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三卷第八章难舍难分
张克瑞与齐梦再次来到麦当劳，不过这次两人都无心堂食。昨天的事情让他们倍感沮丧，常渊的“画饼”他们也知道根本是天方夜谭，工作室刚运行一个月左右，就赔掉了一百二十万，再有奇迹也补不上这个窟窿。但是两人也不敢揭破常渊的善意谎言，毕竟这是他们对不起的恩人。
两人行走间，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迎面走来了庄德信。注意到庄德信注视齐梦的复杂目光，张克瑞立即护在了齐梦身前，怒喝道：“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庄德信：（略显尴尬）我，我知道你们最近又遇到了不愉快的事。齐梦，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张克瑞：（警惕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罗家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
庄德信：我知道罗家害了你们，但跟我没有关系。
齐梦：（惊愕）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庄德信：（略作犹豫）这个，告诉我的人不让我说。
张克瑞：（顿时火冒三丈）为什么不让说，做贼心虚吗？
庄德信：不，那人不是罗家的，不是你们的敌人。
张克瑞：那你呢？你这个罗家的未来女婿难道会是我们的朋友吗？
庄德信：我……我能跟齐梦聊聊吗？
张克瑞：不行，我不允许。
庄德信：（霎时怒不可遏）你有什么资格不允许？
张克瑞：因为我，我，我……对了，我是她男朋友。
庄德信：就算你是她丈夫，要不要跟我说两句的选择权也是在她手里，而不是你来决定吧？（转向齐梦，声音随即温柔几分）齐梦，你确定不跟我说几句话吗？就几句，求你了！
张克瑞还想让齐梦不要理睬这位乱人心扉的帅哥，却瞥见了齐梦欲言又止的神态，他心中一沉，立时知晓了齐梦的想法。于是，张克瑞含怒嚷了两句：“你们两个爱聊不聊，我不管了！”
说着，张克瑞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只留下齐梦与庄德信。
剩下两人彼此相对却一时无言，最后还是齐梦先开了口：“庄总，你还好吗？”
庄德信：（苦笑）好，我有什么不好？你背下了所有，保住了我的职位，而且董事长正在安排我与怡馨……与罗大小姐的婚事，就在三天后。
齐梦：（心头顿感伤悲，但还是镇定心神回应）……好，很好啊！恭喜你，事业爱情双丰收。
庄德信：双丰收？是，我可能事业上会得到丰收，成为“馨祥”董事长的东床快婿，他一定会不遗余力推荐我去竞争金顶奖，这“馨祥”总经理的位置也很快会还给我。但是，这些是我需要的吗？
齐梦郑重告知：“……庄总，不管你当初离开校园时怀抱着什么样的梦想，梦都该醒了。不管你现在如何看不起被罗家牵着鼻子走的自己，也该知道这就是现实。
我曾经幻想着凭借自己的才华，可以获得应有的工作、应有的酬劳，应有的前途。就算被迫背锅，我依然觉得自己可以重新开始，只要我还坚持着自己的梦想，只要我还拥有才华。
但是我错了，我的异想天开，只会连累我身边的人。常总因为我不仅丢了职务和工作，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还因为我的任性，遭受重大损失。虽然他不停安慰我说，以我的才华迟早可以将所有失去的都拿回来，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当初能清醒地看清这残酷的现实，我不会开这个工作室，我不会接受常总的支持，也就不会连累他遭受损失，更不会让本来真正可以从头再来的张克瑞跟我一起吃苦倒霉。
庄总，我已经醒了，不想再继续幼稚下去，不想再连累真正关心我的人。我会结束这个工作室，回到我自己的家乡重新开始。
而你也该接受现实了，虽然与自己想象的不同，但毕竟你可以最大程度接近成功，让关心你的人不但不必为你担心，还会以你为荣。你还要怎么样？”
庄德信：（咬咬牙，下定了决心）齐梦，我觉得我的心意你懂。我知道你现在处于最困难的时期，你也不必离开，我想……
齐梦：（忽然激动起来）不离开又能怎么样？继续在这里连累常总那样关心我的人，还是让张克瑞放弃那么多想要聘请他的企业，继续陪我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求求你，我连累的人已经够多了，别让我再连累你，好吗？你什么都不要想，去过你自己的人生吧！我们……我们的交集已经随着我离开“馨祥”结束了。
甩下这番话，齐梦立即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这时，她忽然听到庄德信苍凉哀伤的念诗声：“情深岂在朝暮见，沧海桑田休负心。今生不盼鹊桥会，来世比翼伴彩云。”
齐梦不知道为什么庄德信此刻要念这首诗，难道说他也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但不管如何，齐梦没有就此停步回头，不管前世如何，今生她只要庄德信能得到幸福、得到成功……
回到家中的齐梦大哭了一场。哭泣中，泪痕未干的齐梦迷迷糊糊睡去。在梦中，她又变回了古装美女菲雪，此刻正对着一座坟头祭拜。奇怪的是，坟墓前连墓碑都没有，但菲雪很显然对坟中人心知肚明。她将一碗酒洒到坟前，口中喃喃说：
“你说得对，那个想要强娶我的恶人未能得逞，虽然上天没有惩罚秦相，却让这个秦相族侄因意外坠马而死。谁能想到，他的死亡拯救了我，我没过他的门，也不用给他守寡。但是皇甫公子，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你让我这么活下去，你知道对我是怎样的折磨？情深岂在朝暮见，沧海桑田休负心。今生不盼鹊桥会，来世比翼伴彩云。我真的很想现在就去来世找你……”
说到此处，菲雪不由泣不成声，甚至取下头上的珠钗，似乎打算就此轻生。
“姑娘，不要做傻事！”随着一声大吼，只见一名武林人打扮的青年不知从哪里跃出。
菲雪大惊，紧攥珠钗，厉声问：“你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
武林人：（微微一笑）你真以为秦相那个族侄是因为意外坠马的？
菲雪：（顿时听出此中必有蹊跷）不然呢？
武林人：他在策马疾驰中，坐骑被飞石击中要穴，因为疼痛受惊而突然挣扎。姓秦的摔下宝马，又被痛苦万分的宝马连踩数下，如何能活？
菲雪：你，你是说……那个秦公子是被杀的？
武林人：（在坟前深深一拜后才缓缓说）不止那个公子，你们家的管家也不是无缘无故从屋顶坠下，他也是被飞石打中要穴，因痛苦坠落而死。
菲雪：（不由惧怕起来）他们，都，都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武林人：姑娘不要害怕，在下姓张，曾随吴将军抗击胡虏，吴将军病逝后，我不喜欢官场，游历江湖。我与皇甫兄无意中结识，互为知己。我后来得知他家被奸相所害，特来寻他，不成想找到时，却亲眼见他被你家管家踢落悬崖。我本来当时就该杀了你那恶管家，但我既然已经来不及救皇甫兄，就要弄清原委，为他报仇。所以这几天，我终于弄清了事情情况，也亲眼目睹你收敛皇甫兄尸骨。本来我是打算连令尊也一并杀掉，但看在姑娘份上，又查清那管家害死皇甫兄，实际上是因为收了奸相族侄的好处，不是出于令尊之命令，这才放过了令尊。但是那两人我就不客气了！
菲雪：（渐渐惧意全失，上前行了一礼）多谢张公子为皇甫公子报仇，又让我免入虎口。
张公子：姑娘不必客气，我只是做了一个朋友该做的事。姑娘有情有义，我更为钦佩。还望姑娘千万珍惜生命，我相信皇甫兄一定希望你能幸福地活下去。
菲雪：（凄然一笑）没有了他，我还能幸福吗？
张公子：姑娘千万不要如此说，我相信皇甫兄一定保佑你找到幸福的，你千万不能让他失望啊……
齐梦猛然从梦中醒来，刚才这段梦境她从未梦见过，难道这意味着应该将代表前世的梦境全部放下，同时也要将“他”放下？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齐梦唯恐是庄德信又一时脑热，前来纠缠不休，便想默不作声，装作不在家。不过，当她听清是张克瑞的声音，这才放心开门。
张克瑞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想说出自己的新计划，似乎对他而言，永远没有“绝望”二字，只要一息尚存，就一定要奋斗到底。
面对充满斗志的张克瑞，齐梦则只是莞尔一笑说：“瑞哥，可以了，不用再费心了。明天我就去注销工作室，你也去找份像样的工作吧！我要回我的老家了，陪我爸爸妈妈在家务农。服装设计师……对我来说，终究是一场梦。”
张克瑞：（立即心急如焚地劝说着）齐梦，你不能就这样放弃啊！你是有时尚服装设计的天赋的！
齐梦：不放弃能怎样，要在大城市中实现自己的梦想，仅仅有天赋是不够的，心计、人脉、背景，我处处不如人，自己做不好还要连累别人。其实回老家也没关系，服装设计也可以接地气，也许我可以在务农之余设计现代农村装……
张克瑞：（不耐烦）行了，术业有专攻，你学的是城市时装设计，天赋也在这方面。乡村现代服装设计根本就不是你专长。外行以为只要会服装设计，放在哪方面都应该是闪闪发光的金子。但你我都知道，服装设计无论是东方服装设计、西方服装设计，还是城市时装设计、乡村现代服装设计、古装设计，面对群体、具体要求的区别，所需要擅长的优势更是不同。不是说，想让你接乡村地气，你就能设计出广大农民喜欢的现代服装来，隔行如隔山，在一个行业内部同样是至理名言。所以，你说这个傻话干什么？
齐梦：（凄然苦笑）不是我要说傻话，是我醒了，你也该醒了。我不该沉湎于虚无缥缈的梦境，更不该用幻想引导自己的命运。我接受现实了，你也接受吧！
无论张克瑞如何劝说，齐梦都吃了秤砣铁了心，或许对她来说，这座城市带给她的只有愧疚与失望，而她对这座城市大概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
庄德信与齐梦交谈之后，也是万念俱灰，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罗怡馨已经做好当新娘的准备，拽着庄德信去试婚纱。几万元钱的婚纱，她无意去租，因为她不能允许自己看上的东西，再被别人去用，坚持要买下来。
既然决定花钱，罗怡馨也不是心疼钱的主儿，但绝对不能忍受被别人占便宜。所以，罗怡馨对婚纱挑三拣四，说起来没完，又让婚纱店的职工将店里配套首饰拿来挨个试。
这家婚纱店本来就与“馨祥”有业务来往，当然不敢得罪罗大小姐，只有从店长到店员全部伺候着，甚至暂时停止了所有对外业务。
被迫来陪罗怡馨的庄德信则愈加不耐烦，却也不能得罪未来的妻子。这不是因为爱情，而是由于罗怡馨是庄德信伯乐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董事长的面子上，他也只能忍耐，不敢让恩人的掌上明珠有半点不开心。但是，男人的耐心终究是有限的，所以他找了个如厕的借口，暂时从罗怡馨视线范围内消失。
虽然漫步于热闹的商厦中，庄德信却感受到从来未有的孤单，每一个出现在视野中忙忙碌碌的店员、职员、白领，仿佛都在一瞬间变成了齐梦。但是，每个“齐梦”都是与庄德信擦肩而过，陌生得让人心寒，仿佛与齐梦那一个个畅谈梦想、共同奋斗的日日夜夜，都不过是从未真实发生过的梦境一样。
突然，庄德信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面孔不是齐梦，也没有变成齐梦的模样，他就是张克瑞。
张克瑞的目光冷冷扫过庄德信，便往楼梯间走去。庄德信立即想都不想就追过去，他唯恐是齐梦那里出了什么事，或许张克瑞就是来报讯的。
由于这座商厦的部分商户尚未入驻，所以有几处僻静地，这张克瑞对地形似乎十分熟悉，将庄德信直接引到无人地。
见对方停步转向自己，庄德信慌忙问：“齐梦没事吧？”
张克瑞：（依然冷漠）一个快结婚的人，惦记老婆以外的女孩，这合适吗？
庄德信：（顿变尴尬）对不起，我不该过分关心你女朋友。
张克瑞：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也不配做她男朋友，我们之前是怕你纠缠她，所以演戏给你看而已。
庄德信：（惊愕）齐梦就这么讨厌我吗？为了摆脱我，还要演戏给我看？
张克瑞：讨厌？她是害怕。
庄德信：害怕什么？
张克瑞：害怕明知跟你没有结果，却让自己无法自拔。更怕你会爱上她，影响了你的锦绣前程。所以你去找她，她却再次拒绝你。
庄德信：我……我知道，但是她态度如此坚决，让我别无选择。
张克瑞：别无选择，还是不愿选择？
庄德信：（疑惑不解）你什么意思？
张克瑞：你如果想做有钱人家的女婿，谁也拦不住你。如果你想爱一个人，同样没人拦得住。如果你已经选择了荣华富贵，而不肯再面对自己的真实情感，那你就骗自己一辈子，告诉自己你本来想娶的就是那个牛气哄哄的大小姐，你本来就对齐梦没有任何情感。但千万不要说是别人让你怎么样，你只要选定了，谁也改变不了你的真心抉择。
庄德信：（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问题完全出在我这里？齐梦对我的拒绝，只是我给自己逃避的借口？
张克瑞：我没有任何意思。你是青年得志的庄总，我是一事无成的小张，很多事情我没有资格告诉你什么，你也不需要我告诉你什么。我只是来说一件事。
庄德信：请说。
张克瑞：齐梦是很有天分的都市时装设计师，你肯定是知道的。
庄德信：没错，我的设计天赋偏古装，她的设计天赋偏都市现代。虽然她也为旭翔设计过古装，却也融入了很多现代服装的设计，我们两个的优势结合在一起，才能设计出符合旭翔风格的一套套服装。我们简直就是……
张克瑞：你想说天作之合是吗？我虽然擅长的是市场营销，但我也算学时装设计出身，你说的我都能看出来。但你知道吗？齐梦要回老家农村了，虽然那里也有的是机会，但她从头再来，就必须放弃现在自己的天赋和优势。而你呢？你表面上是要与她重新开始，但你真下定决心了吗？你真能放弃现在的所有，放弃可能会唾手可得的“金顶奖”，去和一个能共同追梦、能真心相爱、能不惜一切去同甘共苦的女孩从头开始吗？
庄德信：我……
张克瑞：我不需要你的回答，但你知道谁需要。（递过来一个纸条）你最后的时限在这里，路怎么选，人生怎么走，决定权在你。但如果你自己没想通，不要害人，否则我放不过你！
身不由己地接过纸条，看清纸条的内容，庄德信不由陷入了沉思。他毕竟已经不复年少，虽然也算青年得志，却毕竟不算年轻。虽然自己一时冲动去找齐梦，但张克瑞一番话确实让他踌躇万分，真的要让自己回到原点、重新开始吗？曾经可望不可即的金顶奖现在真的离自己如此接近，难道真要就此放弃吗？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随着电话被接通，罗大小姐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德信，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庄德信渐渐冷静下来，声音平静地说：“怡馨，对不起，我现在就赶回去，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