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刀刃相见
慕沐能感觉到他目光的追随，也发觉他渐渐地靠近。
董潇云在慕沐耳边低语嘱咐了几句，他为父母准备了神秘礼物，接着人就下了楼，慕沐转身往三楼走去。
董潇云在三楼特意为她安排了一间单人休息室。
这时候，所有人都在一楼切蛋糕祝福道贺词，三楼几乎是没有人的。
她先去了洗手间，人刚从间厕里出来，被对面靠在门上的人吓得喊出了声，“啊……”
慕沐定了定神，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贺董进错门了吧！”
他人有点懒散地背倚着门，手里点着烟，抽了一口吐着烟雾，盯着她，灼灼滚烫。
他在等她。
见他不说话，她往洗手台走去，洗了手对着镜子整理着额头两边的碎发，从镜子里又对上他灼人的眼。
他跟静止了似的，看着她，眼里带着不耐和隐忍。
慕沐回过头，看着他，脸瘦了些，头发也剪短了，利落了不少，眉眼轮廓深邃，下颚线紧绷着生硬。
她往他跟前走了几步，淡淡地说，“你挡着我路了。”
贺名扬一手抄在裤兜里，低头吸完最后一口烟，捻灭，扔到垃圾桶里，看着她，“你欠我一个解释吧？”
嘿，她笑了，“还这么自以为是！”
她瞥了他一眼，神色里带着些疏离和嘲讽，一步步朝他走近，直到站在他跟前。
感受到了他熟悉又温热的呼吸，眼眶一酸，她有了想退缩的冲动。
可这些想法稍纵即逝，接着脑袋里都是六岁那年的那晚发生的事。
小小的她一睁开眼，坏人就站在她床前，她喊叫了一声，接着外公外婆就来了，他们叫她快跑。
她往外跑去的时候回头看到外公外婆被坏人一刀接着一刀的捅，血流了一地，可外公和外婆拼命的搂着坏人的腿。
她跑出了屋子，外面天太黑她看不到路，没地方去，就跳进了院子里的菜窖里，小小的黑暗的空间里，她在那儿坐到了天亮。
慕沐不再犹豫。
“我从来都不欠你什么，相反的，你、你们贺家，欠我的更多吧！我外公外婆的命，我妈妈的公司，还有我那、”
她停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神凌厉得像带着刺，一字一句地说，“未出生就死了的孩子！”
贺名扬的眉间轻轻颤了下，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伸手去抚她脸颊，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想吻她，抚慰她。
两人近在咫尺，可她是那样的拒他以千里之外，她往后退了一步，笑。
她越是退，他反而更想抓住她，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只要她活着，他不可能再放开她。
直到她背靠到里厕的门板上，退无可退了，她用力地抵住门板，死死地盯着他，眼底都是怨恨。
他一手撑在她头顶门板上，俯身看她，“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慕沐眼睛红了，胸口揪扯的疼，这两年屈辱的活着，她生不如死，一下子恨意就像水龙头里面的水，一但打开就汹涌不止。
她歪着头反问他，“告诉你了又能怎样？是你让我走的，是你不顾我们的死活，是你害死了他！我、恨、你！”
“沐沐，你恨我，想怎么样我，都行，我只想知道你离开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依着贺名扬的性子，他要是知道谁杀了他的孩子，定会让他一命偿一命。
慕沐的眼泪顷刻间汹涌而下，她又回到了那天，一群人围着她，他们像畜牲一样撕扯着她，要脱她衣服。
她撕心裂肺地挣扎哀求，可是那群魔鬼不肯放过她，她渐渐发了疯，那一刻，她想要杀光所有的人。
后来，她在床上整整躺了七个月零十二天，那些天，她是靠着那些疯狂的念头和恨意活下来的。
当时她想，有朝一日，她受的那些苦那些恨，她要统统还给所有人，包括贺名扬。
闭上眼不再看他，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就当她死了吧。”
贺名扬一副不在她身上搜刮点什么不肯罢休的样子，他几乎贴在她身前，逼着她睁开眼。
扯了一把领带，松开的领带里是他诱人的脖颈，光滑白晳，喉结微微抖动着，又一次让人心猿意马。
慕沐想起了什么时候，自己好像对他说过，他的喉结很漂亮，她不敢再看一眼，逼着自己，她手慢慢地伸进自己的手包里。
忽然尖锐的利器抵在他腰腹间，隔着衬衫，冰凉，他愣了愣，看着她不说话。
她做了许多自认为万全的准备，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可以应付任何人都游刃有余，可是……一靠近他，在他面前，她还是那么不争气，一如当初。
似乎只有这样，刀锋相对，才能让她狠下心来。
慕沐定了定神，努力保持镇定，她嘴角扬起笑，说，“离我远点，我疯起来不认人的。”
贺名扬轻笑，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他想要她，她的人和她的心。
“你想杀我，我不躲。”
他说的是真的，不退反而更往前靠近，刀把抵在慕沐的肚子上，刀尖刺破了他的衬衫，他反倒耐心起来。
“听话，你捅下去吧，恨我，就杀了我，别忍着。”
“贺名扬……闭嘴！你闭嘴！”慕沐拿着小刀的手不断地抖，身子拼命地往后靠，自始至终，她没想过要杀他，她只想用他的方式让他付出代价。
刀把抵着慕沐肚子处，传来疼痛，接着他猛然地往前倾身，紧紧地搂住了她，终于，他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她没有死！她活着！
他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说，“我后悔了！”
温热的液体濡湿了她的手，血腥味在空气里绽开，慕沐瘫倒在地，手里还握着刀，她半天不敢睁眼。
直到贺名扬重重地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她终于慌了，沾满血的双手颤抖着，她拔通了乔南一的电话。
一分钟不到，洗手间的门被揣开了，她的四周开始乱了起来，接着他被人抬走了，她的呼吸她的心她的魂通通都随着他而去，仿佛生命里的一切都冻裂又崩塌了。
到这一刻，慕沐才终于明白，有些人一但入了心，他就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他要是死了，她也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