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轮回往复等一人
延维皱着眉头，眼中不悦，一股强硬的灵力向荀青时俯冲而去，刚一靠近她的身体，荀青时就被弹飞了出去。
云慕眼睛瞪得浑圆，他不顾生死地冲过去，稳稳地接住了荀青时。
他不敢用力地抱紧她，生怕触碰到她背后的伤口。“别担心，结界修补好了。”
“神君，你嘴唇白了，你没事吧。”荀青时看见云慕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有些担心。
“好疼啊！”云慕缓和的脸色，有些撒娇地说道：“要抱抱才能好。”
没等荀青时做任何回复，延维的长戟直接飞了过来。云慕拂袖，长戟变得粉碎。
“诛仙，延维！”云慕双目透着凛冽的寒光，但是天罚却没有如期来临。
“哈哈哈……直至刚才我从未想过要杀你，老朋友。”
延维双手缓慢抬起，一个散发着黑气的光相从他的身后慢慢显现。
云慕的眼里先是迷惑，而后又痛心，看来明天注定是个到不了的日子了。
一柄黑色的长剑在空中逐渐凝成，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席卷而来。在云慕和荀青时的面前，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拔地而起。
荀青时见过这棵树，在万人坑底，一片金黄。
不过，眼前的这棵树多了很多干枯的树枝，金色的叶片好像少了很多。
银杏叶顺着气流，缠绕在黑色的长剑之上，长剑不断地将叶片削烂，两方斗得难解难分。
最终，银杏叶飞向了延维，柔软的叶片却像锋利的刀刃刺穿他的身体。而那长剑，也穿过了干枯的树干。
云慕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他转身将荀青时搂在怀里，冰冷的手掌覆在她的双眸之上，用尽了他最后的温柔。
&34;云慕？&34;
“乖，别看。”云慕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
荀青时忽然身体僵硬了一瞬，她将云慕宽大的手掌握在手里，眼眸里闪烁着冰寒至极的光芒。
“藏……”
“我在，我在，你说什么，我在……”
云慕头落在了荀青时的肩膀，心口上那个硕大的洞了断了生机。
他没了呼吸。
&34;云慕？云慕！&34;荀青时苦痛的喊着，但终是等不到属于她的回应。
从云慕心口的位置，一片银杏叶飞到了天空，荀青时拼命地伸手去抓，在指尖碰到叶片的那一刹那，银杏叶化作点点星光萦绕在指尖。
最终连星光也消散了。
荀青时漠然地坐在地上，眼里的光芒已经不复存在。狂风卷夹着雪花，偶尔落在脸上，竟不知道人和雪谁要更冷上几分。
她颤抖着双手，轻轻触摸着云慕的面庞，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冰冷的触感让她心痛不已，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却再也无法流出。
天空中星河鹭起，引得人们驻足仰望。
妖兽横行的无妄林，故人垂头。
鬼气肆虐的孤浮岛，满目悲伤。
傀儡之地的玉京城，无能为力。
星河蜿蜒流逝，最终连星光也消散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景色变了模样，荀青时发现自己怀里的云慕不见了，她踉跄着起身寻找，但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什么都找不到。
白色让她感到盲目、冰冷、绝望，空灵幽远的声音似乎在质问她：“你为何在此？”
荀青时翻开自己的掌心，目光在掌心上流转。她认为自己没哭，但是眼泪已经流了两行。
她哽咽着回答：“我怎么也追不上最后的那片银杏叶。”
荀青时孤独地哭泣着，她感受着生命中最深沉的悲伤，无尽的孤寂将她淹没，让她永远无法再找回曾经的快乐与温暖。
她知道，从此以后，她的世界再也没有了云慕的存在。
“孩子。”
温暖的声音传入荀青时的耳朵，她的掌心被人放下了一枚小小的银杏叶。她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身着白色法袍头戴莲花冠的妇人。
“缘分未尽，为何你哭得如此伤心？”
“云慕……还活着？”
妇人将她扶了起来，白茫茫的一片瞬时变为竹林碧海。
“云慕本是我点化的一棵银杏树，数万年间，他渡化恶灵，诛罚罪仙，功德无量。但三界六道长存制衡执法，避免无极。大地宽宥，生命总会轮回往复，云慕在等一个人，让他完整的一个人。”
荀青时虽然茫然无措，但是有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妇人笑了一下，在她的额间轻轻一点：“孩子，一开始你就选择了救他。”
荀青时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着急地问道：“我要怎么称呼您？怎样找到您？”
“我有很多名字，也有很多样子。以苦身，济众生；观自在，以神游。”
声音变得悠远，脑海里一点点拉回埋没的记忆。
那时候，荀青时处于濒死的状态，她的一缕魂魄漂浮在外，看着大家跪谢上苍，心中生不出喜悲。
“你不恨吗？”苦济老祖站在她的身边问他。
荀青时摇摇头，单纯干净的眼神就像是新出生的婴孩，“我不知道，我应该是要恨的，但是我现在很平静。”
“有个问题，我问过很多人，今天，我也想问问你，可以吗？”
荀青时点点头。
苦济老祖和煦一笑，缓缓问道：“如果有一个人，因为要渡化他人，每天都要忍受神魂被撕咬之苦，但最终还逃不了惨死的命运。你怎么看？”
“我想救他。”
“即使让你再死一次？”
“嗯，我想。”
“云慕，你等的人终于等到了。”苦济老祖笑得十分和蔼，眼角的皱纹也被拉的细长：“以苦身，济众生；观自在，以神游。”
荀青时突然惊醒，此刻的自己已经躺在了无神峰。
“阿姐，你终于醒了。”
荀岳给荀青时端来一杯茶，荀青时没有接过，只是忙着问道：“云慕呢？云慕呢？”
荀青时跟着荀岳来到了无神峰的密林，这个疗养的山泉是青珠和妖王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地方，想来好像就在不久之前。
山泉旁是新开凿的山洞，山洞里冰霜爬满了石壁，云慕就躺在玉石之上，冰霜把他雕刻的更加脆弱。
鸣鹤知道荀青时醒了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见眼前的场景，又默默地将荀岳拉到山洞外等候。
荀青时蹲在云慕身旁，她告诉自己云慕只是睡着了。
她就这样静静的陪着云慕。
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