家的。
去初诣的时候时间太早了，国木田独步尚未睡醒过来，但是后来到了正常的作息时间，哪怕前一天晚上闹得实在有点混乱，他也在日益固定下来的生物钟影响下强制醒了过来。
他没想到的是，侦探社里的其他人也都和他差不多，早上一聚集，就发现除了福泽社长和谕吉猫猫之外，还有一个织田作之助不见了。
大家根据织田作之助以往的作风来看，只怕是去孤儿院拜访顺便庆祝了，于是与谢野晶子自告奋勇地决定送国木田独步去新干线的车站，而剩下来的三个人，则都窝进了被炉里懒洋洋地继续补觉，直到福泽谕吉他们回来。
“啊，鬼灯大人，新年快乐。”与谢野晶子看到客厅里多出来的两个人，先向其中之一打了招呼，这才有些好奇地看向另一个，“哎，你不是那个谁？”
“兰波，阿尔蒂尔-兰波。”兰波主动自我介绍了一句。
太宰治顺嘴补充了一句，“以后兰波先生就会常驻横滨啦。”
“哎？有这样的事情？那中也一定很开心。”与谢野晶子将自己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无视了瞬间脸色变得通红的中原中也，侧头往厨房里看了眼，“谕吉先生，你这是……哇，快要现做生果子吗？”
谕吉大猫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将制作和果子里最新鲜也价格最贵的生果子的全部材料和工具都拿了上来，朝着几人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自己选想要什么样造型的。
“谕吉先生，我要皮卡丘造型的！”一旁的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地立即点单。
谕吉大猫也没有丝毫为难的样子，挖出一小团面团然后飞快地上爪捏了几下，一个皮卡丘的脑袋连着身体的部分就被捏了出来，大猫又用小巧的丸推棒压出非常漂亮的长耳朵之后就开始了精雕细琢，没一会功夫这一直栩栩如生的皮卡丘就在谕吉大猫手里诞生了。
“看起来就好赞的样子。”江户川乱步接过这个特地为自己做的黄色电气耗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把玩了好几下，还端起来特地给自己的社长展示，“嘿嘿嘿。”
就在大家以为名侦探会说什么类似要将这样的黄皮耗子保存好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忽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将皮卡丘的脑袋啃掉了。
“呜哇，乱步先生你也太……”与谢野晶子忍不住吐槽了他一句。
“有什么关系嘛，本来和果子做出来就是为了吃掉的。”江户川乱步说的理直气壮，如果不看他还在咀嚼的嘴和他手掌心里只有一半身体的皮卡丘残骸的话，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江户川乱步说的没错。”鬼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谕吉大猫的身边，开口就是十分不客气地点了好几种花样造型的和果子，“我要菊花纹和牡丹纹的。”
谕吉大猫点点头，示意第二个给与谢野晶子做好之后就开始给他做他想要的和果子。
大猫的动作实在过于娴熟，做出来的和果子与其说是点心还不如说是什么高品级的装饰品，看的就连与谢野晶子这个小时候在自己家的和菓子店里里打工的女医生都觉得异常美妙。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到了厨房的开放式橱柜附近，兰波也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然后就看到了那只大猫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确实，非常好看。
很快给鬼灯的和果子也做好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不分先后地开口点名要自己的造型，结果他们俩因为过高的默契同一时间开口，于是便开始互相指责对方试图插队的恶劣行径，最后甚至开始了每日必有的打闹环节。
他们俩打起来的时候，织田作之助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去，找谕吉大猫做自己想吃的造型和口味的和果子。
“唔，真的不能有辣味吗？抱歉，我知道了，就这个菊吧。”听着他们的“对话”，再看着两个年轻的孩子滚成一团，兰波终于露出了个放松的笑容，他侧头看向身边的福泽谕吉，“福泽社长，你真是一位优秀的老师。”
明白他意思的福泽谕吉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做什么，真正在照顾他们的，是谕吉大猫。”
“那也离不开你的言传身教啊。”兰波握着自己的手机站在热闹的客厅里，忽然觉得，也许就这样留在日本也不错。
不过他还是不想要给鬼灯打工的，特别还是这种一眼看不到未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