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过去与现在 上
胡衡很尴尬,忍不住瘪了瘪嘴,堂堂真传居然认错了人,这话说出去可有够丢人。
同时,他实在有些不明白,这汉东王闷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看来,汉东王似乎是不太愿意前往皇城,册王封位?”
陆慕淡笑,不急不缓地问了一句。
汉东王叶白眼中闪过一缕精光。
如果说刚才认出他的身份是巧合,那么现在就不能再用巧合去解释了。
在叶白的认知中,仙师,尊贵、高傲,眼高于顶,从不垂眉俯瞰人间。
而能有这份判断力、观察力,足矣说明此人不凡,叶白也是不由的多看了陆慕几眼。
“本王在这小地方,挺好。”
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叶白也是轻笑着问:“这个问题,稍候再聊,其实我更好奇另一件事,本王自问伪装得体,下人也好,将士也罢,无一人说漏了嘴,你究竟是怎么认出了本王?”
陆慕摇头。
从方才来到厅堂,他便清晰地感知到,坐在上方的中年男子不仅是体态臃肿,甚至连呼吸都有几分凌乱。
汉东王,镇守边陲,即便再怎么安于现状,吃喝享福!也绝无可能是一个虚胖之人!
“很简单,首先,这中年人虽伪装得像那么一回事,但在我们进门那一刻,他有明显的轻微颤抖!如果他是汉东王,且明知我等是来护送前往皇城,他又在害怕什么呢?答案很明显,作为一个仆人,被主人家服侍,他自然是如坐针毡!”
“其次,我们进城以来,全城上下对汉东王都是尊敬无比,迎接我们的将领也是一样!可问题又来了,既见王,为何不拜?就算不拜,一声敬称总该有吧?”
听着陆慕的分析,叶白却摇头,他说:“厅堂里仆人可不少,仅凭这两点,好像还不足以锁定我的身份吧?”
“的确。”
陆慕点头,淡淡一笑,随手指向了那中年男人的手,道:“让我确信你才是汉东王的原因也很简单,他的手虽是糙,可却与习武之人大不相同,反是久年劳作留下的老茧!而你的左臂稍比右臂更为粗壮,老茧也集中在手指之间,我有理由相信,你是一位用剑的高手,且还是左撇子!一个用剑的高手,会给一个明显不是主人的人捏腿?”
“再结合我此前的猜测,不难看出,唯一合理的解释,也唯有你才是汉东王。”
话落,叶白是忍不住拍手称赞:“好!好!好!”
一连三声‘好’,表明他此刻的心境。
温秋水双眼轻颤,心中更对陆慕的看法有所改观。
说实话,她也没看出汉东王的身份。
她一直都认为陆慕是一个贪生怕死,死不要脸的王八犊子。
可陆慕若真是这样一个人,他会有这般判断力吗?
胡衡更郁闷了,他才是这一队的领头人,怎么现在反而他才成了透明人一般?
众人之中,唯独许道松没有任何变化,他自始至终都是眯缝着眼,宛如一头老狐狸,好似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动容……
“王,酒菜已经备好。”
“好,那就请几位仙师,移驾膳房吧。”
一位士兵前来禀报,汉东王叶白点头间,便对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就是修仙之人的身份,超凡脱俗,即便对方是亲王,也需以礼相待。
片刻后。
膳房。
叶白坐在最上方,陆慕等人下方并排,每人近前都有一小桌。
与寻常酒楼不同,叶府,讲究一个分餐而食。
桌上,铜制小鼎一枚,鼎中沸腾,羊肉的香气,飘香而溢。
但,除此之外,却别无长物。
只有两盘青菜,一壶浊酒,以做相配。
陆慕不动声色,心中暗道:“餐食说不上差劲,但一代亲王款待修仙之人,却也只拿得出这点牌面,看来汉东王也并非奢靡之人。”
思绪,快速转动。
汉东城,破败萧条。
汉东王的府邸,却极尽奢靡。
整个汉东城,又对汉东王尊崇有加。
“难道说这其中……”
举杯敬酒,席间,陆慕对心中疑惑是只字不提,只与叶白寒暄了几句,便是作罢。
许道松与温秋水也不曾多言,胡衡心中有气,更是化悲愤为食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用过餐,在叶白的安排下,三人这便住进了偏房,对于何时起程出发,又是否接任帝王之位,自始至终,这位汉东王都不曾表态。
一天时间,很快流逝。
陆慕在房中,将在妖林所得,悉数炼化吸收。
与当初截然不同,当初的他,想炼化这些东西,少说也得十天半月。
可如今的剑流已经比当初强大太多,这些妖兽牙、角之类也算不得高品质的宝贝,剑流吞噬起来,自是轻松至极。
在吞下了这海量的妖兽材料后,剑流也变得更是更加锋锐、犀利,虽然至今还未发生变化,但陆慕却有种感觉,或许再让剑流吞噬些许宝贝,它定也将发生某种不为人知的质变。
入夜,新月高挂,惨白的月光,将整个叶府照得是一片雪白。
“许师弟,你说这汉东王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师姐就莫要多想了,而且,我们现在身处他人府邸,像这般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哎呀,你说奇不奇怪,王府就王府呗,干嘛叫什么叶府?”
“温师姐,你再唠这些,我可赶人了。”
……
陆慕推开门,恰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
温秋水不知‘江本’真身,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自然也就只有许道松一个熟人。
他听着这些话,也是忍不住的微微摇头。
皇城之中,吃了那么大的亏,这温秋水还是没长多少记性。
“罢了,不管她。”
自言自语,漫步而行。
叶府大,宽大异常。
陆慕独自在这叶府中漫步游走,很快,他感到了一丝诧异。
很奇怪,为何,无一人将他阻拦。
准确地说,白日里三步一岗的叶府,到了这夜间,却是连一个仆人也见不着,着实奇了怪。
游过花园,走过水池。
不多时。
陆慕推开了一扇门,门后却是假山成群。
假山怪奇,似鬼似神,又似凶残虎豹,风吹过,吹得那白色的野草是随风而动,整个院落是充满了诡异风采。
抬眼,望去。
在这怪奇假山之中,有一石桌。
桌前,叶白执棋,他也不抬头,只一门心思盯着棋盘,口中只道:“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找过来?”
“因为你可不像那种会不管不问的人,你身上虽然有一股戾气,但我看得出,你本性并不坏。”
这算什么理由?
难道这汉东王,还是一算命先生?
陆慕苦笑,摇头走了去,坐在了棋盘对面。
早些年,他一门心思皆在振兴南宫家上,对于这棋盘之道,却是完全不精通。
不过即便是他,在稍微看了眼后,也察觉些许端倪。
“这白棋,好像已成死局?”
“嗯,的确是死局,我寻的,便是这一线生机。”
举棋不定,神色认真。
很显然,叶白话中有话,暗指他物。
陆慕沉思,随手拿起了一旁白子,举棋思量。
“棋盘已成定居,不如它处寻生?”
说话间,他也不管那被围困的白子,反是将白子轻轻落在了棋盘另一角。
此处可是空无一子,即便是他这个棋道门外汉也看得出,想解困局,只能他处求生。
然而,就是这一步。
一瞬间,棋盘之上,绽放黑白两股道光。
白光柔和,黑芒凶残。
站在陆慕肩头的奇鸟顿时心颤,暗道:“不好,这是魔界生死棋!”
下一个瞬间。
陆慕只觉眼前的世界是一阵扭曲,再睁眼。
城楼高大,寒风呼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与血肉混合的气息。
这种真实至极的感受,让他也是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
突然间,一股危险的气息,从身后袭来。
陆慕回头,一股熊熊烈火,已是随着那体态高大的妖兽的龙,直喷而来。
整个城楼上的战士们立刻举起了大盾,他们的修为十分孱弱,大部分人甚至连炼体都未成,可他们却以手中精铁大盾,硬生生将这火攻给顶了下来。
即便盾牌被烧红,即便血肉被烫糊,即便冷汗直流,他们亦是一步不退。
陆慕双眼轻颤,他有些不太明白,这些修为孱弱的战士们为何会如此拼命。
可当他转身看向城楼下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一切。
城内,壮年们都在往城楼上赶,而下方,他们的妻子、父母,手抱孩童,默默注视,眼中更只有决然。
这些战士,不是不怕死。
他们是不能退,他们的身后,乃是这汉东的万家灯火!
心。
莫名的有些触动。
陆慕从来不是一个可以为了他人,付出生命的大圣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被这些战士们的情绪所感染。
而就在这时。
“哎,这盘棋,我已经下了二十年,你不该碰我的棋。”
叶白的声音是如此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