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朵颜三卫大败
过了五日,果然有消息传来,大宁南部小镇附近出现蒙古人游骑,孟善命大军出征,夜宿十叶镇。
这个小镇距离草原非常近,这里有大明军的堡垒,孟善派出探子,不过半日就侦查到大队蒙古人的消息,此次朵颜三卫尽出,总计数万人。
这么大规模的打草谷,可见朵颜三卫也是走投无路。
正月十八日,孟善遇到劫掠小队,立刻迎上去,双方大战一场,轰得蒙古人抱头鼠窜,他们也是没想到这么冷的天大宁守军竟然还敢出来。
次日孟善与大队人马相遇,这队蒙古人足有五六千人之多,双方列阵,各自擂鼓吹号角。
孟善见对方人多,收起小觑之心,道:“这场仗不好打,全部振作起来。”
然而在采取什么样的攻击战术时,大家有分歧,他们共有二十四门火炮,依靠火炮的优势,并不足以完全对五六千人造成致命威胁。
所以如何使用这二十四门火炮就成问题。
有人建议集中兵力,直接用火炮将他们全都突突掉。
有人认为无法做到这点,所以需要依靠火炮攻坚,主力袭扰。
也有人认为,应当分散使用火炮,保证威慑力就行。
五六千兵马在白雪覆盖的草原上显得格外多,望不到头,朵颜三卫方面的指挥并没有跟他们玩什么花样,侧翼展开,主力攻坚,隆隆马蹄踏雪而来。
孟善见状,也不犹豫,立刻命令火炮展开齐射。
二十门火炮早就整装待命,随着命令下达,它们发出齐齐的怒吼,二十枚炮弹飞向敌人。
炮弹落在人群,击中许多人,足足有十几人倒下。
但对这么多规模的人群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第二轮射击又开始,这次他们的攻击方式是集中力量进攻,二十四门炮弹落在狭小区域内,造成极大杀伤,只有一个幸运儿运气好没有被打中,其余人都死了。
蒙古人的队伍空出一片。
孟善振奋精神,命令所有人准备。
第三次齐射后,就没有机会,他们只有千把人,需要顾忌着火炮不能让人毁坏,所以必须留出足够大的空余量。
孟善挥着长枪,道:“列阵!”
几百个老兵、卫所兵丁组成的步兵阵容,全将长枪支起,形成一个空心的长枪阵,四百人组成的骑兵队伍则在两侧护卫。
这种阵法蒙古人还真是没见过。
但这却是十分克制骑兵的步兵阵。
原理非常简单,就是利用马的天性。
马是动物,又不是机器,所以看到尖锐的东西会本能害怕,立起的长枪闪烁着银光,马看了也会害怕,它们冲过来后不会傻乎乎地直接撞上。
而是选择绕行,哪里有空隙就走哪里,但这正中下怀,那些有空隙的地方,都是陷阱,四面都是长枪,进去还能活着出来么?
蒙古人不知道这点,冲都冲过来,总不能临阵逃回去吧?
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往前继续冲。
到阵前马匹绕行,有些聪明的人已经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但晚了,随着孟善一声令下,空心阵发动。
无数蒙古人被刺下马,连点反抗都不能,左右都是长枪。
而那些少数幸运儿躲过长枪攒刺,跑到阵后方,遇到的是早就埋伏好的刀枪手,乱刀砍下来死得不能再死。
短短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蒙古人的马阵被空心阵分割得凌乱得很。
更重要的是,后面的马速度被严重迟滞。
没有速度的马军,连步兵都不如。
孟善大喝:“冲!”
双方彻底绞杀一起。
厮杀半个多时辰,蒙古人惊骇发现他们似乎上当,根本就打不过这队人马,别看他们人多,但双方的素质差距极大,大到用数量无法弥补的地步。
朵颜三卫是来劫掠的,而不是送命的,有人开始逃走,这就像打开潘多拉魔盒,更多人开始往回跑,带出连锁反应,就算朵颜三卫不下令撤退,他们也不会继续再打。
孟善冷静下令所有人不准追,然后狂放火炮。
等到他们全都逃走,起码齐射五轮。
射杀不少蒙古人。
朵颜三卫大败。
孟善取得胜利,自信心逐渐找回来,心想,老子还是很厉害的。
这可不是普通战斗,而是一场影响深远的战斗,这标志着,以火炮配空心阵破解骑兵的方式成熟,蒙古人引以为傲的骑射成了个摆设。
空心阵类似于中学生做广播体操,每个班都各站一块,与传统的密集阵不同。
破解办法也很简单,用远程。
但火炮限制蒙古人远程攻击能力。
孟善带兵回城,如同得胜公鸡,趾高气昂,但事情可没就此结束,庆功宴后第二日,孟善带三百人马直奔那日部。
孟善径直闯进巴克木的帐篷,厉声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巴克木惊骇万分,正要说话却见孟善喝道:“闭嘴!”
巴克木被拖出帐篷,孟善命人扒掉他的上衣,噼里啪啦抽了他二十鞭子,部落里的人冒出来,愣愣看着,昨天那场战斗可把他们吓坏,谁都不敢出手。
孟善指着巴克木道:“你们都被骗了!世子爷已经答应你们,援助给你们粮食,还帮你们建青储窖,但你们是怎么报答世子爷的?你们要去劫掠大明!”
他叉着腰走来走去,对部落里的人道:“当然我知道你们是被巴克木蛊惑,所以我不怪你们,但是你们必须现在就开始搬迁,粮食就在大宁城,你们过去就有饭吃!”
部落的民众不相信也不行,大明的武力他们挡不住,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听从命令,事实上前几日战败逃回来,他们就已经有所准备。
草原不留弱者,只要失败,肯定是死。
所以他们并没有抵触情绪,顺从整理物品,准备搬迁。
唯有巴克木眼里流出来的都是恨,孟善斜眼看看他,道:“穿上衣服,送回北平府,不要在半路死了。”
当夜,那日部整体搬迁,从此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日部的部落,只是在大宁城北侧多了个叫那日村的村子,村子编户齐民,纳入大明管理。
朱高炽接到消息是五天前,他显得极焦虑,整夜整夜睡不着,张瑾瑜半夜起来,看到他坐床头发呆。
当时张瑾瑜并不明白他为何会那么焦虑,连她也无法抚平他的忧伤,直到孟善传回消息,吞下那日部,生擒巴克木,他才终于高兴。
至少暂时,蒙古人肯定安静。
解决蒙古问题后,朱高炽就面临着下一个棘手问题,即入主紫禁城。
紫禁城在南京,北京的紫禁城是朱棣后来仿照南京的建立。
朱棣入主紫禁城后,面临着重大调整,到时候他就成太子。
当然这仅仅只是明面上的问题,还有更加隐性的问题,比如,成为太子后,该如何掌控这些作坊呢?
太子与皇帝的权利天然是抵触的,两人可以说是天然敌人。
要不是有着一层血缘关系,双方早就撕破脸。
所以,到时候他肯定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朱高炽思前想后,他决定从底层逻辑入手——科学院。
朱高炽下令建立科学院,凡是掌握一定技能的匠人,或者在数学上有天分的人,又或者是国外具有相当能力的工匠或者科学家都可以入选。
这样奇怪的告示,叫人摸不着头脑。
但更加奇怪的,则是这份公告给出的月俸,基层月俸每月五十两,最高每月可达千两,除此外还有养老金。
公告犹如滴入水中的一滴血,引来众多鲨鱼。
仅仅只有四五天时间便有五十多人报名,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拥有数学技能的人,他们非常自信,因为研究数学的人实在太少,根本没几个。
朱高炽对这五十多人进行考核。
最终得到结论,这些人中数学水平最高的也就是到初中水平,这与想象相差甚远。
而工匠则没有人报名。
朱高炽不得不往工厂里发布调令,将几个日常表现十分突出的工匠直接调入科学院。
因此科学院建立之初,仅仅只有二十余人,这其中包含十几名数学家,以及几名工匠。
科学院成立后的第一天,朱高炽就给这些人上课,告诉他们成立科学院的意义。
“科学,什么叫科学?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的逻辑,科学就是研究这些逻辑关系的学问。”
他指着外面的天说:“白天走完必然是黑夜,冰可以化成水,水也可以结成冰,木炭可以燃烧,但铁却无法点燃。这些就是所谓的逻辑,你们的任务,就是研究他们之间的逻辑。”
几个工匠都蒙了,这关系该怎么研究?
他们的迷惑并没有逃过朱高炽的眼睛,“你们的任务跟他们不同,你们是研究如何使用知识、逻辑来帮助这个世界。”
对于这样一个小小的科学院,没人放太多关注,哪怕姚广孝,也不认为朱高炽能够成功。
这个世界就是个大谜团,怎么可能会让人看透呢?
人如果都能看透,那不就成了佛吗?
对于这些人来说,那些数学家还好说,他们掌握有基础数学知识,却因为没有互相成为系统,所以做不出成果。
但朱高炽会教给他们现代数学知识,这些千余年来人们智慧的结晶,会帮助他们更快了解这个世界的数学本质。
而工匠们则比较麻烦。
朱高炽要做的,是带着他们先搞出来标准化生产,研究目前朱高炽生产的几种大型机械,尽量减少生产误差,改进生产效率。
当然它们也需要学习现代化数学知识。
只是没有那么深而已。
正月二十七日,巴克木被送到北平府,他是被捆着送过来,与其一起过来的,还有格塔娜与周同。
朱高炽接见几人后,责备巴克木,同时对他的命运进行审判:死刑。
格塔娜与周同替他求情,朱高炽道:“判他死刑,是因为他发动战争。你们不必求情。”
“但是你们要记住,他的罪孽与你们无关,我大明不想与任何人为敌,但是却总有人试图从大明身上咬块肉来,这种行为不允许。”
巴克木好似终于悔悟,痛哭流涕:“世子爷求你放过我,我一时糊涂犯下如此错误。”
朱高炽道:“不。你也是个成年人,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这是你应得的。”
巴克木被斩于热闹的集市口,甚至没有等到秋后问斩,格塔娜伤心至极,按照蒙古人习俗收拢尸骨,葬在北平府北,靠近草原的那一侧。
这件事终于结束。
但朱高炽却憋了一股火,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实在说得太正确,等到平定天下,他一定要带人扫荡草原。
有了这段插曲,朱高炽心情并未受影响,他继续推动科学院的建设。
孟善也因此被派往直沽,继续统领水军。
张玉在朱棣麾下立了大功,先登上扬州城头,现在朱棣距离大宝之位仅有一步之遥。
朱高炽拼命组织人手生产大量物资,全部投送至前线,火炮增加至千门之多。
燕军犹如终于武功大成的高手,面对天下敌人,皆不在话下。
实际上燕军的表现确实堪称逆天。
二月初,燕军占领扬州,中旬朱棣便渡过长江,直奔金陵而去。
到三月中,燕军抵达金陵城下。
李景隆果然如历史上的那样,打开金陵城大门,燕军攻入金陵!
历史上的靖难之役,终于至此彻底走完。
接到这个消息,朱高炽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半天没出来,等到他出来,他便命人定桌酒席,把姚广孝、祝荣、周星月以及宁王朱权,全都请过去,大醉一场。
夜里朱高炽醒来,口干舌燥,张瑾瑜急忙给他倒水,伺候他起床洗漱,两人再也睡不着,张瑾瑜道:“夫君,你怎么喝那么多酒。”
朱高炽摆摆手,走到桌前坐下,“瑾瑜,从今往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张瑾瑜奇怪道:“是不一样,你肯定要做太子啦?”
“不,从今往后我们要夹紧尾巴做人,再不能如往日那般自由潇洒。”
张瑾瑜默默给他披上衣服:“别想那么多,爹对我们还是很好。”
朱高炽哈哈大笑:“此事不以爹的意志为转移。”
他揽过张瑾瑜的腰,让她跌入怀里,“从今往后,我也要做更大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