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形恶鬼
孙飞死了。
被小车碾死的。
我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在第二天的早晨了。
在公司的会议室里,正播放着交通安全讲座。
我坐在下面看着站长坑坑洼洼的大脸出神。
它让我联想到以前在网上看到的月球表面的图片。真像呢,我在心里哂笑道。
我自认是一个凉薄的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影响。
没有多想,我恢复了麻木的神情。这是我的保护壳。
早会结束了。
不远处老张带着一个有点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向我这边走来。
他走到我身边对我说
“他是陈桂华,你的师傅”
我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伸出右手,客气的说道
“你好,我是刘昊”
小年轻微微颔首,手插在兜里,有些漫不经心的说:“你好”。
我尴尬的不知道手放哪里好。
“真是可恶”
我心中吐槽道。
老张往别的地方去了,他身边跟着的似乎是王明。
王明昨天跟孙飞在一起,不知道他怎么样。
有空找他聊聊吧。
“走吧”,在我思索间,陈桂华已经往门外走去。
“嗯”,我下意识紧了紧口袋里的名片。
跟他一前一后,走出了会议室。
跑单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就算是老骑手,一天也许也只能跑一两百块。
我对这方面早就了解过。
所以我的工作原则是:“安全第一”。
过程并没有什么曲折,第一天熟悉流程与路线。
对顾客态度好一点就行。
下午两点,跑单高峰期已经过去了。陈桂华提议我们在路边休息 。
他从口袋里摸出红色包装的烟,递了根给我。
我看着他递的烟不禁想到,“做外卖这么赚钱吗?”
我摇头示意自己不抽烟。
他也没多说什么。
就这样,我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
陈桂华二十来岁,初中毕业就出来找工作。做骑手前前后后也有两三年了。看着年轻,当我社会上的师傅绰绰有余。
我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经历,他倒没有特别意外,看来是见多识广的很。
聊着聊着,他突然问我
“你知道孙飞吗?”
听到这个名字,我微微一怔。想了想说道。
“是昨天出车祸那个骑手吗?,今天交通安全会议就是为了他”
陈桂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没错,是他,当时我就在附近跑去看了,那场景,啧啧”
孙飞的车祸情形早就在公司传开了,是一个小车司机干的。不知什么原因。
反正孙飞倒霉,车刚好在那出问题,停在路边。
司机可能就是一个路怒症患者,对骑手们早就有些怨气了。
陈桂华见我没反应,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司机把他撞倒,反复碾压,那小子被卡在车底下,像拖死猪一样拖了几百米。你去过制香肠的工厂吗,那场面跟制香肠也差不多。”
我听着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只感觉胃内翻江倒海,一股想吐的欲望喷涌而出,我立马捂住嘴巴强忍着吐意。
陈桂华依然在那自顾自的说着:“那家伙胖,肉多,换个瘦子来效果就差多了”
我明显感到他的声音有点发抖。强忍着吐意,抬头看向他的脸。
只见他的眼珠里闪着异样的神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发黄的牙齿,颤抖的手正把烟送往嘴边猛吸!
他很兴奋!
他为什么兴奋?我越想越不对,眼前的陈桂华有问题!我后退了两步,下意识的想要远离他。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
笑道:“你这胆子也太小了,每天要死这么多人,这有什么好怕的”
他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我只好勉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尴尬的笑了笑,低下头没再说话。
真是场不愉快的交流。
我暗暗道。
我刚准备起身,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我根前,小声说道:“据说,他的车被人做了手脚,他才会在那个点停在路边”
他的嘴里满是烟草的臭味,呼进了我的鼻子里,我皱了皱眉,内心有点不悦。
不过他的话勾起了我的兴趣。虽然表面上停在路边跟这次交通意外并什么关系,但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做这种事。
正准备多问两句,手机铃声响起。陈桂华看了看手机,走往马路对面打起了电话。
我拿起手机低头刷着视频,耳中隐隐听到他的交谈声。
“知道,知道,我会还的。“
“你催这么紧也没用,要不你拿把刀把我杀了”
看来他欠了人家钱,我心想。
“你放心,下个礼拜我就有钱了,到时候我一起还你,就这样,我先挂”
“砰,一声巨响”
一辆渣土车冲过隔离带,往陈桂华方向冲去。正在打电话的陈桂华根本来不及躲闪,瞬间被卷进了车底。
只见巨大的轮胎碾过他身体,发出噗噗的声音,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五声,六声
陈桂华被一次次的碾压,早已不成人形。路上的行人发出尖叫声,四处逃窜。
渣土车直到撞到了路边的楼房才停了下来。一切是那么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随后,一个穿着黄色上衣的矮个子打开了车门。
怎么是他。
是王明,他慢慢的走到那个曾今被叫做陈桂华的东西面前,蹲了下来,好像在做着什么。只见他肩膀在微微发抖,双手往前伸着。
都这样了,没救了。大家心想。
眼下发生的事情让在场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双眼。
王明浑身鲜血,双眼通红,从车底拖出尸体,奋力往前走!嘴里好像在说着什么。
现场一片狼藉,各种零件被拖得到处都是。
这诡异的一幕让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尖叫声,呕吐声,此起彼伏。仿佛这不是人间,而是炼狱。
我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本来活生生一个人,变成了血淋淋模样,被人拖着前行。
如果这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突然,感到大腿一疼。
是守!
她怎么出现了?
我赶忙拿起手机,对着屏幕说:“守是你吗?”
“你为什么没有汇报时间!”守明劈头盖脸的反问道,
“此情此景我也没有心情回答她的问题”
继续说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守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你的朋友已经死了,后面交给警察处理吧”
“我知道!,可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疯子?!”
仿佛在问世界。
“你真想知道?”
“嗯”我感到浑身无力
“那你去听听他嘴里在说什么吧”
话音刚落,只见手机屏幕中央出现一个耳朵的标识。
“你把耳朵凑过来。”
我照她的话轻轻将耳朵贴近,像打电话一样。
好凉。彷佛贴着一块冻透的冰肉。
耳中仿佛是野兽在吼叫。
“嘿嘿”
“没卡住”
他要卡住什么?
正当我疑惑之际,
一道亮光滑进我的大脑。
猛然回忆起陈桂华刚刚对我说的话。
“他胖,肉多,换个瘦子效果就差很多。”
难道……
“这就是它的目的!?”
我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的”守淡淡的说。声音中有些许厌恶。
它的目的不是杀人。
它想要将人卡在车底
然后拖行。
它的目的是享受人被拖成肉屑的快感。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嘴唇微颤,问道
“守略显迟疑,缓缓说道
“人形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