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拜师启蒙
第十章拜师启蒙
沈大有现在一心一意心疼的人无非就是沈思君一人罢了，若是没有小小的沈思君还在世上，天天陪着他，让他有个牵挂的话，恐怕他当年是无法振作起来的，说不得没多久就会跟着李乐乐“去了”。
因此，沈大有对于沈思君的学业问题是非常看重的，一来是他想要给她这个宝贝女儿创造最好的条件，还有一个便是为了完成李乐乐当年的遗愿。
沈大有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从清虚观回来的那天，李乐乐有多开心地告诉他想要去女学念书，想要让自己的儿女日后念书，懂得很多诗词歌赋，说起话来就很有文采，也永远忘不了他回县城之后便兴冲冲到书店买了好些儿童的启蒙书籍拿给李乐乐看，李乐乐简直爱不释手、手不释卷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李乐乐已经离开自己六年了，但是沈大有每次回想起她都会觉得特别的清晰，她的音容笑貌总是深深地印刻在自己心上，半分不会褪色。
因为对女儿求学这件事很上心，沈大有早就打听好了，若是想要进清虚观旁边那所很有名的韵诗女学，需要让女儿在九岁或者十岁的时候参加韵诗女学的入学考试，年级再大一些女学就不收了。
而且韵诗女学虽然坐落在自己家这个小县城边上，确是有名得很，听说是一位很有名的夫人开办的女学，这位夫人身后不仅仅有州府中的关系，似乎还有京城那边的身家背景，貌似是一个能够直达天听的人物。
所以在韵诗女学念书的女学生们颇有一些是来自县里、州里的高官、富户之女，甚至偶尔还会零星有几个从京城远道而来求学的学生呢，所以它的入学考试相当难考。
为此，给自家女儿开蒙就得花大价钱、大人脉请一个极好的老师，琴棋书画等等各项都让她从小学起来，否则是无法通过韵诗女学的入学考试的。
经过多方打听，沈大有了解到县城中有一户人家裴家乃是书香人家，裴老爷祖上似乎是贵族出身，老家在州府，因此通过九品中正制中州中正大人的推荐得到了“乡三品”的评价，后来被朝廷授予了从七品的官职，就到他们这个小县城里安家落户了。
他有个独子唤作裴文林，据说是极有文采的，但是苦于裴老爷这个从七品的官职不入流，没有机会得到中正大人的推荐，一直没有出头、没能得到个一官半职。
但是这个裴文林也是个人物，他年轻时候游学时，凭着自己的文采斐然，虏获了当年在韵诗女学就读的薛氏女薛傲白的芳心，抱得美人归，算是整个小县城之中第一个娶到韵诗女学学生的人。
婚后，因为裴家家底不丰，薛傲白半是为了贴补家用，半是为了能广收弟子答疑解惑，传扬自己的名声，于是她开了一个针对女子的启蒙学堂。
她这个启蒙学堂教学的内容非常的有针对性，囊括了琴棋书画等各个方面，完全针对韵诗女学的入学考试，收费那是相当的贵，一般人是上不起，也舍不得在家中女儿身上花这么多钱的。
但是一个县城之中总有些家中有钱也有眼光的人，他们当年咬牙出了大价钱将自己家中的女儿送了去薛傲白的启蒙学堂念书，启蒙了几年下来还真有人考中了韵诗女学！
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县城的人家都沸腾了，进入韵诗女学那可是一步登天梯啊，莫说是女儿进入之后会不会认识什么贵女作为人脉，有机会加入贵族家，或者是成为贵族和官家的小妾。
单单只是在女儿需要定亲的时候对方放出风声去——我这个女儿可是在韵诗女学念书的——绝对就能让媒人踏破门槛，上杆子求着自家嫁女儿。
于是，整个县城里只要家中有余钱能够负担得起薛傲白蒙学的学费，都拼了命想要将女儿塞进来，求薛傲白给自家女儿开蒙，以便自家女儿日后能够考上韵诗女学。
不过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薛傲白现在不缺生源不缺银子，招收女子开蒙的标准也提升了，虽然不至于像韵诗女学那么难，但是也需要对女子进行面试，测测她们的心性如何，是否和自己投缘，是否适合收为自己的学生等等。
沈大有得知了这条消息之后，对于学费这一方面倒是不发愁的。沈家之前虽然落魄，但是过了这么些年来已经颇有积蓄，他们除了购买了现下全家人居住的这座连着铺面的大宅子之外，剩下的银子要么就买了好些肥沃的田地租了出去，要么就在好地段买了些房子放到牙行托管出租。
现在他们除了有沈氏食铺这个下金蛋的母鸡之外，便是每年吃一吃田地、房产、铺面的租子也尽够一家人过上衣食不愁的富裕生活了。
但是沈大有愁的是自己没有人脉，也没有知识。他会的所有知识也只与蒙童启蒙有关，最多能读一读背一背经典的诗篇，教女儿在木头上画一画佛像、观音像等，别的是再也无法教女儿了。
为了增加女儿被薛傲白选中做学生的几率，沈大有早早就自己雕刻了好些东西送了县城的裴老爷，送了薛傲白的丈夫裴文林。要不是因为他一个外男不好送东西给薛傲白，沈大有自然也不会少了薛傲白的份。
不过当初雕刻了好些文房四宝的题材送给裴文林，沈大有就是打着他们夫妻二人都会用文房四宝，送裴文林就是送薛傲白的主意。
但是即便如此，在沈思君六岁时沈大有还是立即带着她到裴府求薛傲白给她开蒙了，即便心中再忐忑，再没底，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的。
裴文林收了沈大有很多礼物，有好些作品是深得他心的，再加上沈大有目前也算是一个很有名的木雕大师了，他时不时就要求着沈大有雕刻一些东西作为送人的礼物，因此对沈大有的到来非常的热情，然后让自家丫鬟带着沈思君去后院参加薛傲白的面试了。
只是裴文林非常奇怪，沈家这个六岁的女孩子怎的没有年长的女性长辈陪伴，竟然就自己一个人去和自家娘子面试吗？
这么多年来，这可还是他遇到的头一遭呢。
一般而言，若是有人带着女子来求开蒙，裴文林自然是招待男客，而小女孩则由女性的长辈陪着到后院见薛傲白，接受她的面试。这个女性长辈倒不一定是小女孩的母亲，毕竟这个世间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父母俱全的，但是能让小女孩出这么多钱来开蒙的人家一般而言都不会没有这样一个能交际的女性长辈。
可是偏偏沈家这么特别，沈家发迹就是在沈三亮、沈大有他们这里，唯一的女性长辈沈周氏完全就是一个农妇，这么多年来也只不过是躲在后厨里做荤菜和卤菜，都不到沈氏食铺前厅招呼客人的，收钱的也都是沈三亮，因此她并不具备这种能交际的女性长辈的能力。
除了她就更没有别人了，因此沈大有自己带着爱女就上了裴家的门，沈思君小小年级便自己去薛傲白那边面试，都是时势所迫。
这边沈思君到了薛傲白面前之后，标准地行了一个礼向薛傲白问好，之后便笑眯眯地看着薛傲白站在一边，落落大方，且一看起来就喜气，就可亲。
薛傲白见只有沈思君这么一个小女子来向自己行礼，先是一怔，却也没有多问，又看到沈思君面上没有怯懦之色，行事大方，心中便对她有些一分好感。
之后，她略略询问了一下沈思君的学业水平，知道了她在家只是念过基本蒙童启蒙书，背过小部分诗集，但是都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基础算不得太好。
至于在木头上画画，与传统的“画”确是相聚万里。在木头上画一个图样是为了之后的雕刻做准备，但是在纸上作画确是要考虑墨色的焦浓淡，考虑如何运笔，考虑如何着色等等，基本上绘画也属于零基础。
至于琴和棋就更是零基础了，沈家就没人会这些东西，沈思君完全不知道要从哪里学，自然什么都不会。
说句实话，沈思君这样薄弱的基础，换个人家薛傲白考察到这里就可以端茶送客了，这样的弟子她不会收。
可是因为沈大有作为一个非常有名的雕刻大师，薛傲白在家中见过他的作品，也听自家丈夫裴文林在自己面前说过沈大有的好话，让自己只要沈思君资质不是过于驽钝还是尽量收了做弟子。
反正弟子有很多种，一般的弟子只不过是放一群羊在那里赶着就行，又不是非要收她做入门弟子，所以裴文林也不怕自己这个要求提出来之后妻子过于反对。
薛傲白与裴文林二人感情还是好的，裴文林给了薛傲白足够的爱、尊重和自由，现在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建议她自然是不会反对。
所以她在考察了沈思君之后虽然对她的基础不满，但还是喜欢她的性子，继续问她道：“你为何想要求学？”
这个问题，她问过所有她收入门墙的女弟子们，女子们当时来求启蒙时年龄都很小，还没有日后那么玲珑剔透的心肝，说得也一般都是真话。
有些女子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要学习，只说因为父母要求她好好学习，所以她要学。有些女子回答说学习是为了日后能考中韵诗女学，为什么要考不知道。有些女子回答想要考入韵诗女学，日后能嫁个好男人。
沈思君说道：“我求学是因为我想成为一个有知识的能，我想真的学懂那些东西。我觉得太奇妙了，古人真的太厉害了，他们怎么能悟这么多道理呢？还聪明地能把这些知识写成书教给我们。若是没有他们这些书，我想要悟道恐怕要多花几十年几百年的时间呢。”
沈思君作为一个锦鲤精，她一生所求就是修炼有成、日后位列仙班，所以对于她来说怎么样能让自己更快地“悟道”是最重要的。
她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她想要做的事情并不会受沈大有的影响、干涉，更不会受沈三亮、沈周氏影响、干涉。而且她所求就是能学懂更多知识，若是薛傲白的知识不够，日后她自然想着要去找其他人学更高深的知识，但是若薛傲白知识够了，她又何必走弯路呢？
很多女孩趋之若鹜的韵诗女学，对于她来说完全不是一个去镀金的地方，而就是一个女学而已，是个学习的地方。
嫁个金龟婿什么的她也完全不在乎，她根本不愁自己日后出不出嫁或者要嫁给谁的问题，大不了就走呗！
所以她求学就真的很纯粹是想要学习知识本身。
薛傲白被她的回答惊呆了，更加的高看沈思君一眼，为她的这股子纯粹想要学习劲头所折服，并且希望她日后永不改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