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读书?听我爹说,咱们村里就只村长家的孙子在县里赵先生那上私塾。一月就得二两银钱呢”大虎抬起头望着陈平吃惊的说到。
大虎没想到二蛋居然有这么宏远的理想,只是这理想在他看来着实有些大了,至少他从不敢奢望。
村里的女人都是不识字的,妞妞自是更不懂这些,所以这会儿低着头只盼着自己手里的吊钩能多上几条黄鳝才好。
陈平这般年纪的孩子,若是在富贵人家怕是早请先生启蒙了。只是这乡下闭塞,私塾都在县城里,即便能去城里,也得先付得起这每月的花销才行。陈平家中尚且还是顿顿红薯充饥,温饱都无法保障,更不用说这读书的事了。
好在陈平是识字的,只是在这乡下像他这般大的孩童若是学究天人,未免有些惊世骇俗。况且在陈家沟即便他识字,也没有用武之地。尚且不论他年岁幼小,光是这村里的人情世故也不是这是否识字能替代的。
闲话一放,三人又都望着各自手上的钓竿了。
而陈光年众人也紧赶着把这最后的一点谷穗给收了。这下午的日头甚毒,若是中暍可不行,万不能出这档子问题。陈光年便早早地将屋里的烧好的茶汤给拿到了田垄边上。为方便大伙取食,还刻意放置了两个茶碗。男女分开,免得大伙尴尬。
“孩他娘,这没剩多少了,你先回家把饭做上吧”陈光年瞅着顶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该把这亩田给收拾干净了。剩下的留着明儿在干。反正明儿就算耽搁也就最多一晌午的活儿,不妨事。遂想着让陈氏先回去。
“没事,我灶上早把今儿晚上的菜准备好了。你刚不是回去看了说火没灭吗,我这再跟你们多收些,也快些把这收完好回家休息。”陈氏边说边收割着,手上的活丝毫没见耽搁。
“妹子,光年这是心疼你了,让你早些回去歇着呢”大虎娘打趣地说道。
陈氏哪受得住这般调笑,面红耳赤的对着大虎娘说到:“胡说,他分明是想让我回家做饭,被你说的这哪还是他的意思,你真是会逗弄个人”。
“哈哈,妹子,我家光年兄弟就是这么个意思”大虎爹跟着家里那口子顺风说到。
陈光年可不是头一遭遇到这般的调侃,以往自己还据理力争的辩驳一下。后来知道这事就不能去解释。越是解释他们就越来劲。索性就跟着笑笑不搭理,他们觉着无趣便也不多说了。
陈氏这也就是脸皮薄才上了这俩口子的当了。换做是安氏,也是万不会这般吃亏的。
“弟妹,你还是去寻见孩子们先回家吧,这也没剩多少,忙活的过来。回去吧”最终还是安氏嫂子给陈氏解了围,让着陈氏先回家。
瞧了瞧剩余的谷穗子,陈氏也不多做矜持。拢了拢袖口,解去靛青的围裙后掸了下身上的刺芒。同大伙道了声辛苦后,便去寻陈平姐弟了。
小半个时辰后。
“着令,整队”刀疤汉子命令着身边的传讯官道。
“得令”传讯官一并手躬身答到,飞快跑开传达命令去了。
很快队伍已经集合完毕,虽然众人都身着一身的流匪服饰,但队伍行间中却充斥的肃杀的气息。这已不是他们第一次干这种勾当。熟练的收拾好各自的行囊后,各自安静的归位,没有多余的声响。
林间的雀鸟蝉鸣这时也分外的乖巧,没有丝毫的打扰。似也在响应这命令似的。
想着前两日军师给的消息,刀疤脸紧了紧腰间的佩刀,快步走到队伍前。训话到:“并肩子,拍花子的时候到了,能不能装满这南子,可都把招子放亮堂着,摘瓢”一通黑话完毕,列队的匪寇们呼吸明显重了。更有甚者眼中已经充斥着猩红。
“出发”一声令下,队伍开始了极速行进。
陈氏在田坎边上寻着了陈平三人,瞧着回去也没啥事,嘱咐了一句注意别掉田里后便回了。
到家的陈氏先打水洗了把脸,去了去一身的暑气。随后赶紧去厨房瞧了下灶里的柴火。还好回来的及时,这火都快灭了,再不添些,锅里的扣肉蒸不软烂就遭了。
想着一会儿陈光年他们也快回来了。陈氏不敢再耽搁,赶紧动手准备起其他的吃食来。
而另一边陈光年几人在田间说着笑不停地收成着,讨论着明儿个上哪块地先收着。
这天气愈见的闷热了起来,似乎马上就有一场瓢泼大雨般,蝉鸣依旧是那般彻耳,徒增了一股躁意。
劳作的时间过得分外的快,估计再有个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把这最后的一点谷穗收割完。陈光年和大家伙这会儿都在田坎边上寻了块干净地儿坐着,歇着气扇着凉。
突然,陈光安背后窜出一个尖耳猴腮,满目狰狞的流匪来。
见着来人,大伙皆是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来人已是一把寒铁大刀扎透了陈光安的肚腹。刀尖上血珠止不住的流淌,陈光安脚下霎时一片鲜红。他嘴里血沫更是咕咕作响,粗糙的手指弓成了虾米,眼中的神采正在慢慢涣散,留恋着这世间的美好不甘愿的低垂着双睑,“噗通”一声,栽倒在了谷穗堆上。
震惊、恐惧、不安,一时间众人脸上闪过各种表情,安氏正预大声惊叫。便见着猴腮脸身后又闪身出来几个大汉,只见其中一人横刀一挥,安氏便一把捂住自个儿的喉咙,瞳孔瞪的浑圆,嘴里发着荷荷声响,往后一退再退。绊在了田坎边上仰躺着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鲜血更是从捂住的双指间溢了出来。安氏一时间还未断气,只是由于惊吓和恐惧止不住的颤抖,像极了濒死的河鱼。
大虎爹娘和陈光年被这眼前突发的杀人场景吓得浑身战栗,手里握着的镰刀都在因为着愤怒与恐惧不住的哆嗦。
“你们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大虎爹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大声喝道。
猴腮脸只是讥笑一声,并未答话。拔出陈光安背上的冰凉铁刀,冲着大虎爹飞奔而去。
瞅着眼前的杀神即将杀到,大虎爹压制住心头的恐惧,愤然的发出大吼,右手的镰刀轮了个浑圆,使劲往眼前的来人挥了下去。而另外几人也是奔向了陈光年和大虎娘。
“铛”,镰刀与猴腮脸的大刀在空中碰了个正着,大虎爹是含恨挥出,猴腮脸竟也没占到便宜,各自一个趔趄。猴腮脸没想到大虎爹能够这般勇猛,一愣神后更是怒不可遏的挥刀向着大虎爹而去。大虎爹本是含恨出手,刚一下已是泄了大半的劲。这会儿手里的武器更是不占半点便宜,瞧见劈来的大刀急忙横刀格挡。
猴腮脸到底是行伍人,见着大虎爹横刀格挡,空中招氏一晃,由劈变挑,一刀就将大虎爹胸前的衣衫划开了大口子,内里的肌肤上更是被划拉出一道尺长的大口子。鲜血顿时便淌了下来。
陈光年面对着扑向他们的匪寇,也是惊惧非常,下意识的一把拉过身前的大虎娘躲在自个儿身后。手里的镰刀左右一挥,惊恐的盯着扑向他们的贼人。
只是来人数量众多,刚打算让大虎娘快跑的想法转瞬间便被扼杀了。来人并未有丝毫的猫戏耗子的想法。上前便是一顿凶狠劈砍,猛虎尚且架不住群狼,陈光年这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偏僻的陈家沟有一日也会有杀生之祸。怪不得这俩日老是心神不宁,合着是应在这了。
不过三五下,陈光年便被砍伤了手脚,大虎娘更是惊吓的哇哇大哭。大虎爹听着大虎娘的哭声回身一望,便被身前的猴腮脸逮着机会,一刀劈砍,从脖颈处一刀划至了胸膛。鲜血从大虎爹脖颈处喷涌而出,大虎爹立马被毙了命。
大虎娘瞧见大虎爹的惨状,“啊”的一声惊叫,飞扑向大虎爹,也被面前的贼人一刀结果了性命。
瞧着眼前倒在血泊中的众人,陈光年有些麻木,刚才还在说笑的大伙,这会儿就只剩自己还在张嘴呼吸,这反差太让人措手不及,无法接受。
想着与其等死,不如拼命一搏。陈光年顾不得手脚上的伤,挥砍着镰刀试图杀出去。但理想与现实差距太大,没跑出两步便被一刀砍中了后背。“噗通”一声栽倒进了田里。其中一名汉子提着手里的大刀,一脚踩在陈光年后背,大刀抡起。从后脖颈处结果了他。
“耽搁了不少时间,收拾好,赶紧跟上”猴腮脸甩了甩刀刃上的血珠说到。
“是”余下的几人各自来到躺着的众人身后,拿出腰间稍短的刺刀,揪住脑袋,汲取了他们的首级。
而在家忙活的陈氏这会儿莫名的心头一紧,心头似压着块巨石,呼吸急促。
“许是累着了”陈氏还以为每日的送货买卖让自己身体有了亏损,自我安慰到。
可她万万没想到,陈家沟的劫难正在悄然降临。
“猴三,领一队人马封锁村头,戌时一刻,动手!”刀疤脸蹲在后山半腰处阴凉地对着刚回来报道的猴腮脸说到。
“得令”猴三躬身领命到。
“头,那三个孩子咋办?”猴三接着问话到。
“抓起来,张伢子那正缺货”刀疤脸嘴角一咧说到。
“好嘞”猴三心头一喜,立马领着俩人下山抓正在钓黄鳝的陈平三人。
“张伢子那缺货,这买卖准能有个好价钱。难怪不苟言笑的头儿都能乐”猴三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