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夏油杰看到了泥泞不堪的和风庭院。
看到了满是血污和划痕的篱墙木门。
看到了尸骨残骸掩埋着的漩涡纽扣。
他看到了穿着一身广袖和服, 用豪放不合礼仪的姿势坐在家主位置上的白发男人。
是悟，又不是他。
而他只是通身穿着五条袈裟, 散着头发、站在屋外，双脚踩在被血液泡了不知多久的鹅卵石道上。
喝多了也可以穿越吗？悟的这个穿搭有点像是之前设计里的双叛逃线路服饰。夏油杰摸了摸口袋，结果并没有摸到那部手机。
“还是不开心吗杰，实现愿望真的好难哦”屋内的男人率先开口问道，带着一股熟悉的甜腻声调。
“抱歉，”夏油杰缓缓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但是停下来吧，悟”
“然后任由你自己一个人痛快地去死？”又是一个问题抛了过来。
这一次他没有说话, 而是抿着唇静静地站在哪里。
夏油杰觉得身子很累，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而且他心里明白, 即使说出来，也不会让后续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个场景, 这段对话, 让夏油杰莫名地熟悉。别是什么前世记忆之类的啊，夏油杰有些头疼地想到, 他可从没想过悟还可以这么疯。
“杰, 就算是最强的我, 也没办法一次又一次地钻时间的空子。”五条悟从榻榻米上起来, 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了夏油杰的身边，双手搭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所以杰，你告诉我你最真实的想法吧，好吗？”
他闻到了五条悟身上的味道, 不再是对方最爱的喜久福，而是那种腥臭的味道，像是混杂了咒灵和人类的血液。
“你想留在我身边吗？”
“我”夏油杰张嘴说了一个字，然后就被迫止住了未完成的语句。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花眼了，悟的身后，刚刚好像出现了什么黑色的东西？
夏油杰双眼紧紧打量着五条悟，对方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将手臂展平伸直，对夏油杰摆出了一副任
由对方上下其手的样子。
就这样才让人觉得有问题啊，夏油杰攥紧了手指。因为觉得是最强，所以就可以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瞒下来，连我都看不出端倪
夏油杰冲五条悟的脸伸出了手，结果他并没有接触到悟的皮肤，而是被一层看不见的‘无限’挡在了外围。
“哦？杰真的要检查嘛？”五条悟得意地咧开嘴露出了一抹恶意的笑，“那要亲亲才给摸哦～”
“可以。”夏油杰没有收回手，而是继续对无限施加力量。
“试探和伪装可以到此为止了，悟。”看着呆住了的五条悟，夏油杰狠狠心直接说到。“你从不会对我开无限的。”
“啊，杰对自己真的好有自信啊”五条悟向后退了半步，但是夏油杰很快又凑了上来。两个人维持在一个尴尬的状态下，夏油杰执意要接触到五条悟，而另一个甚至要求亲亲的强势一方，却坚定地维持着无限。
“悟你的身体怎么了？”夏油杰叹了一口气，担忧地看着对方。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够明显的吗？悟这么抗拒自己的原因，是体质出了问题吧？被诅咒了？还是受肉？或者悟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
“没办法啊，既然杰这么说的话”五条悟挠了挠头发，然后狂笑着开口，“其实我现在是活死人哦！”
夏油杰无力去思考对方说的是否真实，他也不想去判断悟的真实状态，因为悟他现在已经不对劲了啊
没有听到预料之内的抱怨和退让，也没有听到可笑的正论，五条悟什么都没有听到。
沉默了一会儿后，五条悟率先撤销了无下限，让夏油杰碰到了他。
活着，但还没有完全活着。似乎是咒灵，但是又不完全是。五条悟好像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杂糅了起来，凝聚成了现在的他。
夏油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开口。
“哈哈，杰的样子真的好搞笑哦，我吓到你了？”五条悟突然笑了出来，周身的气势也被他隐藏了起来，就像是真的恢复了正常一般。
但是已经不正常了啊这是我的记忆吗？是什么导致悟变成这个样子的？夏油杰恍惚地思考着。
“不要担心哦，杰～”五条悟抱住了眼前的人，嘴角露着一抹笑意。他没有给夏油杰睁开眼睛的机会，而是用手捂住了杰的眼睛。“相信我就可以了，记住这一点就好。”
冰冷的气息缠绕着夏油杰的耳垂，像是被冰凉的蛇缠住了一般，五条悟故意地在夏油杰的耳边呼吸，引来了阵阵颤栗。
他肯定是有所预谋的，夏油杰稳住心神。越到这个时候，他反而越不能被悟带着走。
仔细想想，如果平时悟对自己这么做的话，他一般要怎么做？
推开他，然后逃开。
所以悟是希望自己离开吗？
呵，还真是五条悟式地恶劣手段意外的凑效。
夏油杰这么想着，然后坚定地伸出了双臂，两只手接触到了五条悟的肩膀，做出一副要把他推开的动作。
但是夏油杰没有这么做，而是把推变成了抓的姿势，然后搂住了五条悟的脖颈，双手开始动用术式，他想要把五条悟变成自己的咒灵。
别想推开我，别想隐瞒我，既然想和我在一起，那不如成为我的一部分吧。夏油杰在心里发了狠地想着。
“杰？”五条悟用一只手抓住了夏油杰的脖子，“可不要动一些不好的念头哦，杰的话，可是无法控制住最强的呢～”
应该不是无法控制住，而是会不费吹灰之力地完全掌控吧？
悟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自信，感觉到贴近眼部皮肤的颤抖着的手，夏油杰没有戳破，甚至还默默地收回了启动了一半的术式，只不过，他拽下了捂住双眼的那只手。
五条悟有点暴躁地垂下了头，舌头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弹音。“这一次杰怎么这么敏锐啊，可恶”
“是啊，”夏油杰也不觉得五条悟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甚至毫无障碍地接了下去，“明明只有悟一个人有着所有世界的记忆，但是每一次都凑巧失败了啊”
五条悟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近乎恐怖的空白
，他仓皇地盯着夏油杰的脸，失去了光泽的六眼似乎连眨动都不会做了。
“真是的，”夏油杰用手抹掉了自己眼角挤出来的泪水，“跟我说啊，你不是让我什么都告诉你吗，怎么你自己做不到？”
“杰想起来了多少啊？”五条悟轻声问道，脆弱的姿态让夏油杰甚至以为他是一个濒临崩溃的瓷器。
但是其实也差不多了，杰可能回忆起了曾经的记忆，不管是一个世界的，还是全部的这个认知让现在的最强慌乱到大脑不停地胀痛，双眼似乎都要直接在眼眶里爆炸成泥。
那双眼睛，那双看着他的蓝眸，在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可以倒映其中的时候，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的凝视。
他看得到真实的自己，夏油杰心里想到。
“很多，但是我脑子里的所有画面，都是你。”夏油杰低声说道，看着五条悟骤然瞪过来的眼睛，他接着回答道，“我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人影，都是五条悟。”
末了，夏油杰又补充了一句，“都只是悟。”
“啊”五条悟眨了眨眼睛，好像终于活了过来，白色的毛发都多了几分光泽。
首先，夏油杰不是个智障。其次，他很敢想。
早在很久之前他便已经确定了这里的真实，手机的身份暂时还未确定，但是他经历过的几次体术训练，也都是可以影响到现在的真实。
夏油杰对这一切接受良好，既然他写的小说可以成为现实，那么他现在的一切，也都是故事设定下的一环呢？
那么他设计的游戏，是否就是自己失去的那些记忆的一个体现呢？用一种巧妙的手段让他把这些结局记住，但是却无法带入的一种影响到灵魂的束缚手段？
没有证据，但是推测足够充分。如果自己的一切推测都合理的话，那么设定故事的人，就是五条悟。
“六次了吗”夏油杰试探性用感叹地语气说出了自己曾经创作的结局，然后他看到了五条悟下意识收缩的双瞳。
好家伙，真的是你啊
悟。夏油杰心情复杂，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心疼。
“世界意志也太没用了啊，重置世界以后怎么连记忆都没洗干净”五条悟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长久以来的伪装和隐瞒让他浑身疲惫，大脑的麻木和六眼的肿胀让他无意识地说出了一些辛秘。
「世界意识」，「重置世界」，「记忆」。
再加上之前五条悟透露出来的「实现愿望」，「一个人死去」，「时间的空子」以及「留在他身边」。
夏油杰合理推测，自己在第一次死去以后，五条悟在某种缘由下，接触到了世界意志，和它达成了某种协议，从而重置世界时间线，想要避免自己的死亡，实现自己的愿望并且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但是他失败了六次，也就是说自己死亡了六次，时间线如果和游戏结局一致的话，那除了if的两个，其余都是顺序进行的。
夏油杰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比起自己，他更关心悟。
每一次重置世界，结果都只能见证自己的死亡
一切尚在进行，望着前方，翻阅过去，试图避开所有的错误选项，在每一条岔路口选择和上次相左的道路，结果却依旧在新的岔路口迷失了方向。
收回了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夏油杰扶着五条悟回到了内室，纵容着五条悟的贴近和拥抱，两个人毫无形象地躺在一起。
一张床，一个枕头，两个人。五条悟甚至有点怀疑他自己的脑子。
之前如此苦心经营，还不如一个坦白？
不不不，一定是积少成多以后杰的一时心软。五条悟下意识地排除了率先得出的正确答案。
“杰，回忆起一切以后，你会想怪我吗？”五条悟哑着嗓子问道。
“不会。”夏油杰摇了摇头。
“那正论呢？现在还想要坚持下去吗？”五条悟又问道。
夏油杰有点想笑，但是其实他在流眼泪。“你能不能像一点和你自己有关的啊？我都说了我的脑子里没有其他东西了。”
是真的，可能是因为记忆无法沉浸式
代入，夏油杰没有那些正论或者歪理的想法。非要说他想要点什么的话，他能想到的一切，都跟悟有关系。
他很好奇悟是怎么做到让自己放弃了所有的理念的。那不成是靠着他的陪伴吗？如果是24小时那种寸步不离的贴贴状态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啊虽然杰这么说，但是总感觉不太真实嘛毕竟我的脑子里也都是杰啊，所以才希望杰可以发自真心地笑出来”五条悟伸出冰凉的手，搂住了夏油杰，然后便打起了轻微的鼻鼾。
他到底有多累啊夏油杰帮五条悟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拿起旁边的一席被子，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他现在的这个身体是符合自己真实年龄的成年版没错那一起单纯盖棉被睡觉，应该没问题吧？
是你让我在这儿的，也是你先动手抱住我的。
夏油杰回抱着五条悟消瘦的脊背，心里忍不住地为自己的举动找着借口。
如果选择重置世界，一次又一次地去找挚友希望改变他命运的人是自己，那自己又会如何抉择？
在身体和灵魂的归属权仿佛都为五条悟所有的咒灵操使，在心中呢喃着。
“我不会放他走，我要留住他。”
夏油杰被自己的坦诚吓到了，愣愣地看着眼前正在轻微起伏的白。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听到了自己有力的心跳。
他仿佛正在凝视着自己的脆弱，他要主动做出改变，相信悟，同时也让悟相信他。他想要然后由他主动去找悟。
夏油杰心想到，这不是心软等一系列不负责任的举动，而是爱，他爱着他。
一个不过三秒钟的恍惚，他回过神，面前的一切突然变成了一片纯白的空间。
世界意志，在悟经历了六次失败之后，找上了他，并献上了世界所能提供的诚意，“书”。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觉得这一章和上一章连接的不完整，这章是杰昏过去以后产生的一切。
失败了六次，五条悟是真不觉得自己第七次一定可以成功了，所以他让世界
意志多找几个人帮忙，这就来了太宰治。
但是世界意志自己也有想法，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太宰治，但是觉得太宰治这个人不太靠谱，毕竟宰的线路也没有he过
所以从if开始，世界意志就发现重点还在杰自己身上。所以一直在暗搓搓地准备恢复夏油杰的所有记忆。
没想到还真的能让杰自己看清楚自己的感情，世界意志狂喜，所以直接把他拽进了空间，“书”也给他了让他自由发挥。
下一章估计也是这个世界开始前的一切布置，毕竟杰能喝的这么多的机会不多，
ps：
杰在这个世界开始之前，给自己设下了一个记忆恢复规则
昏厥或者长时间思维空白，才可以生效。
夏油杰：当代金牌编剧