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归途
（重遇）
突如其来的短暂失神，让潇潇愣了一下，但她不并忘记走向打开的车门。
直到站在地面，瞧着随处可见的车辆与高楼大厦。才终于有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微妙？
潇潇一时间没分辨出哪里不对，右手习惯性拿起来的，只是个保温杯，上面画着的是一只粉色兔子，还挺可爱。
“潇潇，这里。”
听见有人呼唤，那份微妙感逐渐消散。她随着声音跟去，与同伴开始走向今天的目标。
【您在做什么？】
金色的光圈的对话框突兀地挤在一片空间中。
被点名的人懒洋洋地摆手：“不是显而易见吗？本神当然是在处理42的错误啦。”
【42已经被重置更新，受害人也接受了赔偿，您请不要多此一举。】
“干嘛啦，为什么要这么防备本神，不就是不小心把一个人的灵魂分离到另外的世界了吗？”
【程序得出的结果表示，您这个行为属于故意操作。】
自称本神的家伙开始打滚耍赖：“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是他的愿望我不管——”
【那现在这个也属于‘愿望’吗？】
“不是。”他摸了摸下巴，随手点出了一组数据。
在金色光圈没有打出问号之前，他继续说：“当时受到缝隙影响而导致数值改变，她才会无法在之前的世界继续生活。可是，一旦数值逐渐回归正常，她的灵魂又会再次投入轮回。”
【……】
【所以您保留了受害人的记忆？】
“记忆是人性格形成的载体之一，若前尘了去，重新来过，便不是同一个人。而我将她的记忆保留，等到可以承受记忆的时再恢复。”
【受害人会高兴自己这个愿望的实现吗？】
“怎么说呢？”神再点出一组数据，得出来的实验概率只是一半的成功：“这要看新的生活会不会被旧的记忆困扰了。”
【了解。】
【这就去处理可能获得的投诉信息。】
他不可思议：“本神当初怎么就选择了你这么一个冷酷的系统……”
柔软的玩偶被各种揉捏，那毛茸茸的触感是说不出的舒适。
潇潇专注地玩着，反倒是跟她一路的人默默凑在了一块。
“她今天怪怪的？”
“我看不出来，她明明还是面无表情，猜不出在想什么。”
“就是那种很玄幻的感觉，潇潇似乎在散发一种……”说话的人，努力比划了起来：“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回来的气场。”
“那是什么离谱的比喻啊？”
“我咋知道啊！”
他们顾着讨论，全然没注意到商城里有什么异动出现。
那个柔软的玩偶已经被潇潇放回了原位，似乎因为骤然升起的直觉，让她发现了一丝不对的苗头。
没有与同伴告知，她轻而易举地混进茫茫人海中。
当锋利的刀从宽大的风衣里默默亮出，速度更快的人则一脚踹向了持刀的手。
人潮涌动，惊呼与尖叫反而遮挡了刀落地的声音。
因为突然冒出的恐怖分子，整个商场都有点喧闹。
有好事者想拍照录像来着，但不知道为啥，对上那位英雄的眼睛，人就开始发毛，直到警方来人。
恐怖分子的突然出现，基本上是蓄谋已久，准备杀害的对象却是与他无冤无仇之人。而不巧的是，商场能有人治他一笔。
擒下恐怖分子的潇潇也被请去了警局。对潇潇而言，这个事件最有意思的，是她自己救下的目标。
在一个很神奇的世界里，潇潇见此人长发的模样有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突然看见短发的样子，让她多了不少新奇感。
不过……此人的神情波澜不惊，没有寻常人见到危险时的惊慌，也没有‘久别重逢’后，一世恍惚。
潇潇微微垂眸，一边分析，一边按照流程做好了笔录。
她的同伴已经在外头等候，似乎，那个人的家里也来了人。
“小独，你有没有事？”中年男子先一步走来，拉过在潇潇旁边的人左看右看。
“我没事，多亏了……这位小姐。”
男子的目光便移到了潇潇身上，他微微鞠躬，表达一下感激：“不好意思，我收到部下的消息有些激动了，谢谢你救下了我的儿子。”
潇潇点头，没有多言。
但中年男子明显是个非常善谈的人，他感受不到潇潇的疏离，任着性子继续说下去：“小独他这一年运气不太好，似乎经常能遇到这些危险的事，还好有你们这些热心人帮助。”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也听说了一点，你是从a大毕业的吧？我儿子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这样算下去，还是来自前辈的帮助呢。”
潇潇微微挑眉，中年男子则被那个人打断了话语。
“……您还记得要去找方叔叔谈规划地的事吗？”
“害，那不重要，来来来小独，你也跟你这个学姐应声好。叫甜一点，人家还救了你呢！”中年男子直接反客为主。
“……”
从刚才被救下，再到警局里，一直都没有看过来。答谢虽然真挚，却从未对上他人的眼睛。若是以晏清绝的身份来说，确实是难得失礼。
感到一丝好玩，潇潇没有阻止中年男子的行为，那个不曾对上的温和眼眸，终于看了过来。
“学姐好。”
这句话讲出来他并没有过多挣扎，只是眼中的神情稍微复杂了一些。表情和以前一样，总是伴随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你也好，小独。”
潇潇随着中年男子口中的称呼，却见好看的眸子中心微微荡起一圈波澜，她分辨不出这样的情绪。
可似乎……他并不开心。
几番寒暄，中年男子终于要带走晏清绝，而她的同伴也在催促，已经打算要去下一个目的地。
他们两道各走，也许交集止于今日。
“潇潇？”她的伙伴问出声。
“有东西忘记给了。”
晏清绝是突然有了一个记忆。
一个离奇又富有真实感，难以被他定性成梦的记忆。直到商场意外出现，记忆里最深刻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心头，他带着记忆来到了新的世界，遇见了过去相识的人，却……无法上前相认。
孟婆汤的故事在那个世界也有，有人喝下忘却前尘，重新生活。而未喝下的人，再难寻回所思。
尤其是，来自对方身上的疏离感。
他闭上眼睛，由衷叹息。
而再睁开眼的时候，那个被他记挂在心上的人居然走了过来。
这让晏清绝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问道：“潇潇，是还有什么忘了？”
刚才两人交谈的时候，从未交换过真实姓名。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按照过去的习惯问了起来。
记忆里的小侍卫，现在带有‘学姐’身份的人没有回答，只是走得越来越近。
他们面对面，晏清绝能很清楚地瞧见潇潇的耳朵，带有微微绯色。
晏清绝对潇潇的不设防，总能让这个小侍卫非常轻松就抓到他的漏洞。
面前的人再次靠近了一点，与他说起了悄悄话。
“少主，下次见面，要叫姐姐。”
（欢迎）
晏清绝不是突然来到这里，他是正常生活在这二十年。也许在东西大陆会好奇的东西，已经是见怪不怪。
所以潇潇会觉得有点可惜，她也曾想过，若是晏清绝来到了她的世界，自己该去介绍一些什么有意思的。
两人成功会师，搞到彼此的联系方式，还交换了各自的情报。现代工具的发达，完全没有所谓距离。
用手机通话，潇潇还能顺便发出邀请。
“少主，明天去绿野广场吗？”
“怎么了？”
“要带你去看个东西。”
后来想想，便释然了。
她要去介绍的世界，并不是什么神奇的发明与传统，而是在她眼中所喜欢的种种。
绿野广场上，经常会有一些人组织活动，类似献血、保护环境的宣传公益，也可能是以利益为基本的商业行为。
潇潇指出这里，是因为还会有一个特别的活动。
零散的几个人带着口罩，他们手中拿着宣传牌，靠在一片树荫里，白色的肌肤和发丝依旧显眼。
晏清绝偶尔会路过这里，也对这样显眼的团体有很大的印象。遗传带来的疾病导致他们与寻常人不同，一些歧视也随之而来。
就像……在东西大陆里，面对病弱者的态度。
虽然九殇的毒，后来由潇潇拔除。但是，晏清绝仍然有段时间以身为‘病弱的独子’去顾虑，去思索。
世界的影响根深蒂固，他也不能避免。
是潇潇总拉着他的手，毫不顾忌地向前走。
就像现在这样。
他低头看了一眼，十指相扣着。
“有时候，我能看见像他们这样的人。”
除去接触感染的一类人，潇潇会遇见一些街边测试。不是白化病也会是其他的，与常人格格不入，却始终渴望温暖。
“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他们这样，期待着与人交流。”
心理阴暗的人，也许会借机把痛楚带到别人身上。日渐疯狂的人，还会去无差别地攻击无辜者。
“但是我看见，总有人会去相信他们。会去握手、拥抱，再一句温和的问候。”
哪怕一类群体过于极端，也总是有着一些人，值得去关注，让人付诸勇气来行动。
“我很喜欢这样温柔的世界。”
就像暖阳能够驱散寒意，就像微风会温柔轻拂发梢，就像这个世界，有许多最真挚的善良。
潇潇曾经提及的过去，是在硝烟弥漫的地方见到种种悲恸。也许是混乱，也许是苛政，又或者是什么微不足道的理由。
所以潇潇来到东西大陆的时候，都未曾对认定的敌人留手。
除掉最有可能的危险，才是最合适的生存方式。
也如晏清绝最开始评价潇潇的那句话一样，她不是沉溺于杀戮之人。因为，潇潇的世界不仅仅是危险与毁灭。
“要去握个手吗？”
闻言，潇潇停下了脚步，她伸出空闲的手，似乎能看见点什么。然后她合起手掌，紧握成拳，也不知道在打气还是作何，便接着点头。
他们排着队，最后与不相识的人简单握手。
似乎有个小孩在紧张，还有一点羞赧。
潇潇便摸了摸他的头：“很漂亮的。”
“谢、谢谢你……”
离开那些人以后，潇潇拉着晏清绝继续走，时不时提起平时所见的风景。
“这里有两个小朋友，一个爬树很厉害，一个叫起来声音特别大。”
“那个店家的奶奶，前几天做了烤红薯，非常香甜。”
“对面那个小狗，其实挺乖，它扑过来并不是为了咬人。”
……
他们就像角色对调一样，介绍世界的从晏清绝变成了潇潇。那种寻常的风光世事，从她的口中传述，还多了不一样的风格。
在东西大陆的时候，晏清绝会根据潇潇偶尔的描述制造一些物件，有些能够使用，有些最终缺少重要的零件。
他原本以为潇潇会难过或者失望。
但是并没有，潇潇依旧很感兴趣，拿着缺少零件的样板，还会去笑出声。
那特别好看。
也许对潇潇而言，‘喜欢’才是最大的在乎。
两个人还买了吹泡泡机，坐在广场设立的椅子上，看着五颜六色的泡泡到处乱飞。有无聊的孩子在不远处偷偷戳泡泡玩，炸开一片笑声。
祥和与宁静，与潇潇那混乱危险的生活环境截然不同。
“这片世界，是有人守候的。”
“因为有人在外守边疆，才换得如今的家国平安。”晏清绝顺着潇潇的话接了下去。
小侍卫微微垂下眼眸，一副放松的神态：“所以我很庆幸。”
你来到的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国家。
而它还有机会长大，能慢慢变得更好。
“少主，欢迎你来到这里。”
晏清绝没有很快接话，他先伸手抚平潇潇翘起的发梢，才开始纠正。
“不，是你。”
“欢迎回来，潇潇。”
(后话)
晏家的晏夫人似乎都比晏家主去得早。
而这位晏家主在处理好下一任家主试炼各类事项后，竟也跟着撒手人寰。
话本宣扬着两人伉俪情深，说着晏家的声望越发强大，胡言道很久以前有个病弱的独子，某天遇见了来自天上的人……
这些种种，也已经和面前的男子无关了。
他站在一个小摊旁边，一碗汤水就拿在手里。
“忘却往事的人，就跟着我走吧。”有人招呼着，让手中捧着汤水的人跟着离开。
男子倒没有跟着走，将碗放回去，脑海一片茫然。
此地，为何处？
他在这个地方暂时停留，明明失去了记忆，却没有跟着鬼差前往轮回道。
因为上头有令，不得对灵魂强行带去轮回，所以才需要借助孟婆汤。但就算没有孟婆汤，来到这里也会被洗去过往。
为什么这位男子，一直没有离开的打算？
有个鬼差看不下去，直接就问：“公子可是要等着什么人？”
“……确实，我是在等人。”
看见自己同伴貌似唤醒一丝灵魂的记忆，另一个鬼差连忙插话：“咳，若无极大冤屈，你又忘了过往，就不用在苦苦追求了。”
“……可是，我有些难过。”
又唤醒了灵魂的感情，在旁看的孟婆翻了翻白眼：“来到这里你们的模样都被拂去，你若是要等人呢，没准人早你一步先走了。”
“……她确实先离开了我。”
男子失魂落魄地走向轮回道。
“唉。”鬼差望着背影摇了摇头，换了一个话题：“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个很特别的人来？”
“对，说是因为比较特殊，灵魂在人间多留了一会儿才来这。”
“似乎打算留下来，但最后被上头派人来说服后，就走了。”
“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在这里弄了什么，才让这个灵魂迟迟不走呢？”
“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非常恐怖。”
“怎么了孟婆？”
“那个灵魂没喝汤，而现在他已经被带走了。”
鬼差们瞪大双眼。
没有喝汤，那洗掉的过往会——
孟婆捂脸：“有概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