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壁垒之外的拉莱耶
水面。
不，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海。
感知十分模糊，天空仿佛失去了其存在。
身体无法动弹，感觉轻盈又沉重，缓慢地向下移动着。
水没过脚踝，却感受不到一点湿润。
无法呼吸，但在水中并未窒息，肺泡里没有空气，但仍未有任何不良反应。
漆黑的海底，不知为何，也不知从何处，发出了微微的奇异光线。
人群聚集着，大吼着什么，很快排好了杂乱的队伍，一齐去推动那矗立在海底的，巨大而沉重的石门。
普通人的力量无法办到这种事，可陷入疯狂的人类身上或许有无数可能。
首先是一个细小的缝，再然后那道缝隙扩大，厚重的门扉完全敞开，展露出了门后和实情并不相符的奇异景象。
绿色的石头房鳞次栉比，画面正中心是一个高耸的古堡，在海底看不见其顶上。
震动，这座海底之城在不断上浮。
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抬头，什么庞然大物在水面之上。
只能模糊看见祂的下部。
那是，脚爪？还有数不清的触手？
没人能准确描述祂的模样。
看见祂的那一瞬，灵魂便被包裹在了幽深的黏腻之中。
听不见的声音穿透了一切介质，响彻在脑海里。
知识，思想……
是关于祂的一切。
无法理解，这一切都和所熟知的常识相悖。
像是掀开了头盖骨，看不见的棒状物体从头顶的开口中伸进去，搅动着里面的组织、神经、血管和脑脊液。
无法思考。
控制不了身体，大脑混沌不堪，一阵反胃，却只能干呕。
不，不，不。
冷静下来。
这是另一个世界。
世界壁垒包裹着，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但这仅仅一点点的干扰，带来的冲击却播糠眯目。
末永和人好不容易才从陷入了沼泽泥潭般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天还未亮，他不过睡了五个小时。
末永和人眼睛瞪大，脸上毫无疲惫之意，嘴角微微下压，整个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睡衣比较宽松，末永和人一边生涩地单手解开上衣的扣子，一边摇摇晃晃从地铺上爬起。
房间不大，准备好要穿的衣物和一些杂物就方在旁边的软沙发上。
末永和人翻翻找找，拿起匕首抽出皮质的刀鞘。
一刀，两刀……
一道道血迹出现在疤痕遍布的大臂内侧。
下手失去了轻重，这次的伤口比以往的都要深。等末永和人回过神来，左侧的上衣已经被血液浸透。
红色的液体顺着伤口，经过胳膊肘、小臂、手腕、手掌，最终从指尖滴落。
而被缠绕着红色丝线的指头指向的地面，已然聚集起了一个小血泊。
手指脱力，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糟糕……”
居然无意识做了这种事，该怎么处理才能不让中原中也察觉啊？
伤口远不到动脉的深度，末永和人从柜子里翻找出积灰了许久的药箱，熟练地处理伤口。
必须尽快搞清楚那个是什么东西，他受到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在这么下去，他会失去理智。末永和人肯定。
几日前引导侦探社与组合正面交锋，森鸥外透露出了武装侦探社文员的躲藏之地，又派中原中也去跟侦探社带话。
同时削弱两方战力的一石二鸟之计，不论结果如何，港口黑手党都能坐收渔翁之利。
山区里没有监控。为了获取情报，末永和人在森鸥外的授意下隐藏身形旁观了组合与侦探社的博弈。
触手。
洛夫克拉夫特从一开始就给末永和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直到他伸出触手——
那家伙不是人类，至少不是纯粹的人类。
也不是像赛尔提那样的妖精，更不是和妖刀“罪歌”一样的特殊器物，不是末永和人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奇异生物。
他，不，祂是神？能感觉到一缕相似的气息。
但更多的是粘稠又浓重的气压。
明明异能处于防备最完善的形态，无论是什么都无法察觉末永和人的存在。
可是洛夫克拉夫特，在某一瞬和他对视了。
当时末永和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心脏突然猛烈地跳了一下。
之后，噩梦开始了。
从一开始只有深沉压抑的海，到今天这个梦境，末永和人的感受也愈发明显。
不会错的，梦中的感觉，和他在穿越世界时那一瞬的感觉相同。
梦中的画面恐怕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那个庞大之物的触手……和洛夫克拉夫特的触手并不相同。
末永和人在监控中看到的，洛夫克拉夫特变成的那个怪物，也和祂不同。
最明显的一点：两者相比之下，洛夫克拉夫特太小了。
先不说祂无法把自己压缩成一个人类的大小，祂恐怕也不屑于变成人类。
据弗朗西斯交易的资料，他也不清楚洛夫克拉夫特是什么，资料上只有洛夫克拉夫特的能力和弱点。
而洛夫克拉夫特，是绝对无法杀死的存在。
这和末永和人所了解到的神明不同，神明是会死的。
那个洛夫克拉夫特，他到底是什么？
枪击无法给他造成任何伤害，梦野久作的异能疑似对他无效。
把脏衣服换下，末永和人随手把粘上血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开始处理地板上的污迹。
距离拿到资料已经过去一周，这一周关于洛夫克拉夫特的调查毫无进展，末永和人甚至都摸到了费奥多尔的一个废弃据点，在被特意留下的文件中也没发现任何有关洛夫克拉夫特的消息。
已经落满了灰尘的电脑桌上，一个站姿笔挺，身着红色军服的胡桃夹子压着一张纸。
纸上印刷着标准体的俄文：
“我的邀请依然有效。
友情提醒：不要深究。”
决裂之后，末永和人完全不听费奥多尔的劝。
给了末永和人奇异感觉的东西，不弄清楚，就是一个很大的隐患。信息非常重要，他之前就因为信息差被那只臭老鼠骗过很多次。怎么可能不去深究？
弗朗西斯是为了自己爱的人才来到横滨，以情感为动力行动的人不可能保持完全的理智。
任何刺激都有可能会让他做出可怕的事情。
手上掌握着不死者的弗朗西斯，某种意义上和森欧外当年利用与谢野晶子所创造出的“不死军团”很相似，甚至更加强大。洛夫克拉夫特不会因“死亡”而感受到任何情绪。
人心是会被摧毁的。
不知道依靠着什么行动的洛夫克拉夫特没有这个弱点。
万一“潘多拉”没有任何效果，弗朗西斯为了获得“书”要向港口黑手党宣战，他们真的有胜算吗？
绝对会为港黑奋战到最后一刻的中原中也，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