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总归不正常
何矜暗暗发誓,这辈子她如果再敢乱说话,尤其在谢幸安这个不能惹的阎王面前,她就自服哑药,干脆废了这张臭嘴算了。
对了,她方才说什么来着?
何矜紧张得只感觉后脑勺疼。
天地良心,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让那些世家子弟别看不起人,可为什么偏偏说了句就算谢幸安名次不济被他抓住了。在还没张榜时说这话,不是明摆着诅咒人吗?
她方才从三甲开始找谢幸安名字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瞧见了多想。
凭借着超强的脑补能力,何矜仿佛顿时就能在眼前浮现出自己被关在阴森黑暗的小屋里,被变态男主报复的样子。大权在握的谢幸安身着麒麟补服居高临下,抬着她的下巴冷冰冰地说:“何二小姐不是自幼,便看不起我吗?你所说的一句句话,我都记得呢。可如今呢?二小姐可还能如原本一样硬气得起来?”
妈呀,太吓人了,太吓人了吧!
“我……我真不是这意思……”何矜越想越害怕,感觉自己莫说跳进黄河长江,哪怕火锅清汤都洗不干净了,紧闭双眼捂着脸靠在福宁公主的肩膀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大哭了,“我求求了,我真不是这意思啊……”
“阿矜,怎么了这是?”福宁公主自从与高莅退婚之后,气质便与原来不同了,除去先前的端庄之外,更别有一番爽利在,她轻轻摸着何矜的狗头问,“你怎的了?”
没得到答案的福宁公主又随之扭过脸问谢幸安:“谢公子,你怎么吓到我们阿矜了?”
谢幸安:……
他也没怎样吧?他冤枉啊。
谢幸安正想躬身行礼回话时,何矜突然伸出小臂把福宁公主挡住了,苦着张脸道:“公主公主,不关谢公子的事,你别问他。”
但此时小姑娘的表情还是委屈巴巴的,整得谢幸安自己很迷惑,不禁歪着头想问阿默,他到底是真做什么过分吓人的事儿了吗。
福宁公主还是不放心,又低着眼问着:“阿矜,你当真没事吗?”
何矜更低着头,甚至根本不敢看谢幸安的皂靴衣袖:“没事……我没事。”
谢幸安实在搞不清楚何二小姐此人,当初疯狂乖张起来寻滋生事没个道理,如今胆怯怕事起来也无甚来由,居然让自己一句别无他意的玩笑话就吓成了这副怂样。
别管怎么说,始终都不像个正常人就是了,他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反正他二人一辈子也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谢幸安觉得多留在此地也无益,又恭敬作揖道:“公主若无他事,那草民,便告退了。”
他如今都高中探花了,相信不久便能去朝廷里供职,哪还能是什么草民?福宁公主总也不好为了这种小事抓着不放,只点头淡淡道:“也好,那你便退下吧。”
何矜察觉到谢幸安起身离去时,那该死的压迫感瞬间消弭了一半,她由衷感到话还是当场说清楚的好,省得让谢幸安回去就记了账,便又嗫嚅道:“谢公子,我……实在别无他意的,只是想恭喜你高中了。”
谢幸安停顿了下脚步,轻笑一声:“多谢。”
阿默在看见金榜上一甲谢幸安的名字后,瞬间感觉腰背挺得笔直,跟在谢幸安身边走起路来那叫一个昂首挺胸,步步生风,恨不得逮着谁就跟人家炫耀自己的公子中探花了。
然谢幸安这些年过得实在太苦,那种狗都不如的日子锻造出来的性子,让他想不低调都不行,因而直接喝止住阿默这种没出息的行径:“不过是个探花而已,你莫要张扬。”
“什么?幸安你……中了探花?”耳朵灵敏得很的张迟锦这一声喊简直更像个大喇叭,直接嚷得整条街都听见了。
他直接冲过去一把抱住谢幸安,谢幸安别扭得直接挣开,也抵挡不了他更热情的叫嚣:“幸安莫要见怪,今日我本来想陪你一起看张榜的,哪知道一觉醒来才发现睡过头了,跑到别庄才发现你不在,一猜就是来了这儿,你小子可以啊。”
被张迟锦一个拳捶到胸口的谢幸安心里觉得别扭,但知道他并无恶意,依旧面无表情。
他这些年长驻京城,除了实在别无去处,更多的就是想多多打探到一些朝中消息,他自然知道入仕只是第一步,即便勉强能谋个官位,他这个小崽子不会被任何人放在眼里。
“呦,小矜儿也在呢。”刚抱过谢幸安的张迟锦一刻不带消停的,眼神一瞥就冲何矜的所站之处冲过去,“算起来,你我可多日不见了呢。”
阿默站在谢幸安身边,扯扯他的衣角问:“公子,我们还等谢公子么?”
谢幸安抬脚就走,头也不回了:“等……等他做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福宁公主捉奸时碰巧瞧见了张迟锦,尽管她使劲劝说自己这般不妥,但还是忍不住看到张迟锦就想到狗男人高莅,没来由就觉得不顺眼:“我说呢阿矜前几日都好好的,今日怎么就有些恹恹了呢,原来是因为有你在。”
“公主您这话,还怪伤人的。”张迟锦低头偷偷望了望何矜,“小矜儿见到我定是高兴的,你说是不是?”
“哼。”何矜懒得搭理他,但她也知张迟锦这人其实还算不错,只慢慢把目光放在远处,平静说着,“我说张公子……今日是你好兄弟金榜题名的大喜之日,他人都走了,你不说去陪贺,怎么还有闲心在这胡扯有的没的?”
“人……人走了?”张迟锦挠头茫然看了看四周,确实不见谢幸安的人了,但他又不想放过半点能跟何矜搭话的机会,“无妨无妨,谢家别庄我熟得很,闭着眼都能找到,晚些我去就是了。”
何矜是真没想到,随便出个门都能遇见倒霉小炮灰和恶毒女龙套。
小倒霉孙妙怡正在不远处蹦跳着跟福宁公主和何矜挥手:“公主,阿矜,你们也在啊。”
杜雪合作为一个恶毒女龙套,简直把气质拿捏得恰到好处,尤其是这一日表现得极为明显,趾高气昂得直让人觉得欠揍。
何矜虽同她并不曾有过实际上的恩怨纠葛,但作为看了原书的人,她表示是极讨厌这个绿茶婊的。
“妙怡,雪合。”看着何矜只对孙妙怡打了招呼,福宁公主不得不上去化解尴尬,“才看到妙怡的兄长高中了状元,雪合的表兄中了榜眼,又想起来孙公子前些时日和雪合定了亲,雪合要做状元夫人了呢,你们二人可都算是有喜事在身。”
孙妙怡和这个长兄关系尤其一般,因为对方是庶出又是独子,她娘亲总爱说些闲话,连带着她都对这个长兄都无甚好感。
但毕竟都是颖国公府的子女,私下关系再不好,孙妙怡还是与有荣焉,礼貌一笑。
而当听见“状元夫人”四个字时,杜雪合特意抬了抬高傲的下巴,做给何矜看的。
杜雪合听见颖国公府的人来提亲时,知道那边唯一的儿子是个庶子,一开始就是不怎么情愿的。
但她后来被透露道,孙平澜已经定下了,十有八九是这次科考的状元郎,又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好。
状元夫人也不是谁都能当得上的,起码何二小姐这种,一辈子都别想。
毕竟能中状元的人,谁会那么肤浅,看得上何矜?
看见杜雪合简直要溢出来的嘚瑟,何矜毫不在意地大大翻了个白眼。
她可不同于些没见过世面的世家小姐,而是早就洞悉了全局的。仅仅在一甲中,除了谢幸安外,状元是颖国公的长子,榜眼是武清伯的侄子,都是妥妥的阉党成员,若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真是鬼信了何矜都不信。
只不过天真如这些人哪里知道,无论状元榜眼都仅仅是一时风光,后来都没什么用,最终的结局还不是被谢幸安杀了个连渣都没剩?
眼看着福宁公主失了准驸马也不避讳,对婚事也能随口就谈,杜雪合作为全场最大赢家更是难掩骄傲,翘着嘴角说:“婚期尚有两个月,想必孙郎高中状元之后一入仕途也会事务缠身,可有的忙呢。倒羡慕何二小姐,每日无事可做这么清闲。”
何矜跟张迟锦听见她这么说话就难受,不谋而合地退到一边,揣着手就摆出了冷漠脸。张迟锦套近乎地对何矜附耳道:“小矜儿,你也不喜欢那个杜大小姐?我也不喜欢她,看着人就别扭,听她说话更别扭。”
何矜不禁流露出几分欣赏:“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鉴婊达人。”
张迟锦当然听不懂,但据他猜测,何矜八成是在夸他的,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也就……还行吧,再说状元夫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过三年我也考,等中了也让你做……”
“停,打住,打住,少扯废话。”何矜知道就如张迟锦这般的,莫说状元,估计连个红薯都烤不了。
金榜旁的人越聚越多,喜笑颜开的有,哭天抢地的也有,甚至指指点点、骂骂咧咧的都有,何矜看着就无奈得直摇头。
《权盛天下》中曾提到,本朝在谢幸安入仕前北辰的科考无异于小孩过家家,实在不公平,只除去个别闹事的之外,那些寒窗苦读十余年,却被人因攀附关系送个礼就被挤兑得名落孙山的书生,是真的惨。
“堂兄!”何矜正和张迟锦面色沉重地感慨人生,就听到杜雪合一声甜到发腻、装模作样的娇喊。
街道正中的男子勒住缰绳,别过眼来平静地朝这边望。
但他只在把视线投放到何矜身上时,陡然透露出几分阴狠,甚至更多的是毫不矫饰的厌恶之感。
何矜:???又来一个有病的?她招他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